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嘈……”楊樹林着實被嚇了一跳。
隆科多可是雍正年間的重臣,位列一等公的國舅,至今死了快三百年了,想不到竟然是佟家的祖先,這老東西要是真的死而不滅,陰魂得兇悍到什麼程度?
他只覺脊背生寒,但他也清楚,此時可不能認慫,不然就真死定了。
他咬牙定了定神:“然後呢,繼續說!”
佟胤虎連忙說道:“一開始大家都不信,也沒當回事,可老祖宗又託夢,說再不送人來他就要親自回來領了。結果沒過半個月,族裡就有兩個小姑娘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本來大傢伙也沒往這上邊想,只以爲是被人拐走了呢,可後來居然有人看到她們的鬼魂半夜在祠堂出入,這才知道是讓老祖宗給帶走了,事情也就在族裡傳開了。”
“大家都嚇得夠嗆,有錢的趕緊把孩子遠遠的送走了,可老祖宗每隔幾天就要帶走幾個小年輕,兩個多月族裡就沒了十來個人吶。”
楊樹林和佟贏嬌聽得面面相覷:“那你們就沒做點什麼?”
“咋沒有!族老們當時商議,趕緊給老祖宗上供,求他高擡貴手。當時正趕上鬼節,我們就把能想到的貢品都買來,在祠堂上供,可沒想到香火怎麼點都點不着,那些個瓜果、雞鴨啥的當場就都打翻了,所有人都嚇跑了。”
“當天晚上就有很多人夢見老祖宗火了,罵我們是不肖子孫,拿那些破爛就想糊弄他,讓我們拿活牛羊獻祭,而且每個月最少給他供奉一個小年輕,不然全族人都要受罰。”
“大傢伙都沒轍了,只能按老祖宗說的辦,可誰家捨得把孩子往地府送啊,只能騙些外人來。可這人沒得多了,事兒也壓不住,哪還有外人敢往咱們這邊來啊,結果上個月就沒湊上數,反倒惹來了警察,好在警察也找不到什麼證據,只能不了了之。”
“可就在前幾天,老祖宗又給族老們託夢了,說是如果年前再不給他上供,就要拿我們開刀了,族老們沒了辦法,這纔想起贏嬌來,想……”
佟胤虎說到這兒,二人已經什麼都明白了,佟贏嬌杏眼圓睜的怒道:“所以你們就想把我騙回來送死?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佟胤虎嚇得直往後縮:“大侄女,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族裡的孩子死的死逃的逃,老祖宗的命令誰也不敢違抗啊!”
楊樹林又驚又氣,忍不住又狠狠踢了他一腳:“放你孃的狗臭屁!你們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說,這幾個月你們禍害死了多少人!”
佟胤虎神情閃爍,顯然想編瞎話,可不等他開口,楊樹林就把軍刺拔了出來。
還沒等楊樹林說什麼,佟胤虎就嚇尿了,趕緊連連擺手:“別,別動手,我說!”
“每個月就那麼一兩個……這都是佟胤古的注意,我們都是被他逼着做的啊!”
眼瞅着佟胤虎這副貪生怕死的醜陋嘴臉,佟贏嬌也徹底醒悟過來,心裡厭惡不已,但她也意識到,這次他們能否脫險,還要看能不能
從他嘴裡掏出更多東西來。
“你見過那老鬼沒有?它什麼時候會出現?”
“我要是見着了,哪還能活到現在啊。誰也沒見過老祖……不,誰也沒親眼見過那老鬼,都是夢見的,再有就是獻祭的時候,半夜能聽見這屋子裡邊有鬼叫,一叫就叫上半夜,那個瘮的慌啊!”
佟胤虎戰戰兢兢的說着,眼珠子不停的瞟向供桌那邊。
此時祠堂大部分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全靠供桌前尚未熄滅的十幾根蠟燭照明,燭光將三人的面孔都映得有些陰森,整個屋子都透着一股子邪氣,置身其中,令人控制不住的打顫。
楊樹林藉着燭光看了一眼手錶,才上午十點多鐘,正常情況下,再猛惡的邪祟也不會在這個時段現身,雖然身處暗室要小心一些,但他和佟嬴嬌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
“姐,你看着他,我去四邊看看。”
他打算仔細查看一下情況,或許另有出路也說不定,可佟贏嬌卻拉住了他:“等等。”
他疑惑的看向她,卻見她扭頭盯着佟胤虎:“你們都夢到過那老鬼?它長什麼模樣?”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夢到,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族老們夢見。但夢見的老鬼真的跟族譜上畫的一模一樣,我就只夢見過一次,那老鬼長得又高又壯,大方臉,臉黑得跟鍋底灰似的,穿着旗人的鑲金甲,帶着紅纓盔,拿一把又細又長的大刀,說起話來甕聲甕氣,可嚇人了。”
佟贏嬌點了點頭,又追問道:“那每次用什麼人獻祭,是誰拍板拿主意?”
“都是佟胤古他們那些族老,像我這樣的,就算想插嘴,也沒那個分量。”
佟贏嬌聞言若有所思的對楊樹林道:“你聽到他說的了?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說,這裡邊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楊樹林不明所以:“什麼問題?”
“我總覺得老祖宗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兒來,會不會是某些邪祟冒充他?”
楊樹林也覺得有這種可能,但還是質疑道:“你憑什麼這麼判斷?”
“據我所知,族譜上的先祖模樣都是經過美化的,真人肯定沒有畫的那麼威嚴神聖,可他們夢到的陰魂卻跟族譜上的一個模樣,你不覺的古怪嗎?難道邪祟託夢的時候還有閒心把自己的模樣弄得高大威猛一點?”
楊樹林點頭贊成,女人就是心細,要不是她多問這麼一句,他壓根沒想到這方面的問題。
“而且,我們這一支族人雖然也算是佟家人,但畢竟是分支,隆科多老祖宗就算要回魂,也不會那麼巧,偏偏就撿在我們這一支的祠堂裡回魂吧,佟家正統現在可還在世呢。”
不等他開口,佟贏嬌又補充道:“還有,拿活人獻祭這種事簡直泯滅人性,族老們又怎麼會全都同意?就算有那麼一兩個喪盡天良的傢伙,難道其他人也都跟他們一樣?”
“你不是也聽到了,他們受了厲鬼的脅迫,而且這厲鬼還是你們佟家老祖宗。”
佟贏嬌卻搖
頭道:“以我對族老們的瞭解,就算受到脅迫,大部分人也不會同意這麼做,即便是老祖宗回魂,也不可能讓他們變得是非不分吧?”
楊樹林對她這個觀點不敢苟同,他可是親眼見識過人自私起來有多可怕:“佟姐你就是太天真,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了你還在替他們說話。行,就算你說的沒錯,那又能怎麼樣?難道咱們還能期望着,某些族老突然良心發現,把咱們給放出去不成?”
佟贏嬌啞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自然不能再心存幻想,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好了姐,你留點神,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楊樹林一邊說,一邊擡腳踢在佟胤虎腦袋上,將他踢得暈了過去,隨即將鬼牙扣在手心裡,抄着軍刺向供桌緩步走去。
供桌前的蠟燭已經熄滅了大半,僅餘的十幾支也火光微弱,恐怖的陰氣已經將供桌連同擺放牌位的架子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霜花,人一靠近,燭光晃動,刺骨的寒氣侵襲而來,吸進肺子裡都感覺扎得慌,令人呼吸都變得吃力了幾分。
楊樹林眯着眼睛,目光緩緩掃過供桌和木架。
但除了濃得幾乎化不開的黑霧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邪祟的影子。
他暗暗驚詫,這麼濃重的陰氣絕非一般邪祟能散發出來的,看樣子佟贏嬌的想法有點太過一廂情願,在暗中搞鬼的,沒準真就是佟家老祖宗!
要知道,邪祟妖靈是否猛惡,不光與它們的道行高低有關,也與它們的出身來歷有很重要的連繫。就像人一樣,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即便什麼也不做,也照樣能高官厚祿,顯赫一世,而有些人就算拼命奮鬥一輩子,也無法達到前者的高度。
拿妖靈來說,像婦孺皆知的白素貞,那就是草根妖靈的典型,雖然拼命修成了人形,可最後還是落得個家破人亡,整本白蛇傳就是一部草根妖靈悲慘命運史。
而同爲妖靈的孫大聖,看起來好像也很草根,可人家就憑一副天生地養的石猴根骨,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就連掀翻了玉帝的酒桌都屁事沒有,最後該成佛還是成佛了。
再說厲鬼陰靈,起點雖然同爲魂魄,可受過皇帝敕封的王公貴族的魂魄,與普通人的魂魄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
普通人就算死不瞑目,最多也就變個惡鬼,而得過封誥的高官死後,只要陰魂不散,很可能會直接變成厲鬼陰靈,要是再修行個幾百年,修成陰神、鬼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當然,影響陰魂強弱的原因還有很多,比如說死法,死的時辰,死在什麼地方,甚至死時穿着什麼衣服,這都會造成陰魂種類不同,強弱有別。
而隆科多據說是被皇帝猜忌,最後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天牢裡!
一聽這死法就知道,這老東西肯定是含恨冤死,他的陰魂會有多凶煞可想而知,就更別說他死了都快三百年了,這麼長時間,就算它不吃不喝不禍害人,找個旮旯躲起來,光憑積攢陰氣,恐怕也已經達到法力無邊,無人可制的境界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