羿曦收到艾爾莎·芭芭拉的一封郵件,郵件裡面有一個地址和一個名字霍爾·賽佛。
艾爾莎·芭芭拉的郵件中特別叮囑羿曦務必儘快前往此地找到此人,地址是在北極圈的挪威羅弗敦羣島的雷訥小漁村。
羿曦收拾了幾件防寒的衣物,開着飛行器馬不停蹄前往挪威羅弗敦羣島。
這裡超乎尋常的寧靜,高聳的山巒如刀刻的一般,連綿成一片,散佈在空靈清透的藍色天空和白色浮雲之下。
陽光透過雲層釋放出稀薄的暖意,大片的海水寧靜無波,如一塊巨大的鏡子,映射出覆蓋着綠草和苔蘚的礁石和掩映間在山水間的紅牆灰頂的小房子。
這些小房子星羅棋佈。小房子大多數被木樁支撐在水面上,是漁民們夏季的臨時住所,一間間小房子聚集成一個個小村落,充滿了十足的煙火氣。
空氣中飄蕩着大海特有的濡溼鹹味。
面對眼前的景色,羿曦不由深吸一口氣,寒冷就像無數根冰刺一般刺痛他的肺葉,儘管冷,他還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這裡真的美得如同人間仙境。
如果以後有機會,他想他會帶着小可來這裡。
開着車,穿越山巒深處的隧道,在一處小村落找一間溫暖的小木屋,壁爐中燃燒着溫暖的火苗,也許這一切都是無法實現的奢望。
他不禁啞然失笑,呼出的氣凝成白色的霜霧,立即被風吹散。
荒涼平原中,羿曦根據GPS找到了雷納小漁村,按照郵件的指示,他在一家24小時便利超市的寄存櫃裡輸入指定密碼,拿到了一個信封,打開信封裡面是霍爾·賽佛的地址。
他的牙齒打着顫,嘴脣發紫,手指的末梢似乎已經失去知覺,他戴着皮手套的手緊了緊羽絨服的衣領,原地跺腳,他想擺脫這種寒冷的感覺。
他敲了敲霍爾·賽佛小屋的大門,開門的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而修長,穿着厚重的粗線毛衣,深色的工裝褲和一雙馬丁靴。
深褐色的短髮整潔,周身散發着一種平和寧靜與世無爭的氣場。這張臉他似乎在哪裡見過,有些面熟。
“您好,是霍爾·賽佛先生麼?”
霍爾·賽佛坦誠的微笑,點點頭,“你好,羿曦。”他向羿曦伸出一隻消瘦而有力的手,“艾爾莎·芭芭拉已經告訴我你會來。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八歲的小男孩兒,現在已經長成英俊的小夥子了,進來吧。”
羿曦走進房間,壁爐裡全息火焰燃燒的正旺,木頭嗶啵作響,營造出一種溫暖的氛圍,不過他很清楚,讓他溫暖的不是全息火焰,而是房間中的暖氣。
客廳的一面照片牆立刻引起了他的關注,他立刻發現其中有一張照片是年輕時的霍爾·賽佛和艾爾莎·芭芭拉,盧卡·米歇爾的合影。
但更多的照片是中年的霍爾·賽佛和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那女人帶着一種攝人心魄的美。
“坐吧。來杯咖啡?吃點東西?補充點能量?還是我這裡睡一覺,養養精神?”霍爾·賽佛的聲音。
羿曦尷尬的微笑,在柔軟米白色的沙發上坐下來,“謝謝您,我還不累。可以來杯咖啡。”
“那邊有咖啡機和杯子,你自便。”霍爾·賽佛指了指餐廳邊桌的咖啡機。“等我一小會兒,很快。”霍爾·賽佛說着,在廚房裡嫺熟的忙碌了起來。
不一會兒,霍爾·賽佛就做好了鰻魚面、油煎鹿肉、山羊奶酪和蔬菜沙拉,
他讓羿曦幫忙把食物從廚房端到餐桌上,剛烤好的鹿肉在盤子中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鰻魚麪條看上去已經吸飽了鰻魚的湯汁,清爽嫩滑,勾起了羿曦的食慾。
“看上去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羿曦讚美道。
霍爾·賽佛拿出幾瓶當地的啤酒,在餐桌前坐下,“嚐嚐當地的食物。”
他們在食物散發的香氣中碰杯。鰻魚的肉質鮮美爽滑,山羊奶酪的乳香味經久綿長,鹿肉更是難得的美味。
窗外視野開闊,最遠處是色彩層次漸變的天空和連綿的山影。靠近一些,則是停泊在平靜海域中的遊艇、駁船和漁船,呈現出一種寧靜和荒涼之美。
無論是景色還是食物都讓羿曦感覺到享受和滿足。幾杯啤酒下肚,身體逐漸暖和起來。窗外的天光卻開始變得黯淡,當地時間也纔剛過下午一點。
“這個季節,下午三、四點,天就幾乎全黑了。”霍爾·賽佛喝了口啤酒,臉色有些泛紅,他打開了話匣子,“羿曦,艾爾莎讓我開導開導你,她對你寄予厚望,所有這三個孩子,她最心疼的是你。”
“嗯?”羿曦一愣,喉嚨中的啤酒嗆了一下,他咳嗽了一聲,“我以爲艾爾莎讓我來找你是說服您重新出山的。”
霍爾·賽佛爽朗的大笑起來,“出山?出哪門子山?”
“您是元老標記線先生,不是麼?”
“怎麼?一張照片就能讓你認定我是標記線先生?”
“幻影帝國遭遇危機,元老標記線先生已經快有八年沒在幻影帝國出現了,很多人謠傳,標記線先生已經不在人世,或者被暗殺了,或者自然死亡。但是我相信您一直都在。幻影帝國元老院需要您,元老阿蘭需要您。”羿曦目光灼灼的望着霍爾·賽佛。
霍爾·賽佛猛灌下一口啤酒,“需要我?需要我拯救幻影帝國?也許,我早就沒有這個實力了,需要我對抗元老院其他幾名元老?我也早已厭倦了權力的遊戲。我早就不怎麼過問世事了。
“自從我妻子去世以後,我常年獨居於此,每年會有幾次出遊,去看看這世界的繁花似錦,五色斑斕、美不勝收。也看看這世界的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狼煙四起。你知道我妻子是怎麼死的麼?”他最後一句有些突然。
羿曦一愣,他搖搖頭,“您的妻子?照片上的那位麼?她看上去很年輕漂亮。”
“她是看上去很年輕,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說到這兒,你可能已經猜到了,沒錯她是外星人用地球人的基因重組改造之後製造出來的。我想這也是艾爾莎讓你來聽我這個老頭子講故事的原因。”霍爾·賽佛盯着木質桌面,他刻意避免用外星人奴隸這個詞,因爲這個字眼有些傷人。
“她現在在哪兒?離開你了?”羿曦開口,卻又感覺唐突。
霍爾·賽佛的眉眼之間流露淒涼和痛苦之色,似乎回憶起一些不那麼愉快的往事,他喝了一口酒,緩緩開口道:“她是被謀殺的,她一直在調查一些隱秘的事情,她從不會主動跟我分享她的工作。謀殺她的人先是讓她備受折磨,然後把她的頭擊爆了。
“我認領她的屍體的時候她的那張臉已經慘不忍睹,我是通過指紋、體貌特徵和DNA樣本測試才最終確定死的人是她。
“她死後,警察一直不能破案因而也不能結案,我還沒來得及給她辦葬禮,她的屍體就被人從警局存放屍體的冰櫃中偷走了。於是我隱姓埋名,開始默默開展調查,死因還沒調查清楚,卻逐漸瞭解到她的一些事情。”霍爾·賽佛臉上浮現一抹苦澀的微笑。
他繼續說道:“調查越深,我越是心驚肉跳,也許我的妻子從一開始接近我,引起我的關注和好感,墜入愛河,最終和我結婚都不過是一個陷阱。也許只有我一個人陷下去了,被人欺騙感覺的一度不讓人好受,但是時間越久,我想到她時更多不是想到她的欺騙,而是她對我的溫情脈脈。
”我甚至覺得那不是僞裝的,是真的。也許是我自作多情,自欺欺人,也許是我的大腦把這些細碎的往事處理成我所期望的樣子。”霍爾·賽佛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羿曦凝望霍爾·賽佛,饒有興趣的問。
“我是搞量子計算的,我有自己傾注心血的量子計算研究所和公司,幻影帝國的基礎構架和核心算法就是我的研究所幫艾爾莎搭建起來的。我的妻子最初接近我時她正試圖應聘研究所的調查員的工作,調查員工作職責很簡單,類似於商業間諜,調查全世界我們的同行競爭對手的研究方向和商業秘密。
“調查員的工作很重要,可以避免我們和競爭對手卷入殘酷的狹窄的商業市場領域和研究賽道,從而讓我們有機會另闢蹊徑。我明白,幹她這一行的往往是多面間諜。
“她的簡歷看上去相當亮眼,有相當過硬的計算科學的專業技術背景,曾經做過美國聯邦調查員,專門針對網絡和黑客犯罪。最後一關面試的時候我問了她一些關於量子計算的技術問題,她都對答如流。
“她是驚奇人才公司給我推送的不二人選。我們就是這麼認識的。她獲取的商業競爭對手的情報讓我的公司的研究方向少走了彎路,幫助我做出商業判斷和決策,也幫助公司在激烈的商業競爭格局中出奇制勝。
“表面上,她爲我工作,實際上她接近我似乎更有深意。你知道的,驚奇人才公司把他們的高智商的特殊人才推給全世界最重要機構——政府機構、非政府組織、科學研究機構、情報機構、商業公司,特殊人才幫他們解決各種棘手和困境的問題。
“然而人總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如果這些人才執行任務不利,最終不能讓他們的新僱主滿意,就會被退回驚奇人才公司,他們的價值等級就會下降,價值就會貶損。
“當他們對驚奇人才公司而言失去價值的時候,那也許就是他們生命終結的時候,或者是驚奇人才公司拋棄的時候,這些都是從她曾經告訴我的隻言片語中我拼湊出來的信息。
“我們誰都沒料想到後來我們會結婚,也許她對我的這份感情是認真的,也說不定,又或許和我結婚後作爲我妻子的身份可以幫她完成某項任務,或者作爲身份掩護。一旦和我結婚,她在計算科學這個領域做調查員的工作也自然宣告終結,這對她而言應該極其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