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汐池心情沉重的走在路上,路過一條走廊的時候,她只覺一陣凜冽的涼風突然朝自己的後背襲來,她的腳步一止,忙向走廊旁邊的柱子一閃,腳往柱子上一個借力,身子輕輕的一旋,一個靈巧的後空翻身,凝着掌力向後攻去。
一抹紅影挾着一道劍光自她面前而過,凌汐池只覺面上一寒,一縷髮絲便伴隨着擦身而過的劍氣落下,那紅影如風中之花一般飄然而落,她眼前一花,一道血色的人影已自她面前站定,一手捏着她的髮絲,另一隻手中還提着一柄泛着青光的劍。
凌汐池冷靜的看着他,心中卻感到不可思議,這個男人的輕功似乎並不遜色於蕭藏楓。
那是一個長得十分邪性的男子,有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起來跟只狐狸似的,妖異的眼形,勝雪的面容,一頭未束的青絲直直披散下來,使他看起來妖媚無比,更要人命的是這人居然還穿了一身血紅的袍子,領口微微敞開,幾縷髮絲正好落在他精緻的鎖骨和白皙細膩的皮膚上,配上他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活脫脫就像一個妖孽轉世。
凌汐池蹙了蹙眉,問道:“大神,你誰?”
縹無斜睨了她一眼,道:“幾天不見,恢復得不錯嘛。”
凌汐池眉頭蹙得更緊了:“我認識你嗎?”
縹無朝她走了兩步,道:“怎麼不認識,你的傷還是我治的呢?”
凌汐池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確實受傷昏迷了幾天,莫非便是眼前這個人給她治療的,不過她那時昏迷不醒,不認得給她治病的醫生也是正常,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是藏楓山莊的醫生啊。”
縹無擡起一個手指擺了擺,糾正道:“不是醫生,是神醫。”
凌汐池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腹謗,不愧是藏楓山莊的人啊,真是一個比一個自戀,哪有醫生自稱自己是神醫的。
不過既然這人治過她的傷,按理來講她是應該感謝人家的,所以她的語氣也柔和下來,抱手道:“多謝神醫治傷之恩,敢問神醫,你拿着一把劍攔着我是什麼意思呢?”
縹無手中劍一揚,刷刷的挽了幾個劍法,那柄劍頓時青光大盛,緊接着,那青光化作一條青線直朝凌汐池而去,只聽縹無道:“我近日得了一柄好劍,名風雷,就用你試試劍吧。”
凌汐池側身一躲,避過那一劍,但覺縹無劍勢凌厲,像是動了真格,不由得怒道:“你來真的啊!”
縹無道:“無妨,你就放心給我試劍吧,哪怕你只剩半條命了我也能給你救回來。”
凌汐池氣急:“不分青紅皁白就動手,你算哪門子神醫。”
就她說這一句話的功夫,縹無刷刷刷的已向她連攻三劍,劍如游龍穿梭,招招狠辣,招招致命,凌汐池眨眼便被他逼到了院子裡,可無論她怎麼躲,怎麼避,那柄劍始終如影隨形般跟着她,劍光快如閃電,庭中落葉紛崩,幾棵楓樹在劍氣的催動下,轟然而倒,分崩離析了一地的木屑。
凌汐池一邊閃避一邊急道:“我說,你們這些人講不講道理。”
然而更讓她着急的是,火陽訣的內力居然又不受她控制了,每每她感覺那道至陽真氣就要從她丹田內衝出來的時候,便會有另一道她更無法控制,更無法追溯來源的真氣也跟着衝出來,死死的壓住了火陽訣的真氣,兩道真氣像是在她體內爭寵一般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
凌汐池急火攻心,這究竟什麼世道,總有人來找她麻煩也就算了,現在就連她的內力也不聽她的使喚。
內力使不出,她又無劍在手,面對縹無毫不留情的攻擊,她真真是苦不堪言,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悠然響起,生生的讓縹無的劍停了下來。
“師兄。”
凌汐池腳步在地上輕點了幾下才堪堪站定,扭頭看去,只見蕭藏楓站在長廊中看着他們,臉上還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看了蕭藏楓又看了看縹無,心道原來這人是蕭藏楓的師兄,怪不得有這樣好的身手。
縹無收了劍,瞥了她一眼,走到了蕭藏楓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弟,幾天不在莊內,看來是有大事發生了呀。”
蕭藏楓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道:“父親知道你回來了,要見你。”
縹無扭頭看着站在院子裡一臉敵意的看着他的少女,笑道:“不忙,我劍還沒試完呢。”
蕭藏楓也看了站在那裡一臉氣鼓鼓的少女一眼,語氣頗有些無奈:“師兄,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哪有資格與你試劍。”
縹無笑道:“看你着急的樣子,我還沒把她怎麼樣呢,行了,這次我便放過她吧,小丫頭,你看我的劍法怎麼樣啊。”
凌汐池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眼珠子機靈的一轉,原本帶着冷意的小臉突然挑起了一抹笑意,那突如其來的嬌俏笑意讓面前的兩個男人俱是不解,只聽得她俏生生的道:“大神,我覺得你練的這個劍法不配你?”
縹無:?
蕭藏楓:?
縹無像是來了興趣,問道:“看不出來這小丫頭還懂劍,照你說,什麼樣的劍法才配我呢?”
凌汐池沉吟道:“在我的家鄉流傳着一種劍法,厲害得很,我覺得它很適合你的氣質。”
縹無道:“是何劍法,說來聽聽。”
凌汐池正色道:“此劍法名叫辟邪劍法,這劍法若是大成,別說什麼一劍光寒十九州了,那可真是一劍出而鬼神驚啊,乃是最上乘的劍法,你想練嗎?你若想練的話我可以把口訣教給你。”
縹無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中漸漸開始凝着起來,直覺告訴他,這丫頭之後說出來的話不會是什麼好話。
不過,爲什麼他會有一種該死的好奇心呢?
他不耐的衝她揚了揚下巴,表情說不出的跋扈:“說來聽聽。”
凌汐池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聽清楚了,我只說一次,這劍法嘛,有兩句最關鍵的口訣,道是欲練此宮,必先自宮,你要真的能狠下心來,我便把後面的口訣教給你。”
說罷,還別有深意的上下掃視了縹無一眼。
縹無臉色驟然大變,只覺得身體的某個地方驟然一緊,像吞了只死蒼蠅一般說不出話來,臉色更是紅一陣白一陣,手在身側捏得咯咯作響,去他媽的氣質相符,感情這小丫頭在拐着彎的罵他呢。
他恨恨的想,他早看出來了,這臭丫頭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不應該給她治傷,應該趁着她受傷的時候弄死她,然而他卻忘記了,一開始是他想拿人家練劍來着。
一旁的蕭藏楓卻哈哈的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縹無的肩膀以作安慰,凌汐池趁此機會,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直到跑遠了,她才擡起手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冰冷的鐲子觸碰着她的臉,她伸手撫摸上月弄寒給她戴上的那隻靈犀鐲,還沒來得及傷懷,就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她手上的手鍊居然不見了。
凌汐池心慌莫名,急急忙忙又奔回了和縹無打架的地方,蕭藏楓和縹無已經沒在那裡了,她細細的查找了以後,還是沒有發現那手鍊的蹤跡,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那條手鍊或許落在陰河谷了。
她只覺得全身冰涼,心中更是說不出的難受,那是媽媽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就算是丟了這條命,那條手鍊也絕對不能丟。
她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她也要將那手鍊找回來。
第二天天剛一亮,她便帶上了邪血劍,剛走過青楓齋池塘前的幾棵楓樹,一道淺綠色的身影倚着樹站在她的面前,美麗的面容冷傲如霜。 щшш★ⓣⓣⓚⓐⓝ★℃O
凌汐池止住步子,斜視着靈歌,問道:“靈歌,你怎麼會在這裡?”
靈歌擡起眼睛,冷聲道:“公子讓我這幾天都跟着你。”
凌汐池道:“我要出莊。”
靈歌道:“不行!”
凌汐池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靈歌道:“那我同你去。”
凌汐池疑道:“我去陰河谷,你也跟着我?”
靈歌擡頭看了她一眼,道:“那我更要跟着你不可了。”
凌汐池搖了搖頭,道:“你不能跟我去,雖說你們昨晚搗毀了陰河谷,可萬一他們還有人在那裡怎麼辦?”
靈歌道:“你可以告訴我你要去陰河谷做什麼?”
凌汐池道:“我要去找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靈歌呆了一呆,隨即頭一甩:“走吧。”
她衝着靈歌的背影拌了一個鬼臉,連忙跟了上去。
走在去陰河谷的路上,凌汐池心道:怪不得叫陰河谷,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的陰森。
因昨晚一直擔憂着月弄寒的傷,所以她也沒有機會去顧及周圍的地形,只是蕭藏楓他們怎麼走她就怎麼走,現在再來走一遍,她才發現,這個地方極爲的險阻難行,放眼一看,蜿蜒曲折的小路沿着一堵飛崖盤旋在半山腰,一直延伸到雲海深處。
這座山是瀧日國太陰山脈的外峰,氣勢崢嶸,雲霧繚繞,順着小路扶搖直上,一路古柏森森,百草豐茂,走了大概有一個半時辰的時間,終於到了一處較爲平坦的突出的崖面,而在崖邊有兩根深深嵌在巨石裡的兩根巨大的鐵柱,鐵柱上面緊扣着兩條又粗又長的大鐵鏈,連接到了對面的崖邊,其間相隔大約有十幾二十米左右的距離。
走到懸崖往下一看,在雲霧繚繞之中,隱隱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凌汐池往後一退,頓時有一點頭暈,這麼深的深澗,怪不得叫陰河。
可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晚上他們離開的時候這裡還是有橋的,眼下就連橋也被他們給毀了,只留下這樣兩條大鐵鏈。
正想着,崖對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冷冽的聲音:“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凌汐池循聲望去,只見靈歌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對面,回頭冷冷的看着她。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凌汐池動了動嘴脣,看着那兩條粗粗的鐵鏈,卻突然間怕了。
這……這橋搞成這樣,要怎麼過?雖然她是會輕功不錯啦,但是過這種一點安全保障都沒有的橋還是第一次,萬一腳下一個不穩栽下去怎麼辦,想想那種筆直墜落的感覺,即使到了現在仍還是心有餘悸。
“快點。”這時靈歌又在對面催促。
凌汐池嘆了一口氣,算了,來都來了,再不濟也得硬着頭皮上啊,想到這裡,她連忙提起真氣,直朝對面躍去,腳尖在鐵鏈上輕點幾下,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呼……”凌汐池拍了拍胸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還是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比較舒服。
“真沒用。”靈歌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便轉身朝前面走去,“你……”凌汐池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在她後面揮了揮拳頭。
順着一條小路又走了幾分鐘,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看着靈歌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凌汐池連忙不甘示弱的緊跟在她的身後。
洞裡潮溼陰涼,兩壁長滿了蔓草苔蘚,兩人又走了好一會兒,眼前一亮,一束光由洞口照進了洞裡,景物忽然之間豁然開朗,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兩人俱是呆了。
呈現在她們眼前的是一個平谷,四山合抱,蒼峰滴翠,陰河谷便藏於這山中的巖洞中,原本這裡應該是個很美的地方,可此時地上卻到處堆滿了亂土和巨石。
兩人擡眸看去,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她們面前,凌汐池臉色一變,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洞口便是她們昨晚逃出來的那條密道的入口,可那條密道昨晚明明就完全坍塌了被堵得死死的,現在卻好似被巨力由裡向外硬生生的打出了一個口子,這也不難解釋,地上那些四處橫飛的巨石和泥土是怎麼來的了。
凌汐池和靈歌對視了一眼,兩人臉色都不太好,這個通道口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被聞人清打通的,他居然還沒有死,能在裡面用功力打通這樣一個通道,那他的武功該有多麼的匪夷所思。
那聞人清人呢?去哪裡了?
凌汐池面色沉重,原本她以爲聞人清死了,陰河谷又被毀,即使陰河谷的人沒有死絕也斷然不會繼續留在這裡,她悄悄來找遺失的東西應該是很安全的,可眼下情況來看,若是聞人清還在這裡,那她和靈歌又怎能對付得了。
相較於她,靈歌反而穩重得多,淡淡道:“你不是來找東西的嗎?來都來了,還不進去找?”
凌汐池遽然回神,這時她們頭頂忽然傳來一個冷寒的聲音:“谷主算得不錯,你們果然是來了。”
凌汐池大驚,仰頭一看,只見在薄霧籠罩的柏樹上,一名黑衣女子正坐在上面,懷裡輕輕巧巧的抱着一把琵琶。
谷中忽然風聲大起,凌汐池頭皮一緊,感覺到在風聲中又一個不同尋常的氣息傳來,忙和靈歌對視了一眼,緊張道:“有殺氣。”
靈歌冷靜的看着前方,相對於她緊張的語氣來說,靈歌的聲音冷靜沉着的太多了:“是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