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有些溼潤了，青離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初九的心裡，竟然有着這麼重要的地位，她看着眼前這個滿臉稚氣的男孩，笑道：“初九對姐姐真好。”
初九笑了笑，潔白的牙齒似乎反射着天上的陽光：“姐姐值得嘛。”
“我哪裡值得？”
“初九的直覺。”
直覺嗎？青離一愣，她的心裡繼而苦澀一笑，直覺還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有多少的恩怨情仇是一個直覺引起的呢？
“這裡是回春坊嗎？”青離問道。
初九點了點頭，道：“是啊，前天許仙哥哥告訴我讓我好好看着你的……”
“前天？”青離一愣，他們和紫風大戰的時候，就已經是新的一天了，如此看來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兩天了嗎？那豈不是說，靈藥大會明天就要舉行了？
初九笑道：“是啊，姐姐昏迷了兩天呢。”
時間過得還真快。
青離苦笑道：“那我姐姐和許仙呢？”
“他們在前堂藥店，青離姐姐要過去嗎？”
青離點了點頭，有些事情，還是現在說明白的好。
跟着初九緩緩踱步，午後的陽光溫暖舒適，回春坊的庭院中，劍竹搖曳生姿，說不出的安逸灑脫，還真是有些符合許仙的個性呢。
陽光，燦爛……
青石板嗒嗒作響，青離走過了一段青石小路，然後穿過了一個弄堂之後，進入了前堂藥店，正是幾日前她和姐姐一起來的那個藥店。只是不過幾日時間，這世道卻是變了很多。
第一眼就看見了許仙正和姐姐說笑，那神情很明顯是一對戀人，溫馨浪漫，他們時而低聲交談，時而說笑，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看樣子，前幾天的一場大戰，把他們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看到這裡，青離就覺得自己的心裡一堵，鼻子一酸眼中就有眼淚要留下來，她忽然想起了紫風和法海同時說的一句話：“你心着魔了。”
是啊，青離現在明白了，的確是着魔了。愛上一個不是妖的人類本就是着魔了，可是這個人竟然還是姐姐的心上人，這怎麼能讓她的心不着魔呢？
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似乎隨時都可能流下，青離努力控制情緒，不想讓讓眼淚流下，但是看到三月春陽下，姐姐和許仙的溫馨情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中流下。
順着臉頰，來到了尖尖的下巴。
而後，晶瑩的淚滴倏然滴下。
這是自己第二次流淚了，第一次也是在這裡，兩次都是爲了許仙。青離忽然覺得很委屈，自己不過是喜歡一個人而已，爲什麼要喜歡得這麼累呢？她有些後悔，爲什麼要來這一趟人界？
“姐姐忘了初九的話了，女孩子的眼淚都是心裡的血呢。”初九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如同春風一般吹過了青離原本有些傷痕累累的心，頓時碧光流轉，生氣鼓舞，她轉頭，看着初九伸出了手，而後緩緩接住了那滴眼淚。
初九的嘴角還是帶着一絲笑容，他的手裡，那滴眼淚在緩緩顫抖，晶瑩剔透，隱隱可見反射而出的明媚陽光。
“可是我忍不住。”青離淡淡道，“我有些想哭。”
“愛哭不是好習慣呢。”初九笑道，“青離姐姐，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人對你好的。”
是嗎？
青離聽了這句話之後，微微一愣，真的是這樣的嗎？
她看着初九，沒有說話，而初九也沒有看她，而是低下頭看了看手裡的晶瑩淚珠。青離隨即把目光跳到了初九的
手掌上，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初九的手上忽然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青光，是真氣，清新靈動，帶着說不出的舒服。
那顆眼淚被真氣一激，頓時蒸騰翻滾而來，片刻之後竟然化作了一顆圓潤的珠子，水晶般的光芒看起來甚是明亮美麗。初九摘下了自己一根頭髮，然後穿過了那顆眼淚化成的珠子。
初九拿着自己的“傑作”在青離的面前晃了晃，笑道：“青離姐姐，你看這可是你的眼淚哦。”
青離愣愣地接過了初九手裡的那顆眼淚，看着這一個美麗的圓珠子，心裡對初九，又有了幾分難言的情感。她輕輕把自己的眼淚戴在了脖頸中，初九的頭髮，自己的眼淚，配合青離的氣質，竟然也格外的吸引人。
“謝謝你。”青離笑道，“聽初九的，我以後不哭啦。”
“哈哈。”初九笑道，“這纔是青離姐姐嘛。”
青離重新邁開了腳步，許仙和姐姐還在談笑，她的心裡雖然還是有些難受，但是那顆圓潤的眼淚珠子劃過皮膚的時候，冰涼的觸感總是給自己帶來初九的話。
每一滴眼淚，都是心裡的血。
我青離，不會再流淚了。青衣裙襬，青離恢復了原本的自信，許仙不喜歡自己，並不是因爲自己不夠好，她堅信，自己和姐姐一樣，都是很優秀的妖。
走到了許仙和白素貞身後一丈處，她可以清楚地聽見兩人的聊天內容，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向矜持高貴的姐姐，竟然也會這麼開懷大笑，她不知道，這個許仙究竟是有什麼魔力，竟然能讓姐姐這麼沒有自我。
“姐姐，許公子。”
一聲淡淡的問好聲，讓許仙和白素貞的說笑聲戛然而止，他們同時回頭，看着一臉微笑，站在他們身後的青離。青離努力保持微笑，想讓自己看起來狀態好一些，看到姐姐和許仙都回頭了，便笑道：“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白素貞和許仙同時一愣，不過隨即笑道：“不過是一些無聊話題而已啦。”
青離聽後來到了白素貞的身邊，拉着姐姐的手笑道：“無聊的話題都能聊的那麼開心，看來姐姐和許公子很投緣哦。”
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怎麼聽都是開心愉快。
白素貞又是一愣，臉上有一絲說不出的神情閃過，她拉着青離的手問道：“身體沒事了嗎？”
“沒事了。”
白素貞看了看，發現果然是沒事了，便笑道：“沒事就好，明天就是靈藥大會了，這個熱鬧你要是錯過了，那可就太可惜啦。”
青離沒有說話，只是拉着姐姐的手，站在大廳裡，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許仙一眼。
原本很活躍的聊天氣氛，由於青離的加入登時變得尷尬起來，而初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沒有跟着青離過來，而是走到了藥臺前面，招呼生意去了。
三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陽光溫暖，緩緩投射，但是氣氛卻越來越僵……
終於還是許仙打破了平靜：“多謝青離姑娘相救了……”
“不用謝。”青離笑道，“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舉手之勞？
誰見過拼了命的舉手之勞？誰看過舉手之勞之後昏睡兩天？誰看過有舉手之勞是奮不顧身的？誰能看到那明明是很在乎很在乎的心心掛念，卻要裝作無所謂的舉手之勞？
許仙沒話說了。
白素貞也是微微一愣，道：“都是好朋友，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好朋友了嗎？青離心中苦笑，只是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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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吧。
閒來無事，青離也懶得在當電燈泡了，她起身看着姐姐和許仙道：“我回去休息啦，你們繼續聊吧。”說完，不等兩人回話，青離便和初九打了一聲招呼，走回了後堂休息去了。
腳步是輕輕的，青離卻感覺自己的腿幾乎邁不動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爲什麼會喜歡上許仙，但是卻知道此時此刻這種漫不經心的不在乎絕對不是她的本意，她沒說一句話，她每一次裝作無所謂，她的心都會認不出抽搐。
難道愛情都是這麼苦，這麼累的嗎？
終於走出了大廳，青離重新走到了青石小道上，劍竹搖曳，梧桐抽芽，萬物開始復甦的春天，她的心卻如同死了一般，迅速枯萎，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絲綠色。
關上門，把陽光統統擋住門外，青離回到了牀上，平躺，眼睛看着窗外。
天還是那麼湛藍，白雲還是那麼輕柔，梧桐的綠芽還是那麼可愛，這一切看似都很美好。依稀記得許久之前的日子也是這般美好的，不過纔來了一趟人界，怎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好累，青離閉上眼睛，似乎是進入了夢鄉。
是夢嗎？但是卻是有意識的，青離感覺自己又來到了一片霧氣之中，又是有一陣風吹過耳畔，周圍的霧氣消散之後，桃花，法海，又出現了。
這一次的法海坐在一棵桃花樹上，手裡拿着一枝綴滿桃花的枝椏，他連帶微笑，雪白色的僧服使得他更加出塵。她看到了緩緩步入桃花林中的青離，笑道：“青離，你的心魔更加重了。”
青離站定，眼睛看着又一次出現的許仙，問道：“我明明可以坦然面對了，爲什麼會越來越重？”
法海一笑，他輕輕對着那枝桃花一吹，頓時一朵美麗的桃花劃過虛空，剎那間便來到了青離的青絲之上，人美花豔，此刻的青離，更加動人了。
法海的身上似乎聚集了天上所有的陽光，他的衣衫垂墜到了地上，柔柔的軟軟的，半晌他才道：“因爲，你從始至終，都是喜歡許仙的。”
“那要怎麼辦，我的心魔才能消失？”青離問道。
法海聽後一笑道：“只要你不喜歡許仙了，你的心魔就消失啦。”
青離一愣，喃喃道：“假如我知道怎麼去不喜歡他，我怎麼還會這般痛苦呢？”
“我有一個辦法。”法海笑道，燦爛的笑容竟然使得天上的陽光都失去光彩。
“什麼辦法？”
“把許仙殺了，你的心魔自然就消失了。”
法海的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輕柔，彷彿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那不可能。”青離搖頭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殺了許仙的。”
法海搖了搖頭，喃喃道：“世間男女多癡情，可是你們可知，癡情總把無情惹？”他看着一臉苦惱的青離，又道：“既然你不認同這個辦法，那麼我還有一個辦法。”
“是什麼？”
“你可以試着愛上另外一個人。”法海笑道。
青離一愣，道：“我找不到這樣的一個人。”
法海忽然跳下了桃花樹，英俊的臉上帶着說不出的笑意，他身形一動，就來到了青離的面前，距離很近，青離幾乎能聽見法海的呼吸聲，她看見法海的嘴脣一動，道：“有這樣的人。”
“誰？”
法海嘴角一揚，完美的弧度幾乎讓青離窒息，他輕輕道：“比如我。”
話音一落，周圍的桃花瞬間揚起，落英繽紛漫天飛舞，美豔絕倫的讓青離說不出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