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鬼龕只是牌位那麼簡單?還想捉鬼?誰捉?你去還是我去?”
劉山宗翻了他一記白眼,沉吟不語。
楊樹林堆起笑臉正想奉承他兩句,卻聽劉山宗道:“你現在躲都躲不及,還想去捉鬼?你自己想作死不要緊,別拖上我。我又不是天師,哪有那麼大的道行。”
雖然劉山宗擺出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但楊樹林卻一點也不着急。
“別賣關子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他太瞭解劉山宗了,劉山宗敢出手,心裡肯定早就有譜了。
果然,劉山宗嘆了口氣:“山咀通常是不會主動往人多的地方鑽的,它會出現在學校,多半是有什麼東西把它引了過來,要是能把這東西找出來,事兒就好辦了。”
不等楊樹林接話,他就皺着眉頭說:“這東西可能是陰氣極盛的活物,也可能是山川靈氣孕育出的異寶,對邪祟有極大吸引力,可惜整棟樓我都留意過,卻沒發現有啥特別之處。”
楊樹林擡頭望着房樑,跟着琢磨起來,但思來想去,也沒想起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要是能問問白小薇就好了。”
“廢話,要是她醒着,還用得着你說?好在這兩件事也不急在一時三刻,你最近元氣大傷,陽氣衰微,先把身子養好點,咱們再想辦法也不遲。”
隨即,劉山宗一本正經的叮囑:“你得記住嘍,你暫時不能單獨去醫院、小衚衕、湖邊、倉庫、樹林,儘量不要走夜路,哦,還有公廁也不能去,就算大白天也不行。”
楊樹林愕然停手:“啥?公廁也不行?那我想上廁所怎麼整?”
“我管你怎麼整,這都是你自找的。你身上帶着個氣息奄奄的食陰鬼,就跟打着個紅燈籠走夜路,燈籠上再寫個歡迎品嚐一樣,走大路都玄乎呢,要是去那些邪祟之氣重的地方,誰也救不了你。”
不說不要緊,一說到這兒,楊樹林居然來了尿意,忍不住捂住了褲襠。
“完了二哥,我現在就想去,要麼你陪我一起,要麼……把你那酒壺借我用用也行。”
劉山宗咬牙切齒的瞪着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惱火歸惱火,他也只能陪着往外走,同時低聲道:“那顆牙以後你得隨身帶着,我那兒還有兩塊袁大頭,等有工夫找個打首飾的給毀了,打條銀鏈子把它鑲上,當項鍊帶吧。”
“爲啥非要銀的?”
“廢話,金的你打得起啊?”
楊樹林發現自己被折騰的有點魔障了:“那我整天帶着她,不得陰氣纏身?”
“你都這麼豁出命來救她了,她哪能再折騰你,放心好了。只要最近三天,每晚用聚陰咒給她續命,只要這期間不中斷,她就不會再出太大問題。不過想讓她醒來,怕是還得有祭品才行。”
提到祭品,楊樹林就有點頭疼,想找厲鬼兇靈當祭品談何容易。
但甭管咋說,他心裡也算是有了譜,心驚膽戰的上了趟廁所之後,回宿舍好好睡了一覺。
第二天楊樹林上了一天的課,心情也比之前輕鬆了不少。
雖然暫時無法見到白小薇,想讓她恢復如初還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工夫,但只要保住了她,壓在他心裡的大石頭就總算
落了地。
白天的課他上的並不消停,爲了躲開謝盈的刨根問底,着實費了不少心思,下午放學照舊到了畫室,讓他沒想到的是,模特竟然又換成了謝盈。
他趁着其他人還沒來齊的工夫,湊上去笑問:“咋又是你做模特,不是說好輪班來的嗎?”
謝盈幽怨的看着他,壓低了聲音,期期艾艾的道:“是我自己跟老師要求的,班長,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可以不問,但你能好好給我畫張像嗎?”
楊樹林尷尬一笑,緊接着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成,今個我一準把你畫的美若天仙,你要是喜歡,我再給你籤個名、題個詩都沒問題。”
謝盈烏溜溜的眼睛裡,綻放出一絲異彩:“一言爲定。”
楊樹林笑着點頭,坐了回去,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
他還真沒想到,謝盈不止腰條細,屁股翹,還這麼善解人意,主動放棄了追問。
只要謝盈不追問那晚的事,讓他多畫幾張也沒問題,畢竟,那事他實在沒法解釋。之前他是沒把握畫好謝盈,現在心裡有底,有什麼理由不好好畫一張。
心裡存了這樣的念頭,他動起筆來格外仔細,稍有不滿意都拿橡皮蹭掉重畫。
而謝盈得了他的許諾,顯得很有精神,坐在靜物臺上挺直了纖腰,笑得美滋滋的。
然而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楊樹林後排,有一雙眼睛把他們的小動作看了個真切,望向楊樹林脊背的目光裡,散發出了森森寒意。
畫室裡還有個人也在看楊樹林,這人自然就是餘大力了。
餘大力今晚沒缺席,卻也沒把心思放在畫畫上,除了瞅着臺上的謝盈傻笑,就是偷瞄楊樹林的畫板,惹得楊樹林忍不住又有點腳癢,就想狠狠踹他兩腳。
“你破罐子破摔不要緊,我還想考大學呢,再把脖子抻那麼長,就給你擰成麻花!”
餘大力卻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脅,舔着笑臉湊上來:“我昨天到底錯過了啥,你看這幫人看你的眼神兒咋都那麼崇拜呢?”
“你錯過了跟謝美妞表白的最佳時機……”
餘大力一怔,整張臉都垮了下來:“我說楊班,不帶你這麼調戲兄弟的,你再這樣遲早是要遭報應的,別看現在美女圍着你打轉,沒準以後就討不到媳婦兒。”
話音未落,餘大力一個漂亮的後仰,重重摔了過去,活像翻了蓋的龜丞相,四仰八叉,砸得地板轟隆悶響,嚇得衆人都轉頭朝他看來。
畫室裡先是一靜,但緊接着就一陣鬨笑,連謝盈也忍不住捂嘴嬌笑,胸脯笑得直顫悠。
原來,楊樹林實在沒忍住,拿腳挑了一下他的椅子腿。
餘大力撓着頭爬起身,雖然看向楊樹林的眼神幽怨堪比謝盈,卻果然不敢往他邊上湊了。
很快,畫室裡再度寂靜下來,只能聽到鉛筆劃過畫紙的沙沙聲。
昏暗的光線下,屋子裡一羣人圍坐在一起,身子都極有規律的微微擺動着,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感到心悸。
但沒過多久,這種寂靜就再度被打破了,坐在楊樹林後排的一個男生,率先放下了畫板站了起來,還輕嘆了一聲,分不清是如釋重負,或是在讚歎着什麼。
楊樹林聽得真切,扭頭瞥了一眼,笑了:“殷傑,你畫完了?”
這男生叫殷傑,身材中等,高鼻樑,大眼睛,臉蛋也是棱角分明,若是拋開那因爲先天性貧血,而顯得病態蒼白的臉色,到也算個帥哥。
他跟楊樹林同屆不同班,平時沉默寡言,頗有些靦腆,跟男生說話的次數都寥寥無幾,要是哪個女生跟他說上兩句,他蒼白的臉蛋子就紅得像熟透的螃蟹,連說話都結巴了。
但今天不知怎麼了,見楊樹林跟他說話,他居然直勾勾的盯着楊樹林的眼睛,臉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知是陰笑還是冷笑,看上去顯得有點詭異。
楊樹林本來只是跟他打個招呼,沒想到他竟會是這麼個反應,被他看得有點彆扭。
“佩服,下筆這麼利索!”
說着,他就想轉過身去不再理會殷傑。
孰料,殷傑竟也低笑了兩聲:“怎麼,只許楊班長筆走龍蛇,不許別人一揮而就麼?”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他話裡那股子挑釁味兒,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
楊樹林更是覺得莫名其妙,殷傑今個吃錯藥了還是怎麼着?
他自問平時跟殷傑的關係還算湊合,殷傑剛來學畫的時候,還是他幫着挑選的畫板,甚至還幫殷傑削過鉛筆,即便殷傑不記着他的關照,也不該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
“哪有的事兒,我昨個只是湊巧狀態好,你看,今天不就慢下來了嘛。”
楊樹林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怒目相向的人,聞言又退讓了半步,笑着應付了過去。
然而,殷傑居然一反常態,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轉而朝向了吳波:“吳老師,您今天是不也該給學生改改畫了?畫室不是爲了某一個學生纔開的吧?”
楊樹林慣着他,吳波可不是慣孩子的人,他正站在圈子的最後邊,觀察衆人有沒有進步,還沒看到殷傑這邊呢,聞言含怒開口:“喲呵,你小子今個畫的挺快,來,我這就給你看看!”
說着,吳波冷笑着上前抄起了他的畫板。
畫室裡頓時鴉雀無聲,不少人都納悶的看向殷傑,這人咋回事,皮子癢癢,欠收拾?
他以爲他是誰?楊樹林麼?
楊樹林那是天天早來晚走,用功程度有目共睹,畫出點成績來,也是理所當然。
可殷傑一天天循規蹈矩,既沒見他努力,又不是那種天賦奇佳的選手,居然敢用這種口氣跟吳老師說話,不是自己找收拾是什麼?
幾乎所有人都做好了心裡準備,接下來,殷傑定會如願以償的被吳老師調教一番了。
然而,現實卻讓所有人都覺得愕然。
吳波雙手端端正正的把殷傑的畫板舉在身前,一時竟沒有言語,只是那平常難得睜開一次的眯眯眼,卻是越睜越大,且泛起了興奮的亮光。
足有一分鐘,吳波竟然暢快的笑了起來:“好,好啊!你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看來你今個是打算一鳴驚人,不讓樹林兒專美於前是吧?”
說着,他空出一隻手,激動的抓着殷傑的肩膀使勁兒搖晃了兩下,隨即穿過圈子,像昨天誇楊樹林的時候一樣,把殷傑的畫板杵到了靜物臺邊,連杵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