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曦正駕駛着飛行器穿行在繁星閃耀的夜空。
他的手機的滴答鈴聲提醒他收到了一則信息,來自AI機器人小翊。
“小主人,我被網絡病毒感染了,我的主人格被病毒麻痹了。好在病毒制服我之前,我分離出來了另一個人格,可以給你發信息。有人闖入了芭芭拉的別墅,卸掉了我心臟的主電池和我腳底的備用電池,儘管我喪失了行動力,但是憑藉我身體內最後一點電量,給您發個信息還是不成問題的。小主人,快回來吧,請救救我。”
羿曦在附近找了一個開闊地,飛行器從空中降落。他打開電腦,立即遠程訪問芭芭拉別墅的安防系統。
小翊說的一點沒錯,安防系統已經被做了手腳,小翊也被控制住了。
但他絲毫不擔心,因爲他在房間裡面裝了兩套監控系統,只要第一套監控系統有任何異常,第二套監控和預警系統就會啓動。
他覺得好奇,究竟是誰膽子這麼大,竟然敢惹到艾爾莎·芭芭拉頭上。第一套安全系統如果沒被入侵將直接報警;而第二套安全系統則是採取私力救濟的方式,不會驚動警察。
要不要報警?還是自己回去親自處理?兩個想法在他腦中打架。
對方黑客技術手段看起來不弱,不然也不會同時幹掉他的第一套安全系統,並讓小翊癱瘓。
他思忖片刻,好奇心佔了上風。他傾向於不驚動警察,因爲警察一來,問東問西,扣押審問入侵者,還要錄口供,而且會在房間內做勘察,提取證據,在房間內到處踩下去亂糟糟的腳印,最終還得讓小翊收拾爛攤子。
那麼今天晚上恐怕得折騰到大半夜,簡直別想安生了。
不如自己先回去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自己親自審問對方,然後再做打算。
如果真如小翊所說,那麼闖入芭芭拉別墅的應該至少有兩個人,一個人目前呆在別墅裡,被第二套安全系統困在地下室,要逃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另一個人通過網絡遠程操控讓小翊感染病毒並讓第一套安全系統失靈,從而給闖入別墅的人打掩護。
如果房間裡只有一個闖入者,那麼第二套安全系統困住對方應該沒什麼難的。除非外面那個黑客手段了得,能入侵第二套安全系統,就算入侵,第二套安全系統的難度係數也夠他折騰會兒的。
羿曦突然血液沸騰,甕中捉鱉的遊戲讓他興奮不已。第二套監控系統設計之初到現在,還沒有正式派上用場呢,現在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如果這闖入芭芭拉別墅小賊膽敢使用芭芭拉那套最高級的幻具,那麼就還有更刺激更精彩的遊戲等着他呢。
他給達倫·尤南發了一則消息,“我有點事兒耽擱一些時候,今晚不回醫院了,請一定一定照顧好芭芭拉。不用管我。”
達倫很快給他回了一則消息,“放心。你一路小心。”
第二套監控和安全系統顯示這個小賊已經闖入地下室了,地下室的服務器和處理器都已經啓動。這幢房子裡最貴重的東西都在地下室,地下室沒有其他的出口,甕中捉鱉最合適不過。
想到這兒,羿曦繫上安全帶,駕駛飛行器重新向海岸線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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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摘下手套。她在神佑星河醫院工作時就私自存儲了艾爾莎·芭芭拉的指紋和虹膜數據。
她剛在房車上做準備的時候已經將具有皮膚質感的載有芭芭拉指紋的指套粘在了她的手指頭上,
並且還佩戴了載有艾爾莎·芭芭拉虹膜數據的全息隱形眼鏡。
小可對芭芭拉使用幻影裝具的習慣瞭如指掌。芭芭拉曾勸說小可去給她搞一個幻具,當時她特意告訴她,“我不喜歡像有些黑客那樣只用幻目進入幻影帝國,你知道,我年紀大了,時常會走神,不能連續思考,眼睛也花了,看不清楚,使用幻目並不能讓我有沉浸式的體驗。
“進入幻影世界就是要享受在真實世界中難以辦到或難以體驗的事情。比如像年輕人那樣體會跳傘,那種轉瞬即逝的心跳停止的感覺、恐懼與刺激並存的感覺,只有安裝了密密麻麻的腦關電極和傳感器才能讓我的大腦重溫這種既刺激又愉悅的感受。幻目與之相比,不過是個小孩兒玩具罷了。
“幻影世界中,帶上幻具,我們能勇敢嘗試在現實世界我們永遠做不到,永遠不敢嘗試的事情。隨着擺脫不掉的衰老日漸損耗着我枯萎、生鏽的的身體,我只能坐着輪椅,當個可憐的老太婆。
“隨着感官的退化,我吃東西不再香甜,各種感覺也越來越麻木。我甚至情願永遠生活在幻影帝國那個世界,因爲那個世界可以滿足我所有爲所欲爲的念想和對這個世界最後的貪戀。”
所以,如果她是芭芭拉,她一定會選那個最高級的幻具。正如芭芭拉所期待的,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帶着突觸的腦關電極和傳感器,可以給大腦足夠興奮度的刺激,她很想體會芭芭拉帶上幻具後的那種爲所欲爲的沉浸體驗。
她用芭芭拉的指紋和虹膜啓動了這臺幻具,以芭芭拉的視角打開通向幻影帝國的大門。她可以僞造芭芭拉的指紋,可以僞造芭芭拉的虹膜。但是她卻無法給自己僞造一個和芭芭拉一樣的大腦神經圖譜和腦電波特徵值。
眼前一陣眩暈,她彷彿被捲入了龍捲風,被拋向天空;又彷彿穿越了時空隧道,五色斑斕的色彩形狀扭曲變形在她眼前快速閃現,好似電影蒙太奇的手法,無縫進行場景切換;她就像是一粒渺小的塵埃,像分子一樣做毫無規則的布朗運動。
各種細碎的聲音好像是她耳邊的喃喃低語,又好像是從她的腦子裡發出來的渾厚的低鳴。
對於像芭芭拉這樣身患阿茲海默病的老人,幻具啓動程序中包含一段預熱程序。預熱時將回放芭芭拉以前的一些記憶片段,以刺激她的大腦幫她回憶出更多她已遺忘的記憶碎片。而這些片段應該是從芭芭拉在幻影帝國定期存儲的記憶銀行的數據備份中隨機調取的。
小可一瞬間看到很多很多的畫面,也聽到各種聲音,巨大的信息量就像決堤的河水噴涌而出,紛至沓來,波濤洶涌,衝擊着她的所有感官,讓她招架不住。
一幅幅畫面快速閃過,她身臨其境,全息隱形眼鏡則自動收錄這些畫面。
她很快便發現,這些記憶碎片的閃現速度是和腦電波和大腦神經圖譜的運行速度是相匹配的。
對於芭芭拉這樣的老人而言,因爲注意力的斷層和大腦緩慢的運轉很容易被幻具上傳感器的突觸捕捉到。相應的,這些碎片化的畫面的閃現會變慢。
而如果她記憶和思維速度很快。這些畫面和聲音也就快速切換。爲避免讓大腦進行較長的等待時間,畫面隨即迅速切換到其他更豐富的畫面,以幫助她回憶更多。
一旦小可抑制住她的大腦停止記憶和思考,那麼相應的畫面就慢下來。直到腦關電極捕捉到了她的大腦對畫面做出了相應的思維反應或認知反饋,再切換爲其他畫面。
這樣她就可以多花點時間觀察畫面的細節,慢慢體會各種聲音。
小可記得很清楚。芭芭拉在神佑星河醫院的病例記錄上顯示她開始入院定期治療阿茲海默症的時間大約是2年前,而元老阿蘭開始顯著的減少其在幻影世界中的正式場合出現的頻次和處理事件的頻次,也是在2年前。
這一切有着驚人的巧合。但這些作爲證據遠遠不夠。
而眼前這些畫面,則蘊含豐富的信息量。
她可以從如此細微和近距離看到幻影世界元老會議事大廳那些纖毫畢現的陳設;元老多米尼克親切講話時嘴角顫動的鬍鬚;年輕的元老凱麗趾高氣昂發表觀點的專注神情,凱麗甚至上前給她一個熱情擁抱。
元老史都力則深藏不露,坐在座位上緘默不語,帽子遮擋了光線,他的半張臉在陰影中,但眼睛卻難以察覺的狡黠的眨了眨。元老莫哀則對她禮貌的頷首,噓寒問暖等等。
還有阿蘭在自己的地界希望之境給一些孩子們講授課程,體會自然界萬物的生長,體會着宇宙和大千世界。各種畫面層出不窮,不一而足。
她能體會得到阿蘭當時內心的富足和喜悅。
這些都是元老阿蘭特殊的觀察視角,小可的人格進入了元老阿蘭的身體,從她的視角觀察着幻影世界的一切。
她來不及思忖這些重重疊疊撲面而來的聲音和畫面所傳達出的具體場景和發生的時間。只是一股腦將他們塞進自己腦中的記憶庫裡,並通過全息隱形眼鏡將這些畫面和聲音收錄並傳輸到雲端。
突然一下子,紛至沓來的畫面和聲音戛然而止,喧囂的世界變成一片死寂。
她目光所及之處,飄過一行字,“大腦神經圖譜不匹配。拒絕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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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她想摘下幻具,可是發現幻具的鎖釦鎖死了。幻具自行啓動了自我防禦系統。
她用指紋摸索着幻具上的驗證開關,可是幻具沒有任何變化。
眼前的黑暗逐漸像迷霧一般消散。她四處環顧,在戴上幻具所體會到的這個數字化虛空世界裡,她像囚徒一般被封鎖在一個四下密閉的空間。
她在一個立方體的內部,天花板、地板、四面牆壁全部都是白色,沒有門,沒有窗戶。
在幻影帝國,只要死掉,就會被幻影世界踢回現實世界。所以她第一反應是要通過撞牆逃離出這個幻影世界。
她後退幾步, 然後迅速奔跑,試圖撞在牆上,可惜她的願望落了空,整個牆壁像是一個棉花包一樣充滿了彈性,她毫髮無損。
她想像撕棉花包那樣去撕牆壁,可牆壁又變得堅硬,她用拳頭去錘擊牆壁,可是拳頭又像打入了棉花包裡面。
這是翊風和羿曦聯手在幻具中建造的防禦系統,爲了防止任何客人因爲好奇心不經允許嘗試他們送給艾爾莎·芭芭拉高級款的幻具。隨着幻具版本和軟件產品的更新迭代,這套防禦系統也做了升級和適配。
這個防禦安全系統最早誕生的時候還是5年前。這套防禦系統包含着翊風和羿曦兩個人的心血。
他們在這裡設了局,將那些試圖使用芭芭拉幻具的人困在幻影世界的私域空間裡出不去,除非被困住的人能解開謎題,防禦系統纔會給被困者機會,選擇繼續進入幻影世界還是離開幻影世界。
爲了讓遊戲更好玩些,羿曦和翊風創作了很多幻影世界智力遊戲的環節。系統會捕捉被困者的神經圖譜和腦電波數據,然後推送給被困者不同難度等級的智力遊戲。
翊風和羿曦當時20歲,不免頑劣,有時還愛搞惡作劇,喜歡黑色幽默。
翊風當時負責智力遊戲的設計部分。而羿曦當時出於惡作劇的考慮給遊戲增添了一些令人緊張的恐怖和黑暗元素。
“迫使人在緊迫的時間和壓力之下去解開謎題將會讓遊戲更刺激更有趣。”羿曦當時這麼對翊風說。
小可變成了被困者,幻具的數據庫給她推送了一個遊戲,緊接着,遊戲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