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中庭,閻王見着無數童子樣的人正在院子裡刨地,刨得不深,約莫着也就能有個四尺的深淺。刨鬆了土,他們再是用手去摳,直至是從地下摳出了酒罐子來。
舊罐子挖出來,再填新罐子進去。
這些小童子你來我往,你挖我埋的,動作熟練的很,一看就常幹這種事兒。
他們是在糟酒,所謂糟酒就是把釀好的新酒埋到地裡埋好,之後在土中灑些香料,再將土填上。日子一久,那些香料藥草的氣味兒便會透過陶土滲入到罈子中去。
過個百八十年再取出,酒已變陳,根本無需開罐便能聞着陳釀的芳馥。
“赤腳大仙可是在家?”閻王挺是客氣的擺了個笑臉,對着那些個童子問道。
童子們還沒開口說話,便見着從裡屋衝過來一個雙目圓睜的胖姑娘,那姑娘上下一般兒粗細,一張臉圓的跟張鬆餅似得。她叉着腰,毫不客氣的戳着閻王爺的前襟便道:“哪裡來的黑麪老怪!怎地一點規矩都不講,怎好隨隨便便就往別人家闖。這是赤腳大仙的宅子,豈是能隨隨便便進的。”
這也就是碰上了閻王爺脾氣好,換做其他仙君鬼吏恐怕早就跳腳了。閻王嚴於律己,帶人嘛則是沒那麼嚴苛,平日裡不理公事的時候,性子是十分溫潤的。
他微微一怔,扶了扶頭上官帽,道:“我蕩了門環,可是無人應門,正巧看見門是虛掩,我便進來了。我找赤腳大仙有事兒,他可是在家?”
小姑娘來了勁頭,聲音是越來越高,小辮兒都快豎到天上去了:“我師父不在,你趕緊走吧,別是耽誤了我們糟酒。”
“可是有客人來了?”裡屋傳來一聲音,接着出來,來一個穿着長褂,看起來很是斯文的年輕人。
胖姑娘身子一搖,嚷嚷道:“哪裡是什麼客人啊。這黑臉怪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師兄快是趕他走吧。”
年輕人眉頭一皺,道:“師妹不得無禮。”他上前一步,對着閻王拱手說:“小孩子不懂事兒,您可別見怪。我是赤腳大仙的首徒博遠,他人不在天庭,是下凡捉妖去了,許是要過個一天半載才能回來。您找他可是有事兒?”
閻王惆悵道:“有事兒,而且啊還是大事。”
年輕人說:“您可以與我詳說,我定會向師父轉達的。”
閻王搖頭道:“此事滋大,我需得當面與他詳談。先知會了他,我才能跟他一起去找天帝。”
博遠又是一行禮說:“還未請教這位仙君高姓大名?”
閻王擺擺手道:“我不是什麼仙君,無非是掌管了地府那一畝三分地罷了。”
博遠大駭,道:“您……您是閻王爺?”
閻王隨便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博遠逮住個空隙,狠狠瞪了自己那沒大沒小的師妹一眼。再與閻王說話,也就熱絡了起來:“呦閻王您屋裡請。您來一趟天庭,怎地不提前與我們相說呢,咱們也好有個準備。提前做些您喜歡吃的菜色什麼的。”
閻王落了座,黑着一張臉說:“那些都是不必。我這次來,只爲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