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雖然如蝶有一千個心想立即拿到那秘方,卻也不得不先回去。
便起身:“那我便先走了,你可千萬要記得纔好!”
不放心地千叮嚀萬囑咐。
“娘娘放心罷。”李才人是信誓旦旦。
這便又提了燈籠,往延喜殿回去了。
背後卻沒瞧見李才人的眼神,那樣得意的,嫉恨的,血色如魔。
花園中。
華清半臥在錦榻上,無趣地撐着下巴。
前面是一羣粉衣侍女,手中拿了網兜,三三兩兩地撲着蝴蝶。
綠蘿侍候在一邊,心中頗有些驚羨。
這想來是主子過去時常玩的遊戲吧?這夏末時節,已看不到什麼蝴蝶,主子卻偏偏想要看撲蝶!
可是水仙在聽到之後,卻無一絲驚訝,只吩咐了下面的人幾句,便不知從何處弄來了這許多的蝴蝶。
這樣一個刁蠻公主,怕是出過比這更不可能的點子吧?
一個水藍色的身影走進,才瞧到這邊的動靜,忽地便白了臉,轉身便想走。
“那是什麼人?”眼尖的華清卻早已看在眼裡,最近淡淡地勾起一個笑。
水仙上前:“回公主,那是何修容。”話說着,早有小太監跑去,“請”了那何琢言過來。
綠蘿瞧見那何琢言,不禁是一臉厭惡。
之前瞧這何修容說話是細聲細氣,平日裡待下人也和氣,便以爲是個好主子,沒想到這天下烏鴉一般黑,上次竟陷害主子殺害德妃娘娘和小公主!
華清一臉不高興:“又是一個……趁我不在宮裡,父皇到底封了多少女人!”
這何琢言早已是心下忐忑。
聽說前些天,沈淑妃和唐貴妃都讓她捉弄了,不曉得今天她會不會也捉弄自己……她既然失憶了,應該不記得那次我落井下石的事吧?
一時卻又不曉得該不該要向華清行禮,尷尬地愣在那裡。
華清起身,仔細打量着。
不屑地:“也不過是個姿色平庸的女子罷了。如今這皇宮是成了什麼地方了,什麼姿色的都進宮來討個才人,修容的當當。”
何琢言忙道:“臣妾資質平庸,比不得娘娘……”
“什麼娘娘!”水仙急忙上前打斷,“這是德馨公主!瞎了眼的,這都不認得嗎?”
何琢言被水仙一搶白,有些惱了:“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奴才,我可是正七品修容,你也敢放肆……”
話音未落,卻早有一個響亮的巴掌落下。
“正七品又如何,就是容妃娘娘的巴掌,本宮也照打不誤。”華清冷然地盯着她。
何琢言有些傻眼。
這公主如此放肆,再怎麼說她現在名義上也是她父皇的妃子,是長輩,她竟敢打她的嘴巴!
她又哪裡知道,這被寵壞了的德馨公主當年在後宮橫行時的刁蠻。
“看什麼?”心下雖然有一絲顫抖,卻依然是刁蠻的表情,“要向父皇告狀那你便去罷。今後別讓本宮再看見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優雅地一個轉身,款款坐下。
何琢言捱了打,心中自然是一口氣不能出,卻又因爲怕皇帝責怪,也不敢鬧,只能委屈地行了個禮退下了。
看着那紅着眼離去的何修容,綠蘿嘆息。
雖然看這何修容被修理是挺痛快,可是這樣一來,主子可得罪了不少人吧?
如今的主子心無城府,又不知道現今她已不是那榮寵無限的公主,若是有人刻意陷害……只憑皇上保護,怕是不夠的吧?
宮裡的這些女人,又怎會任由主子這樣將她們玩弄在手心呢?
眼中有絲絲擔憂。
怕還是,要請皇上想個完全的法子。
唉,怎麼這戲越演,她就越覺得漏洞百出,瞞不了主子多久呢?
夜清宮。
西邊的小藥房裡,杭逸風正捧着醫書看得津津有味。
自從進了這皇宮,雖然是好吃好喝地被侍候着,卻沒了自由,沒有允許是不準出這夜清宮的,讓他頗不自在。
咳,在山間自由自在地慣了。
最發悶的是,如今想見清兒,卻不似在藥廬是那般容易,可以天天見到了。畢竟人家現在是公主,身份尊貴不同尋常。
可是心裡,卻始終無法把她看做是公主。
“你在做什麼?”一個清亮的聲線。
擡頭,便看見那張明亮的臉龐,嘴角含笑,從藥廬的小窗裡探進腦袋。
清兒……
不覺地便揚起脣邊明朗的笑,卻沒忘了規矩,急忙起身行禮:“臣參見公主。”
華清小跳着進屋,也揀了一本醫書,百無聊賴地打開,卻不看,只對杭逸風道:“進宮好些天了,你還習慣嗎?”
杭逸風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自己想表達什麼,覺得好笑,不由地嘆了一聲:“有什麼習不習慣的呢……”
原本就是爲了守護你而來的,即使不習慣,我要會堅持下去。
聞言,華清只是微微一笑。
“今夜的月色不錯,你也別在這小房子裡悶着了,陪本宮出去院子裡走走吧!”回到宮裡,到處是丫鬟奴才一大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還真有些不習慣了呢。
心中一動,卻猶豫道:“這樣可好……”
畢竟現在身份懸殊,孤男寡女的在月色下散步,怕是皇上知道了……
華清卻不管,拉了他的手便往外衝去:“你若不去,便是抗旨!”
月色迷人。
夜沉沉的天幕蓋下,天空中密佈着點點星光,越發得襯出那月色的皎潔與美麗。
四周是一片靜謐,只有秋蟬最後的哀歌。
風過,撩起樹葉兒沙沙作響,彷彿情人間的低喃蜜語。
華清扯了一根不知名的小草,跳着輕快的步子。
杭逸風在後頭,心情卻是複雜。
這仿若,又回到了藥廬後的小山上,她扯下一株狗尾巴草,調皮地湊到他的頸脖處,是一陣酥酥麻麻。
那時,他真的以爲她眼底的憂傷已經被他治癒好。
可是如今才知道,她受的傷那麼重,即便他是華佗再世,也醫治不好。即便她如今已忘卻了那一段記憶,卻依然憂傷。
華清忽地停住腳步,轉過身看着他,眼神是閃閃發亮。
“杭逸風,你唱首歌給本宮聽罷!”
這樣的月色,實在只適合聽歌。
杭逸風紅了臉:“臣不會唱。”
“不行,一定得唱!”華清拉下臉來,“你若不唱……”
“便是抗旨。”杭逸風無奈地接道。這個清兒,還真是刁蠻得可以呢!
卻……
也可愛得可以。
揀了一塊水池邊的大石,華清與杭逸風坐了,靜靜聽他唱起歌來。
……
月色朧,夜色弄,提燈籠,掌燈籠,聘姑娘,扛箱籠……
情不自禁地,唱起的竟是這首歌。
華清在一邊靜靜地聽了,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只是眼眸中的哀傷,卻如同這夜色一般,越來越濃。
“杭逸風。”她開口,卻是哽咽,“你後悔了吧?你後悔跟我進宮了吧?如果沒進宮,你便可以聘姑娘,扛箱籠……”
心中一緊,眼眸亦沉。
“臣不後悔。”我要做的事,便是保護你。今生已無法娶到你,守在你身邊,說不定來時投胎之後,還能遇見你。
眼角有清淚溢出,華清輕輕地將臉頰靠了在他的肩上。
你不後悔,我呢?
傅華清,你後悔嗎?
悔,又不能悔。
最悔的,便是愛上了連錦年。
悔,又不願意悔。
“你們在這做什麼!”一個惱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連錦年站在濃重的夜色中,臉色沉重得亦如夜色。
方纔他到夜清宮,綠蘿告知他清兒來這後園尋杭逸風來了,當下心中就頗有些不爽。
那日在藥廬外,杭逸風看清兒的眼神依然清晰地在他眼前。
那麼溫柔,那麼深情。
他亦是愛過的人,他知道只有愛一個人,纔能有那樣的眼神。
而清兒離宮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吃住都同他一起!
他問過綠蘿,知道杭逸風常帶了清兒,兩個人便上後山採藥。
孤男寡女,深山,清兒那被傷透的心,杭逸風那他所沒有的明亮的笑容與純淨的眼神!
只要一想起,他的心裡就像喝了一整瓶的醋!
可是他一直試圖說服自己,清兒不會愛上他,如今清兒失去了那些記憶,更加是不可能會愛上他!
可現在,他卻看見清兒靠在他的肩膀上,兩個人在這幽深的無人處賞月!
見是連錦年,華清慌忙站起身來,悄然失去眼睛的淚痕。
“連錦年,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連錦年臭着臉走進。
“公主當然不喜歡我來,破壞這花前月下……”
“你說什麼!”華清紅了臉,急忙解釋,“我不過是……”想起了往事,傷心罷了——等等,連錦年,他是在吃醋嗎?
“本公主和誰花前月下,你管得着嗎?”便換了一副刁蠻的表情,“你不過是父皇指給本宮的駙馬,又還沒拜堂成親……”
“你……”連錦年氣結,無法反駁華清,便將矛頭對準杭逸風,“杭逸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會……公主!”
華清失卻了記憶,你也失卻了嗎?
你不知道清兒是朕的女人嗎?居然還敢……
越想越是想擰下眼前這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腦袋。
杭逸風心下雖然有些擔憂,卻亦有氣憤。
連錦年,你負了清兒多少!
你後宮佳麗如雲,個個都想至清兒於死地,如今清兒不過和我賞月罷了,你就氣惱成這副樣子。
你可曾想過,那時的清兒是如何煎熬,才能看你懷抱着她人,坐擁她家的江山!
便臉上也是淡淡的:“臣不敢。不過公主命臣陪公主散心賞月,臣亦不敢拒絕。”
“……”連錦年語塞。
一邊的華清玩心更甚,當下便拉了杭逸風的手,溫柔地衝他笑着:“逸風,等父皇回宮我便跟父皇稟明,我要你做我的駙馬……”
話未說完,便被連錦年一把扯下她的手:“清兒!”
“連錦年,誰允許你喊本宮名諱……啊——”尖叫出聲,那不懂憐香惜玉的連錦年硬拽了她便走。
“連錦年!”華清吃痛地喊,“你放手!”
池邊月下,是杭逸風孤寂的身影。
“連錦年!”華清吃痛地喊。
真的是吃醋了嗎?
手上雖是疼痛得緊,心裡卻是甜蜜,嘴角也漾出不自然的笑容。
“你笑什麼!”瞧見她的竊笑,連錦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華清抿嘴:“我哪有笑,我是生氣!你憑什麼對我拉拉扯扯的!”她現在可是德馨公主,怎麼能由得他這樣粗魯。
“憑什麼?就憑……”一時語塞。
就憑我是皇帝,就憑你已是我的妃子,就憑你曾經懷了我的孩子,卻將我瞞在鼓裡,直至孩子沒了,我才傻乎乎地被林遠告知!
傅華清,你在報復我,是不是!
“就憑我是你的駙馬!”
“駙馬怎麼了!又還沒大婚,我也還沒有說要嫁……”繼續挑戰他忍耐的極限,華清傲然地,“我可是堂堂公主……”
“公主!”連錦年惱怒地低喊。
他可真後悔要演這一場戲,他可壓根不想把她當成什麼公主!
他只想把她當作他的女人!
如今這樣,即使看着她和別的男人花前月下,他卻礙着她“公主”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地命令杭逸風不準靠近她!
“皇上已經把你許配給我,你也進了連家宗祠,你就是我連錦年的女人!”越發抓緊了她的手腕,直把那雪似得藕腕抓出了一片通紅。
華清心裡知道連錦年可真是惱了,不由地有些心虛:“你……你先放手!”
“不放!”連錦年揚着下巴,挑釁道,“公主是不是要皇上砍了我的腦袋!”氣昏了腦子,自己卻依然渾然不覺。
聞言,華清卻愣了。
要父皇砍了你的腦袋?
連錦年,如今還有誰能砍你的腦袋嗎?
“我哪敢要你的腦袋!”不禁哽咽,脫口而出。
連錦年愣住。
方纔還一臉刁蠻傲然的她,此刻卻似乎籠罩在濃濃的悲傷裡,那眼眸中的淚光點點,似黑夜裡暗沉的星。
忽地有種奇妙的感覺,如今站在眼前的不是傅華清,而是沈若水。
“清兒……”
她不是失卻了那些記憶嗎?
那她的悲傷又從何而來?
情不自禁,便要擡手爲她拭去淚水。
華清倔強地,一把將他的手擋開,別過臉去。
“清兒!”
心疼地將她摟進懷中。
將下巴抵在她的耳邊,低聲輕喃。
“清兒……”
懷中的華清亦不能自己,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低低抽泣。
“七姐!”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兩人嚇了一跳,轉身看時,卻是十一。
“十一……你來這做什麼?”華清慌得急忙去擦拭眼角的淚。
連錦年亦有些羞惱:“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亂跑什麼?”
“十一說他想華清,我便帶他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這時辰,駙馬爺不在自己的府邸呆着,又來做什麼。”
華琳從陰影處走出,語氣不善。
見是華琳,連錦年臉上有一陣發白。
方纔他那惱怒的樣子,不知他們兩個看去了多少。
若只是十一,小孩子年幼不懂事,也沒什麼,可換了是華琳……
夜清宮。
清水閣。
華清與華琳席地坐了,身邊擺了各色的瓜果糕點,十一亦在這美味中,吃得津津有味。
華琳卻是正襟危坐。
說實話,她心中對這個妹妹,亦不親近。
不是她怨恨母妃的原因——尤其是連家奪了傅家江山以後,她甚至也有些恨母妃——卻是因爲,她不過是比衆姐妹生的漂亮了些,卻得盡了父皇的寵愛。
她自出生起,便搶盡這後宮風格。
父皇於她的寵愛,甚至勝過母妃,他常說,夫妻,父子之間都是有緣分的,而他今世的緣分,便是華清。
“姐姐怎麼不吃?”華清捏了一顆葡萄在手,優雅地放入嘴中。
華琳勉強扯了個笑。
“妹妹這的東西,又什麼時候輪得到我來動呢?”記得小時候,她不過是羨慕華清漂亮的耳墜子,忍不住伸手去摸了,被父皇看在眼裡,亦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從那之後,再不敢靠近她,與她有所牽連。
華清亦想起,黯然道:“姐姐還是爲了那耳墜子的事情嗎?”說罷起身進了裡屋,不多時便拿了一個暗紅色錦盒出來,遞與華琳。
華琳接過。
月色下,那暗紅色的錦盒上有銀絲繡的大多木棉花,閃閃發光。
打開,竟是那對耳墜子,嬌豔欲滴的牡丹,正如華清此時顴骨上那朵綻放的牡丹一般。
心下有一絲顫抖。
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苦吧?
聽說她曾假冒蘇州知府之女的名義進宮來,殺了母妃,又欲行刺連錦年……
驕傲如她,要在這後宮紛爭之地,委委屈屈地生活,看着自己家的江山易手他人,自己的家被那些心中時時想害她的女人佔據,自己心愛的男子被那些女子所分享。
情何以堪!
“那時姐姐被父皇責罵,妹妹在邊上看了,心中亦是難過的。”華清誠懇地,“只是,一想起容妃,便……”
強忍住眼角的淚,華琳點點頭。
自從傅家江山覆滅,她對清兒當年對母妃的怨恨,竟不覺間便理解了。
或許,她早有預感?
畢竟,她是父皇“今世的緣分”不是嗎?
“從那時起,清兒便再沒戴過這墜子。如今,便送給姐姐,當作是清兒道歉吧。”輕聲嘆息,拿出那墜子小心地替她戴上。
“很美……”
她低聲讚歎,恍惚間又是一愣。
畢竟了連蓉蓉的女兒,眉目間,頗有幾分相似。
“你……不再恨母妃嗎?”華琳問,輕若無聞。
她的記憶裡,並還沒有那一段歷史不是嗎?
她的記憶裡,母妃如今依然在媚惑父皇,不是嗎?
“我……”多少恨意,在她死在我腳下的那一刻,也煙消雲散了罷。
望着眼前這兩位黯然神傷的姐姐,傅天慶眼底亦是暗沉。
傅家如今只剩下這三條血脈了。
兩位姐姐,如今只能靠他來保護了吧?
父皇,放心地將這個責任交給十一,十一保證,將來一定會成爲能護得兩位姐姐周全的男子漢。
梨香宮。
延喜殿。
如蝶手中緊握了那個小小的玄色錦盒。
那不過是個普通的盒子,樸素的黑色,毫無華麗的花色。
盒中是乳白色的藥膏,散發淡淡的香味,亦無特別出彩之處。
卻是她的希望。
這便是李才人交給她的秘方。
“娘娘,這秘方是臣妾家祖傳的,每日只需一丁點,抹在人中處,這藥性便會隨着娘娘的呼吸進入體內,助娘娘生的皇子。”李才人低聲神秘地。
如蝶笑着收下,卻依然有些懷疑。
“李才人亦育有一子,心中多少也盼着大皇子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吧?”她又如何會這樣好心,毫不需回報便將這藥膏送與她?
李才人臉色有些發白。
“臣妾身份低賤,連累了大皇子……”想起這事,心中便有愧疚。“只盼望將來娘娘生得皇子,登上皇位,能念在臣妾今日相助之事,爲大皇子討些好處……”
如蝶瞭然,笑道:“放心罷。若我真生的皇子,將來必是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兒子的。”
李才人面露欣喜之色,便起身告辭:“臣妾謝過沈淑妃,這邊告辭了,免得污了娘娘這金貴之地。”
這就是她的希望,她的皇子。
用小指輕輕挑了一點,用拇指揉開,瞬間變至透明無色,似融入到肌膚之中。
心中嘆道:“果然是好方子。”
也不再懷疑,忙又挑了一點在人中,輕輕揉開。
頓時有一股芳香清涼之氣撲鼻而來,恰若冬天裡的北風,從破了的窗縫中呼呼而進,那麼清冽刺骨。
不由地心下有一陣莫名驚慌。
“娘娘!”雀兒進門來,“唐貴妃來了。”
大廳中,唐貴妃眉頭緊鎖,慢慢地品着盞中茶。
她的身邊,是一位嬤嬤,手中牽着一個秀氣的小男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眼珠滴溜溜轉着,頗爲機靈。
“臣妾參見貴妃娘娘。”如蝶款款行禮。
見了如蝶,那緊縮的眉頭急忙舒展開,換上一副笑靨。
“喲,妹妹什麼時候也如此多禮起來了,怪見外的。”說着便拉了那小男孩到前面來:“還不快來見過沈淑妃。這沈淑妃啊,要給你生個弟弟呢!”
如蝶一愣。
“這位是……”
“兒臣參見沈淑妃。”那孩子奶聲奶氣地上前行禮,動作雖有些生澀,卻絲毫不差。
這便是連錦年的兒子,大皇子連煜華。
“難道這便是大皇子了嗎?”如蝶急忙展顏笑開,親熱地抱過大皇子在懷裡,“喲,真是和咱們皇上有幾分相似呢,長大了,也必有一番作爲。”
唐貴妃笑:“煜華是皇長子,自然會有一番作爲了。如今皇上膝下冷清,咱們幾個又不爭氣,若將來正生不出皇子了,指不定這煜華便有九五之尊。”
見如蝶變了臉色,又急忙拉了她道:“喲,看我這說的!”順手把手放了在如蝶的肚子上,“這不還懷着一個嘛!”
見如蝶神色稍緩了一些,唐貴妃又道:“只是……”
如蝶警覺:“只是什麼?”
唐貴妃一笑,嬌豔傾城:“只是不知妹妹這皇子,能不能生的下來。”雙眼緊盯瞭如蝶的表情,“妹妹可曾想過,這德馨公主也許是假裝失憶。”
如蝶震驚。
“假裝?怎麼可能!皇上都說……”
“她這演戲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不是嗎?”唐貴妃笑如魑魅,“原先她假冒沈若水進宮,皇上不一樣被她欺騙了嗎?”
經過那日之後,她可以肯定,她一定沒有忘記那些事情,不然不會有那樣仇恨的眼神。她一定記得,記得當初她是如何陷害她,如何害蘇素爲她送命。
她是回來報仇的!
“姐姐可有證據?”如蝶似不相信。
唐貴妃冷笑:“若本宮有證據,早向皇上和朝中大臣告發了,如何能讓她逍遙快活。“說着又嘆息道,“妹妹,本宮自知是沒福氣的人,這子嗣之事,怕是……可妹妹如今正是懷着龍子,妹妹不爲自己打算,也要爲二皇子打算。”
如蝶聽到那“二皇子”三個字,心中早沒了其他主意。
“那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和那德馨公主鬥一鬥?”
“妹妹糊塗!如今的德馨公主,豈是你我說鬥一鬥就能斗的?她可是前朝的公主,這朝中又多少雙前朝舊臣的眼睛都看着,你我怎麼能和她鬥,這名不正言不順!”
“那可如何是好?”爲了腹中的孩子的將來,她一定不能讓德馨公主找她報仇,她曾經那樣對她不是嗎?
在御花園中,她揭了她的面紗;在蘇州,她又找了人冒充她的青梅竹馬,欲揭穿她;後來,她又請父親拍殺手去,欲置她於死地……
她心裡一定嫉恨着不是嗎?
萬一,將來讓德馨公主也生下皇子……
既有連家血緣,又有傅家血緣,朝中一定有不少人擁護那孩子做皇帝,那樣,她的孩子不就沒戲了?
“依本宮看,對付德馨公主只能……”唐貴妃壓低聲音,做了個“殺”的手勢。
如蝶嚇了好大一跳:“這……可行嗎?”
唐貴妃優雅地端起茶盞,淡然笑道:“若這事要本宮來做,本宮是萬萬不敢的。本宮在這後宮無依無靠,萬一事發,可沒人搭救。況且現在皇上根本不願寵幸後宮,本宮許是沒有什麼機會懷上了,爭個什麼呢?”
是啊,皇上自回宮來,便沒有再臨幸妃子,若是……
“妹妹就不一樣了。妹妹身懷龍子,就算事發,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會網開一面。而且,妹妹還要爲二皇子搏一搏,不是嗎?”
笑容詭異,唐貴妃滿意地在如蝶眼中看到了決絕。
銀牙輕咬。
德馨公主傅華清……
爲了我的孩子,我必需拿出勇氣來,我不能坐以待斃,等着你來害我,和我的孩子……
宮牆下。
一名侍女領了一名朝官打扮的老人,匆匆走着。
“唉,姑娘,你這是要帶老夫到哪兒去?”裴祖壽年紀大了,走得這麼快,頗有些吃不消。
前面的女子回身一笑:“大人,你快些跟上吧,別讓主子久等了。”
“你主子是什麼人啊?爲何要見老夫?”裴祖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在這後宮之中,可不認識什麼人啊!
今日一下朝,便在路上被這小侍女攔住,說是她主子要見他,還說什麼主子說裴大人一定會到的,這可奇怪了。
西園的一處荒園。
園中雜草叢生,頗爲荒涼。
雜草中,有一座八角小亭,建了在假山上。
到了那園門前,靜心苑三個大字在那破舊的牌匾上,已模糊幾乎不能認。
裴祖壽心中一驚。
這靜心苑,是當初容妃剛進宮,得盡後宮寵愛之時,皇后娘娘一氣之下搬來小住的地方,那德馨公主也便是在這裡出生的——
如今這裡怎麼如同荒園一般呢?
“大人,請進罷!”侍女小心地撥開那瘋長得擋住了門的雜草,恭敬道。
裴祖壽略一猶豫,便踏進門去。
生怕不做虧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門,我裴祖壽一輩子光明磊落,並無做什麼壞事……
除了……
亭子中,做了一位素衣女子,正出神地望着亭外一棵老槐樹上,幾隻唧唧喳喳的雀兒,神色平靜。
侍女上前道:“主子,裴大人到了。”
華清轉頭,衝着底下的兩人嫣然一笑:“綠蘿,快請大人上來罷。”
裴祖壽打量着眼前這女子。
這女子,他似乎不曾見過……爲何今日要找他來呢?
綠蘿恭身,退下。
華清微微恭身:“裴大人,華清有禮了。”
這才知道,原來
這便是德馨公主!
裴祖壽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上:“臣裴祖壽參見公主,公主千歲!”
“裴大人快請起吧!”華清上前扶起,眼神黯然,“如今裴大人是連家的臣子,華清亦已不在是公主,無需多禮……”
“這……”裴祖壽頓時愣住。
不是說德馨公主失憶了,不記得大昭朝覆滅了嗎?
似是看出裴祖壽的疑問,華清無奈一笑:“大人,華清也不敢瞞着大人。此次華清失憶,是裝的。爲的就是能重新回到這皇宮來,以傅華清的身份,以我自己真正的身份……”她不願意再裝作是其他人,“還要多謝大人在大殿上鼎力相助,華清才能平安留在宮中。”
裴祖壽忙道:“臣愧對先皇,愧對大昭,如今能爲公主略盡綿薄之力,臣自當義不容辭。何況,留公主在宮中好生供養,對我朝是利大於弊。”說着又面露猶豫之色,“只是公主此次回宮,是想……”
若是公主有心要刺殺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於義,他不能出賣公主,比較自己沒有死忠於先皇,已是愧對大昭;於忠,如今他是當朝臣子,怎能眼睜睜看着她刺殺皇上而袖手旁觀?
華清嘆息。
“裴大人請放心吧,華清不會刺殺連錦年的。”且不論她下不下得了手,從大局考慮,若她刺殺連錦年,勢必會引起天下大亂吧?
許多死忠於前朝的義士定會藉此起亂——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受害的都是百姓,如今連錦年將這天下治理得很好……
退一萬步來講,傅家只剩天慶一名男丁,但她實在不願意看他被逼上皇位。
“華清今日請裴大人來,只是有一事相求,望裴大人相助。”
“公主請講。”
“裴大人可知,如今的大將軍林暮,亦如當年的連家一樣,有了謀反之心。”
“這……”裴祖壽有些吃驚,“公主又如何得知?”
華清心底是憤恨。
“裴大人,你無需管我是如何知道的……連錦年奪了我家江山,華清不是不恨,只是於公來說,父皇昏庸,不是個好皇帝,這些華清都知道。連家坐天下,對百姓來說,是好事……可是這林暮實在可惡,於前朝,他欲利用我達到目的,後又派人刺殺,害我……”丟了我的孩子,“於當朝,他又有了謀逆之心,此等人斷不可留!”
“可這,臣又該如何幫公主?”
“如今我假裝失憶,這些事自然不能親口對連錦年說,望裴大人能替華清轉告連錦年……”忽地又無奈道,“林遠對我有恩,我也實在不願意看到林家滿門抄斬……”
好矛盾!
她恨林暮害了她的孩子,卻又感激林遠的恩德!
林遠……
那日他去請連錦年之後,便沒有再回來。
他去了哪裡……
“臣知道了。”看着眼前這弱不禁風的身子,裴祖壽心中也有一絲憐惜。
上天何苦捉弄這苦命的娃……
夏末風過,已是初秋時節。
有些許禁不住風的葉子,還未黃,便已嫋嫋落下。
滿園蕭瑟。
“主子……”綠蘿擔心地。
自裴大人走了以後,主子已在這坐了一個時辰了,這兒風大,萬一着涼了可如何說去……
今日早晨,主子忽然喊了她,屏退左右,告訴她實情。
這才知道原來這段日子,主子的失憶是假裝的。
主子心中的恨一定很深吧。
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失去了愛的人,失去了尊貴的身份地位,如今又失去了孩子,她唯一的希望。
所以,她才選擇回宮來。
回到這個,她好不容易纔逃離的地方來,面對那些宮中的魑魅。
“主子,快回去吧,不然若是皇上問起來……”焦急地走到華清前面去,卻——“主子,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只見華清臉色慘白,嘴脣發紫,額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不斷滲出,似是中毒之狀!
夜清宮。
血色殘陽在天際,湖面上映出一縷縷不絕的霞光。
侯德寶焦急地在夜清宮外探頭探腦。
哎喲,真是急死人了,這德馨公主怎麼又好端端地中毒了呢?
爲了掩飾皇上的身份,他不能進夜清宮,急得他在外頭是上躥下跳的。誰知道待會兒皇上出來會不會拿他撒氣!
錦榻上的人兒臉色慘白,嘴脣已經微微發紫。
錦榻邊坐着的正是焦急萬分的連錦年,額上青筋凸起,那如畫的眉眼不再有淡然的笑意,而是血紅!
腹中絞痛,如利刃刺入一般。她拼命地捂了肚子,脣邊已咬出絲絲黑血。
連錦年心中驚痛,忙拿手握住了她的:“清兒,你堅持住……杭逸風!你到底查出來沒有!”爲什麼會這樣,他不過是去上個朝,回來又在御書房耽擱了一會!
清兒便被人下了毒!
到底是誰做的……
林玉萱已經死了,還會有誰!
一邊的杭逸風正細細地把着脈。
漸漸地,起初焦急的神態竟慢慢趨於平緩,額上鼻翼也不再冒出細密的冷汗。
吐了一口氣,纔對連錦年道:“公主中的毒,怕是砒霜。”
“砒霜!”連錦年驚得站起來,“怎麼會有砒霜!”
“請……駙馬爺放心,公主體內的砒霜不足以致死,怕是下毒之人不懂砒霜毒性,下的少了,公主洪福齊天,才撿回一條命。”
綠蘿伏在一邊,早已泣不成聲。
“到底是誰這樣狠,要給主子下毒……主子她現在都已經……已經記不得……”心中卻有些疑惑。
主子早起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方纔與裴大人見面,也是好好的,怎麼就忽地中毒了呢?
連錦年亦是惱得臉色鐵青,回身便悄聲吩咐小太監:“傳朕旨意,要侯德寶徹查這下毒之人!若清兒有什麼閃失,朕要他全家陪葬!”
那小太監急忙令命去了。
杭逸風提筆寫下藥方,遞與水仙:“另外,再命小廚房熬點綠豆湯,給公主清腸。”
轉身示意連錦年。
兩人到了房外。
連錦年焦急地望着屋裡:“有什麼事快說!”
杭逸風眼底暗沉:“皇上,當初皇上接清兒回來,是爲了讓她成爲這宮中女子怨恨的箭靶子的嗎?”
連錦年回頭惱怒地:“你這是什麼意思?今日清兒中毒,亦不是朕心中所想的!朕比你更焦急你知道嗎?”
杭逸風不服,卻也不願在這時候辯駁:“那就請皇上好好保護清兒,不要再讓她像今天這樣——好在那砒霜量少,若是下毒之心心再狠一些,現在恐怕就……”
“朕會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毒!”一而再再而三,這些女人是不是都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那就請皇上趕緊去吧,清兒現在身子弱,需要好好休息。”杭逸風下了逐客令。
連錦年的忍耐到達極限:“杭逸風!你知不知道現在你是和誰講話!清兒是朕的妻子,朕要陪在她的身邊!”光看他這張臉,想起清兒和他在幽靜處賞月,他就想一掌打死他!
他居然還敢來挑釁!
杭逸風倔強地:“無需皇上提醒,只是想必皇上也希望清兒能好好養病,必然會盡全力配合我治癒清兒。”依然是擋在門口出,做了個“請”的動作。
連錦年惱怒甩袖:“好!杭逸風!”
清兒的身子要緊,如今這宮中的太醫他也不敢信,今日便先放過這個張狂的小子!
見連錦年走遠,杭逸風才進屋裡。
示意衆侍女退下。
才慢慢走進那錦榻。
“清兒,他們都走了,你便不用裝了。”語氣裡是淡淡的寵溺。
綠蘿愣住。
牀上的人兒果然睜開眼,虛弱地一笑。
“沒想到你能看得出來。”原本想要瞞住杭逸風的,畢竟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個人危險。
“主子……”臉頰上還掛着淚珠,綠蘿有些懵了。
主子不是中了劇毒,危在旦夕了嗎?
“我是大夫,自然能瞧出病人的病情。”杭逸風淡淡一笑,“只是清兒,這未免太危險了,你不懂藥性,萬一……”
“我看過你的醫書,知道吃多少。”華清支撐着坐起,腹中依然有疼痛傳來。
杭逸風搖頭,神色擔憂:“以後可別這樣了……縱是想報仇,也不必拿自己的身子做賭注。”
華清神色悽然。
“於如蝶,於沈家,華清是有愧疚的……”總覺得若自己平白無故地陷害如蝶,雖然可以串通杭逸風作假,心中還是有愧疚。
“難道你這樣殘害自己的身子,便不是陷害了嗎?”杭逸風皺眉,想是在教訓小孩子一般。
嘴角是自嘲的笑:“是啊……也是陷害,只是心中會覺得好過些。我真是傻……”總覺得若是自己的身子真的被砒霜腐蝕,陷害如蝶的愧疚趕就會少一些,才自己吃下了砒霜……
真傻。
可若不報仇,心裡卻始終不能甘心。
如蝶身懷龍種,想必到時候定有許多大臣爲她求情,不至於死吧?
“主子……”才似乎明白了什麼,綠蘿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主子,原來你是自己吃下砒霜的……”方纔就覺得奇怪,卻怎麼也想不到主子竟然會這樣,“你何苦殘害自己的身子呢,原本就是沈淑妃害主子在先……”
何況今日不除沈如蝶,日後她一定也會對主子下手。
“清兒,你和我印象中的清兒很不一樣。”杭逸風淡淡開口。
華清木然地看着他。
“你心中的清兒是怎麼樣的?單純,善良,心無城府?以德報怨?”忽地便笑了,“杭逸風,你錯了。我從來不是那種任人欺負也不願意還手的人。”
從小到大都不是。
以德報怨?
曾經的她,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做不到。
沈如蝶,唐貴妃,你們在我身上做的,我將來也會一樣樣討回來。
蘇素的仇,孩子的仇,我一個都不會忘記。
御書房。
臉色鐵青的連錦年不住地在殿中踱來踱去,不時地衝着那堆正埋頭書卷中的太監們怒吼:“到底查出來沒有!查不出來朕要了你們的腦袋!”
侯德寶領着一羣內務府的太監,頭冒冷汗,手中是一刻不敢停,不住哆嗦着翻閱記錄。
砒霜,砒霜!
見鬼的砒霜。
照理說砒霜這東西,平日裡沒人要啊,要查一查誰領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可怎麼就查不着呢……
這該死的內務府,沒事記這麼多記錄,害得他老人家口水都快添沒了!
正嘟嘟囔囔,卻見內務府幾個管事的都衝着他擠眉弄眼的:“公公,你去……”
嘿,他可真犯在這德馨公主手上了!
“這皇上……”硬着頭皮,侯德寶上前道,“依奴才看,這砒霜乃劇毒之物,宮中娘娘誰會去領這個……再說了,若是誰真的想下毒,哪會光明正大去內務府領呢,這不是打自己嘴巴嗎……”
瞧見連錦年的臉色,嚇得哆嗦得不敢再說下去:“奴才,奴才……”
“狗奴才!”連錦年惱怒地狠狠踹了一腳,“還要你教朕不成!”
心下卻是知道自己聖怒焦急過度,還真的傻了。
“侯德寶,你馬上給朕派人徹查,就是翻遍這皇宮,也要找出那下毒之人!”那人身邊肯定還藏了一些,以防萬一清兒沒有中毒。
“是,奴才遵旨!”這時候只要讓他遠遠地離開這暴怒的萬歲爺,讓他幹什麼都樂意!
一時間,這整個皇宮雞飛狗跳。
衆主子都被從自己的寢宮請了出來,集中在一間閒置的宮殿喚作杞柳殿的。她們身邊的侍女太監亦被集中到別處。
“娘娘,您看今日這事……”何琢言心中忐忑不安,那小臉兒慘白,雙手不住地上下搓着。
唐貴妃心中也慌,不知華清演的是哪一齣,懷疑地:“何修容,莫不是這毒是你……”
“娘娘說的哪裡話!便是借臣妾一千一萬個膽子,臣妾也不敢啊!”何琢言急忙搖頭。
唐貴妃點頭,眼睛一瞥如蝶:“妹妹莫怕,你沒做過,又怕什麼。”
如蝶亦是惱了:“娘娘看着臣妾做什麼,臣妾可什麼都沒有幹!”
皇后楊奇秀不耐煩地:“夠了夠了!都爭個什麼?你們那些手段我還不知道,成日裡就知道勾心鬥角,要鬥自個兒鬥去,別在我面前耍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