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春旺就是這麼說的,而百花山行宮那邊也有人證,說春旺一直都在那裡,從未曾離開過。”霍譽說道。
花生呸了一聲:“百花山行宮的人,都不知道換過多少輪了,春旺是漏網之魚,難不成行宮裡其他人也和他一樣,都是漏網之魚,這些年一直都在,而且能夠一刻不停看了春旺十幾年,如果那樣,行宮裡這些年換掉的那些人,難道都是假人?”
花生想了想,又道:“在那年洛陽被抓回去之前,行宮裡的那一位,也不知道偷跑出來多少次了,他都能出來,春旺爲何不能?
行宮裡有那麼多的人監視那位,他照樣能跑到洛陽看牡丹,春旺一個種花的,大換血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個人,他跑出去幾天,誰能知道?”
花生雖然沒有去過百花山行宮,可是他也能猜到,負責種花種草的人,十有八、九是能從行宮裡出來,在山上溜達的。
花草花種樹苗樹種可以從外人運送過來,可是土呢,沙子呢,石子呢?這些也要大老遠的運過來嗎?
以前在雲夢山時,道觀裡也種花,她這個無所事事的,經常被打發出去收松針土,一收一大袋子,揹回道觀裡種花用。
“春旺這樣說,你們全都信了?”花生忍不住問道。
霍譽輕笑:“他當飛魚衛都是傻的?何況聖上就坐在屏風後面,在他說出自己有個孿生兄弟時,我聽到屏風後面傳來杯子大力拍在桌子上的聲音。”
花生一怔,忽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皇帝心裡最煩的,莫不過“孿生兄弟”這四個字了。
他那個孿生兄弟,殺不得,放不得,就是一個大麻煩。
說不定啊,若是皇帝快要死的時候,梅友還活着,皇帝都會死不瞑目,駕崩之前用最後一口氣,派出殺手去行宮,把梅友的腦袋嘎下來。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不把孿生兄弟帶上一起死,難道還讓他留在世上冒充先帝嗎?
花生嗤笑:“春旺在行宮裡待了二十年,難道他不知道皇帝的忌諱嗎?”
話一出口,花生忽然怔住,問道:“難道行宮裡的人,不知道那位的身份?”
霍譽頷首:“派去百花山行宮的人,全部都是進宮不久,尚未得見天顏的,他們並不知道聖上長得什麼樣子,且,春旺去百花山時,聖上剛剛出生。”
花生忽然想起一個可能,連忙問道:“那位在行宮裡一住就是二十年,他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否則行宮裡的人也會懷疑吧,那豈不是更有可能露餡?”
世事最怕一個“疑”字,若是不起疑,那便是一切如常,可若是有了疑心,便會發現很多以前沒有留意到的破綻。
比如撿來的孩子自幼長在養父母身邊,以爲他們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忽然有一天,有人說他是撿來的,他起了疑心,於是便會發現他和父母無論是相貌還是喜好,全都沒有相似之處,而當他問起自己出生時的事,比如用了多長時間生下來的,生下時幾斤幾兩,養母目光閃爍,吞吞吐吐,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過,但那時孩子認爲這都是正常的,可是現在他有了疑心,便覺得養父母的態度哪裡都不對。
這個時候,孩子便很有可能,向一個他認爲可靠的人,說出自己發現的這些破綻,讓那個人幫他分析,他究竟是不是親生的。
所以,無論是先帝還是孫太后,全都不想讓行宮裡的人起疑,這些人雖然都是小人物,可是螞蟻也能悍動大象,行宮裡的那個人,絕不能泄露出去。
這個時候,便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在所有人看來,既合理又合法的身份。
果然,霍譽沒有否認:“先帝給他的身份,是武陵王遺腹子。”
花生懵了:“武陵王?誰是武陵王?”
原諒花生吧,他對本朝皇宮裡的那些事所知甚少,僅限於汪真人告訴她,以及成親後知道的那些,且,汪真人自己也沒在皇宮裡住過,還不如她知道的多呢。
“先帝並非長子,他還有一個兄長,只是那位兄長天生斜視,與帝位無緣,因此,這位皇長子性格內向自卑,後來精神也出了問題,瘋瘋癲癲,當時還沒有百花山行宮,他被拘在百花山下的一處皇莊之中。
後來他與皇莊裡的一名僕婦生下一子,那名僕婦是有丈夫的,皇長子幸了僕婦之後,她的丈夫便自盡了,因此那個孩子有可能是皇長子的,也有可能是僕婦丈夫的。
按照皇室的規矩,這個孩子是不會被皇室承認的,然而在這個孩子出生不久,皇長子便病故了,他有瘋病,皇室怕丟人,因此一直給他沒有大婚,只是給他配了幾個侍寢宮女,然而,那些侍寢宮女全都沒有生育,皇長子唯一的骨血便是那個孩子。
因此,這個孩子便被登入玉牒,封武陵郡王。
武陵郡王同樣天生有殘,他有一隻耳朵少了半截,皇室素來對這種有天殘的孩子引以爲恥,武陵王雖然被記入玉牒,卻也沒有讓他出來見人。
武陵王終生被養在那座皇莊之中,你不知道纔是正常,你若是知道了,那纔是不可能的。”
霍譽想了想,又道:“寶莊郡主有可能知道。”
花生的關注點壓根就不在寶莊郡主是不是知道這上面,他連忙問道:“武陵王在百花山下的那座莊子裡一待就是一輩子,待了幾十年?”
霍譽笑道:“是待了一輩子,卻不是幾十年,他十幾歲時就去世了,死時亦是沒有大婚,對了,據說他不但五官不整,而且也有瘋病,就是不知道他的瘋病是先天還是後天。”
花生哼了一聲:“肯定是後天的啊,皇長子的瘋病也是後天的,被關上一輩子,換上誰也能變成瘋子,皇長子被關成瘋子了,這些人還不會吸取教訓,又把武陵王也關成瘋子。這所謂的皇室,就是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