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清揚認出,那個牌子是他刻的,當年因爲狄老將軍續絃一事,他曾與父親爭吵過,父子關係一度緊張,之後他很後悔,便想着緩和與父親的關係。
後來得知繼母有孕, 他爲了讓父親高興,便親手刻了一枚平安牌,牌子上刻的是父親最喜歡的海東青,狄老將軍認爲海冬青是可驅邪避災的神物,比菩薩天尊更有用。
他把這牌子交給了孫氏,後來狄十五出生, 乃至長大成人,狄清揚從未再見過這枚牌子, 但也沒有去問。”
霍譽說完,見紀勉斜着眼睛看他,訕訕一笑:“其他的,不便說。”
紀勉懂了,霍譽所謂的“不便說”,並非是不便與他言,而是不便在此地言。
“嗯,一會兒面見聖上,你便把那牌子的事情如實講了便是,如果這當中沒有內情,那個黑小子十有八九就是狄家骨血了,呵呵,孫家與蔡九峰勾結一事,板上釘釘了。”
之前因爲常渺的落網,已經證明孫家與蔡九峰有染, 但是常渺和夏南風至今不肯開口,那兩名丫鬟地位低微,對內情知之甚少, 她們的證詞雖能成爲佐證, 但在力度上還是差了一些。
小黑的出現,的確是一記重錘!
或許是臨近年底,各地的摺子比較多,皇帝看上去清瘦了許多,好在年輕,依然精神奕奕。
見紀勉去而復返,身邊還多了一個霍譽,皇帝微笑:“霍世子是來進宮謝恩的?”
霍譽一怔,猛然記起自己被封世子後還未謝恩,當即跪下磕頭謝恩,皇帝聲音爽朗:“行了,這個世子早就該給你了,如今只是時機到了而已。”
皇帝口中的堂姐,便是汝陽郡主,京城花千變的半個東家。
霍譽再次謝恩,皇帝說道:“改日讓世子夫人進宮吧,朕聽說她自幼修道,且精通香道,正好能陪皇后說說話。”
街邊的攤販慌忙收攤,推着車子挑着擔子躲進巷子裡,又探出頭來看熱鬧。
狄老將軍鎮守邊關,手握重兵,在任何朝代,他這種身份,都是皇帝重視且忌憚的人。
即使霍譽已經登門見過狄清揚了,可若是讓狄清揚去詔獄與小黑見面,必須要有聖諭,否則狄清揚不會去,更不敢去。
霍譽心中一凜,明卉是在道觀里長大的事情並非秘密,皇帝聽說過很正常,可說明卉精通香道一事,又是從何處得知?
霍譽腦子轉得飛快,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慧真觀,慧真觀的兩位江老夫人是知曉明卉會制香的,但是這二位不像是會將此事傳進宮裡的。
“無妨,皇后的生辰快到了,讓你夫人制些薰香做壽禮吧。”皇帝說道。
莫非
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裡帶着愉悅:“宮裡要從花千變採辦薰香,總要查一查吧,這一查不要緊,朕的堂姐只是京城分號的半個東家,真正的大東家,竟是長平侯府的世子夫人,霍世子,令夫人嫁妝豐厚啊。”
幾十名掃街奴飛快地清掃地上的垃圾,明卉三人被丫鬟婆子護送着進了茶樓,就這麼一會兒,臨窗的雅間就已經全被訂出去了,汪安好說歹說,還是搬出了世子夫人的名頭,才允出半間,夥計添了桌子,中間用屏風隔開。
三人剛從金玉坊裡出來,便看到金吾衛縱馬而過:“淨街收市,淨街收市!”
霍譽忙道:“不瞞聖上,臣的妻子只是把制香當成愛好,鋪子裡的事全都交由管事去辦,她只是個甩手掌櫃,一來二去,自己也忘了還有鋪子。”
明靜雖然嫁進京城快一年了,也還是頭回遇到這樣的事,她驚魂未定,拍着胸口對明卉說道:“真的是皇帝出宮嗎?這麼大的陣仗?”
之前不給,是因爲承恩公府虎視耽耽,雖然太后一早就提點過承恩公夫人和二老夫人,不要再宵想長平侯府的爵位,但就如孫家做過的那些事情一樣, 表面上是人,私底下是鬼, 長平侯府的兩個嫡子都是假的, 外室子同樣是假的,顯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佈置了,讓他們放手,可能嗎?
如今承恩公府倒臺,假貨都被識破,大白於天下,正是皇帝口中的“時機到了”。
霍譽再次施禮,君臣這才說起正事。
傳旨太監先一步出宮,去狄府傳旨,紀勉和霍譽等着皇帝一起出宮。
因此,身爲嫡長子的狄清揚進京之後,深居潛出,除了幾位解甲多年手中無權的老將軍以外,狄清揚不與其他任何人來往,只是每隔幾日,讓隨從去撫司衙門詢問一下案子的進展。
皇帝出宮,那是大事,即便是輕衣簡行,也帶了一個營的羽林軍,金吾衛飛騎而出,提前在沿路佈防。
紀勉和霍譽異口同聲:“微臣知曉。”
明卉沒有易容,她約了明靜和祁棉棉一起逛街吃茶。祁棉棉就是祁文海的嫡長女,她與明達已經下訂,親迎的日子定在明年的三月,也就是明達春試之後,這也是因爲明卉提醒,明大老爺想趁早給他們成親,大太太中風之後,身體時好時壞,明達的親事本就耽誤了,不能再拖了,否則或是大太太有個三長兩短,就又要再拖三年。
皇帝原本想讓他們退下,心念一轉:“朕去親眼看看,再傳旨三司同去。”
聽聞順天府抓到一名殺人疑犯,竟然有可能是狄家子弟,皇帝的眼睛眯了起來:“有意思,有意思,去讓狄清揚去詔獄,與那人滴血驗親,若他確實是狄家的骨血,後面的事,你們知道如何去辦了?”
明卉笑道:“想來是臨時決定的,如果是早有準備,陣仗肯定比現在還要大。”
祁棉棉連連點頭,她是在京城長大的,最有經驗。
京城裡的茶樓掌櫃,都是見多識廣的,聽說長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來了,便叫了兩名女夥計進去侍候,都是二十七八歲的媳婦子,不漂亮,卻是喜興的長相,讓人看着就歡喜。
明卉問道:“今天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