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尖嘯風聲,將所有的一切都徑直甩在腦後。
下一秒,溫簡言直直地落進了鮮血融聚而成的巨大球體之中。
沒有發任何聲響,也沒有激『蕩』起任何水花,像是水滴沒入大海,眨眼就吞沒於猩紅的半流質表面之下,消失的乾乾淨淨。
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而且沒有半點徵兆。
除了距離溫簡言最近的蘇成之外,地下墓『穴』內的他主播,以及直播裡的觀衆,都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這件事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期。
餘幾人一臉震驚地注視着溫簡言消失的方向,臉的神情近乎呆滯,彷彿無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
怎麼回事?!
剛剛究竟發生了麼?
【誠信至】直播內炸開了鍋。
“?!”
“??!!他想幹嘛!!!”
“我去啊啊啊啊怎麼跳下去了啊!!!!”
溫簡言太擅長隱藏自己的意圖了。
從頭到尾,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進行的每一步行動,全都合乎常理,合乎邏輯,甚至可以說是時那個情況下的最優解,即使是有帝視角的觀衆們,頂多也只是覺得他的選項或許有些極端冒進,而無據此推斷他真實的意圖。
他選擇『性』地展示自己得到的信息,表現對方希望看到的態度和模樣,他可以是一個完美的合作者,他得到了每個人的信任,讓所有人都相信他的判斷,最後順理成章地將事情引向自己期望看到的結果。
以至於……
在他脫離隊伍的瞬,沒人會料想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而溫簡言本人來說,這一切都早已在腦海中規劃構千百遍了。
不管它在別人眼中究竟有多麼人意料,驚世駭俗,對他而言,都只是在只是平淡的,有條不紊地完成着每一個步驟罷了。
……
溫簡言落入孕育神的子宮之內。
和外看去不同,這裡的內並沒有想象中扭曲遒結的血肉,恰恰相反,這裡更像是一片虛空,那些粘稠的,猩紅的半流體,好像只是某種無觸『摸』到的精神物質,雖然環繞在他的身周,但是卻完全無皮膚感知到。
呼吸並沒有受到阻礙。
或者說……呼吸本身的概念都扭曲,發生了改變,以至於成了一種完全不需要進行的多餘之舉。
他任憑自己繼續向深處落去,像是某種不可見的力量牽引,拉扯向更深的地方。
很快,眼前的紅『色』變得更深,更濃,一重重地迭加,甚至到了近乎於沉墨般的黑『色』,溫簡言似乎已經落了很久。
遠遠超地下墓『穴』能夠容納的範圍。
某種意義來說,從落入這裡的瞬開始,他就已經進入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次元。
溫簡言已經無清晰地感受到“時”或者“距離”這樣的概念了,它們已經失去了全意義,熔成了彼此毫無區別的一體。
像是宇宙誕生之前的一片混沌。
在逐漸加深的猩紅正中央,是漆黑的,陰影籠罩的終點。
是有體積的球體,還是隻有邊緣的圓形?
很難說。
它好似一枚正在孵的卵,活着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通向另外一個未知的世界。
黑洞一般,將所有的光亮吞噬,即使是視線都無穿透,無邊無際的恐怖感壓迫而來,在看到它的瞬,幾乎不需要任何解釋,觀測者就能意識到——
這裡就是中心了。
是那所謂的“神”所誕生的地方。
【誠信至】直播:
“我去我去我去,真的會有神嗎?不會吧不會吧?”
“所以說是哪種神啊!!感覺邪『性』的很,不太像是麼正常神明的樣子……”
“拜託,擡頭看看夢魘直播的名字好嗎,在這裡你不會真的以能誕生麼人救主之類的玩意兒吧?”
“倒也是,不過我還是很激動啊!!我在夢魘看了這麼久,麼召喚邪神的戲碼看的次數倒是不少了,但是造神我還是第一次見!”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
溫簡言的視線落在漆黑的中央,打開了系統揹包,從中取了具。
那是一條首尾相連的銜尾蛇。
漆黑冰冷的金屬落入掌心之中,硌在柔軟的皮膚之,帶來一種真實的痛感。
在【夢幻遊樂園】副本之中,這個具已經證明了,它能夠關押,甚至是轉而利用並汲取神明靈魂中的能量——即使只是一個碎片,也代表着中蘊藏着的所謂“神『性』”。
或者說,敵神之『性』。
這個具將放着史詩級隱藏具的盒子打開,恰巧印證了溫簡言一開始的猜測。
它本就應該誕生於這個副本,或者說,是誕生於這個副本紮根的現實世界,由於某種暫且無得知的原因,流動到了另外一個副本之中,成了供應【夢幻遊樂園】運作的關鍵『性』具。
核心的問題在於動機。
一個副本,何要造神呢?
目的是麼?
如果這裡只是夢魘憑空創造來的副本,那一切的結都可以歸結“製造風險”“製造難度”“提高直播刺激程度”……
但問題是,在溫簡言經過這麼多副本之後,許多蛛絲馬跡都在證明,事情遠不止這麼簡單。
既然它會和現實世界掛鉤,那麼,一切的成因,就必須從人類和人『性』的角度來考。
一般來說……無想要達到麼目的,召喚邪神,引神現身,應該纔是絕大多數瘋子,或者狂信徒會做的事。
造神則完全不同。
它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前人經驗可以參考的項目,需要的時,精力,金錢,都要遠遠勝於“召喚”的選項,那麼,麼【平安療養院】選擇造神,而非召喚一個本來就存在的神呢?
這個問題,溫簡言一直沒有想通。
直到……他聽到盧斯說,在他失去意識的那段時裡,隱約見到房的中央放着敞開蓋子的黑盒。根據他之前的推斷,盧斯昏『迷』期所處的位置,應該已經離開了05號的精神世界,進入了作子宮的【平安療養院】之外。
那裡何會放着敞開的黑盒呢?
簡直就像是……在待麼。
難是待計劃成功,神孵嗎?
在那瞬,個副本得到的銜尾蛇具,以及盧斯給他的這個信息,毫無預兆地彼此聯繫起來。
像是閃電劈中似的,溫簡言一個激靈,忽然想通了副本的目的。
對於副本創造者來說,【造神】同樣也不是目的,【囚神】纔是目的。
所以,他們纔會創造“銜尾蛇”這一能夠禁錮神明的具,並且放在孕育神的子宮之外,就是了在計劃成功的第一時,將他們的造物囚禁起來,馴並利用。
比起那個最先得到牛皮紙,自以得到了神讖,開始屠殺人類的瘋子,牛皮紙的第二個主人不像是狂信者,反而更像是貪婪的野心家。
一個言聽計從的神……
這會是多大的權柄,多恐怖的誘『惑』!
相於將整個世界握於掌中!
而溫簡言只覺得恐懼。
他不信神,不敬神,不畏神。
他唯一害怕的,是人類。
有人比溫簡言更清楚人類的劣根『性』,他們的貪婪,慾望,殘忍和恐怖——在一個人類在獲得如此可怕力量之後,會做麼樣的事情呢?
溫簡言並不想知答案。
所以,他決定,在這個註定成工具的神明誕生之前,讓它就這樣胎腹中,
在這一點,牛皮紙給了它的回答。
將銜尾蛇以血激活,丟入卵體之中,對於尚未成型的神體來說,這會造成破壞『性』的結果。但是,整個過程會造成極強的能量漩渦,如果不迅速撤離,就會捲進中,必無疑。
溫簡言掌心滲汗。
他緊張地吐了口氣,注視着那逐漸向着自己『逼』近的黑『色』核心。
近了。
更近了。
忽然,深深淺淺的陰影彷彿無意識的觸手,攀援纏繞了溫簡言的小腿。
“!”
溫簡言一個激靈。
剎那,髖骨印着的紋路,久違的發起燙來。
這種感覺完全無描述,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嘯躁動,生物『性』的本能在嗡鳴作響,頭腦無觀測,無理解的概念擊中,人類的感官變得如此脆弱,每一條神經都在毫無緣由地戰慄。
他擡起眼,猛地向前看去。
黑核之中,形似人類的軀體浮現來,原本破損殘缺的分黑暗緩慢填補,編織,蒼白的皮膚之,詭異紋路從軀體深處浮現,由淺到深,像是某種規則以符號的方式具現,一點點的烙於。
祂閉着眼。
似乎還在沉睡,似乎尚未誕生。
那張面孔……
赫然就是巫燭。
“滋滋……滋……滋滋……”
直播內的畫面浮起了細密的雪花點,就像是干擾了似的。
“?是我的錯覺嗎?信號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我也覺得,畫面都花了……”
“天,直播你給點力好不好!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多故障啊!”
在那片陰影纏繞的海洋之中,似乎有麼光點在閃耀。
溫簡言愣了愣,下意識地擡起手。
光點匯聚,飛快地凝實在一起,直到落於他的掌心之中:熟悉的不規則邊緣,熟悉的,能夠倒映人臉的光滑表面,冰冷的觸感——
那那赫然就是他在第一個副本之中得到的史詩級隱藏具……
鏡子碎片!
溫簡言心神忽的一震。
剎那,許多或忽視的,或沒有時考的線索,在那瞬全串在了一起。
首先,在副本結束之前,除了直接發放進揹包內的具之前,他的具是不能主播提前放進揹包裡的。
在【夢幻遊樂園】這個副本中時正是如此。
他的口袋裡裝着銜尾蛇,拽進了巫燭的鏡面世界之內——在對方靈魂碎片的黑霧籠罩包裹的時候,他的口袋裡正裝着這個具。
第二,銜尾蛇具有着禁錮神明碎片的力量,而巫燭本就是一個切分細碎的神,估計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把自己攏好呢
第三,系統揹包內只能放入物。即使是聖嬰,都必須以遺骸的方式放入中,只有使用的時候才能激活。
可是,即使他依舊離開了夢幻遊樂園副本,銜尾蛇具都無收入系統揹包。
第四,在他將鏡子安進銜尾蛇具之後,銜尾蛇能夠收入揹包內了,而鏡子卻不可以了——而這片鏡子,曾經做過巫燭靈魂碎片依附的具。
這片鏡子在進入【平安療養院】副本之後丟失過。
現在,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無是高危病患們展現來的異樣,05號選擇的面孔,還是幾人口中的“我們”,“共享”,以及那近乎詭異的同步感……
一小片邪神靈魂的碎片,能製造多麼恐怖的連鎖反應,他在個副本已經見識到了。
很顯然,它對整個副本也造成了類似可怕的影響,“污染”甚至“同”了整個副本中最核心的七個npc。
“……”
溫簡言注視着不遠處的熟悉面孔,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日。
合着最後我造了個你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