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軒橫眉怒目一副要翻臉的架勢,可老頭卻根本不爲所動,頭不擡眼不睜的擡手衝他虛按了兩下:“得了吧,坐下,坐下。”
周軒還想發火,楊樹林卻看出老頭話裡有話,拉着他坐了下來。
雖然他長這麼大也頭一次碰上這麼莫名其妙的人,可看老頭的樣子也幹不出那種殺人越貨勾當:“大爺您這話可把我們哥倆弄懵了,有啥話您直說成嗎?”
老頭嗤笑一聲,徑自又呡了口酒:“成,那我就直說,你們到這兒來是想下地找寶貝吧?”
“寶貝?找什麼寶貝?”
楊樹林與周軒對視了一眼,都沒弄明白這老頭到底什麼意思。
老頭一臉的不耐煩,又有點生氣:“裝什麼犢子,怕老頭搶了你們的生意還是咋的?就這種挖墳掘墓的事兒那是缺了大德的,也就你們這樣的人才會幹!”
楊樹林這才恍然醒悟,敢情老頭把他倆當成來盜墓的了。
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聽您這意思,咱這山裡頭髮現了大墓?”
老頭這才真的有點奇怪了,仔細看了看他:“你倆真不知道?”
“真的,您這回可看走眼了,我倆就是鎮裡的人,不瞞您說,這趟來還真是想弄點山貨回去送禮,這不過年了嘛。至於您說的什麼寶貝,我倆可是一點都不知道。”
老頭半信半疑的吧嗒了一下嘴,見楊樹林的確是本地的口音,這纔信了幾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啥山貨,我便宜點賣給你倆,既然不是奔着地底下的東西來的就趕緊給我回去,別撿這時候來趟渾水,不要命了是咋的。”
“讓我們回去也成,可您總不能說半截話吧?”
“哎呀,你們等等,老婆子,把咱撿回來的那些玩意兒拿過來給他倆看看。”
不一會,老太太走了進來,還拎了個大紅的登山包,阿迪的,款式還挺新,一看就知道不是上了年紀的人用的東西。老太太把包裡的東西往炕上一抖落,稀里嘩啦掉出一堆零碎玩意兒,指南針、手電筒、野戰刀之類的東西一應俱全,但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你倆看看吧,這都是我上山拉柴火撿回來的。”
楊樹林翻了翻,發現一張疊成方塊的地圖,上邊還染了血,他展開地圖看了看,卻是一張岩石鎮的詳圖,尤其是八場這一帶,被人標註了不少註解,裡村子一個醒目的紅五角星,還真是張尋寶圖。”
只聽老頭說道:“要說咱八場也冷清了有些年頭了,可今年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打上秋開始就沒完沒了的有人往咱這大山裡頭鑽,有耍單蹦的,也有成幫結夥的,打着什麼幌子的都有,旅遊的、打獵的、還有搞那個什麼地質偵查的……”
楊樹林忍不住笑着糾正:“是地質勘探。”
“啊,對,地質勘探,不少人還帶着挖墳的傢伙,可惜啊,傢伙帶的再怎麼齊全也白搭,進去的就沒人再出來過。”
楊樹林雖然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卻沒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您確定一個都沒出來過?”
老頭大手一擺:“沒有,我就住這兒我能不知道?我就納悶了,那裡邊到底有什麼邪乎玩意兒,能把這麼老些人都悶在裡邊,就算是一窩老虎也整不出這麼邪乎的事兒。”
楊樹林心裡冷笑,甄玉鸞可比老虎兇戾多了。
但細品起來,這事卻又不太像是她乾的,她有那麼個寶貝兒子,藏着掖着都唯恐不及呢,怎麼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往裡邊收人?
何況她要是真幹了,紙人厲鬼怎麼會對此隻字不提,莫非它是有意隱瞞,想騙他們上套?
還是說,這山裡還有其他妖邪?
可這一山又怎麼能容得下二虎?
楊樹林心裡疑雲叢生的檔口,只聽老頭嘆了口氣,啁了一口酒道:“這些人吶,你勸都勸不住,後來我乾脆也就懶得勸了,就告訴他們有啥值錢的乾脆放我這兒得了,省得帶進去糟蹋了東西。”
“您就不好奇?沒跟進去看看咋回事?”
“我這把老骨頭可還沒想扔裡頭,今年我連個套子都沒下,就在外邊揀揀柴火,招待招待你們這些不要命的,你還真別說,你們這些人吶一個個出手到是都挺大方,照這麼下去,我也不用進山了,光賺外撈就夠了。”
楊樹林苦笑,怪不得他倆一進屋,這老兩口的反應那麼怪呢,又是上酒又是加菜的,敢情賺的是這麼一筆昧心錢,想來這一盤菜兩杯酒,價格肯定是便宜不了了。
見他打量桌上的杯盤,老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可別尋思我就貪你們這點錢纔不報案,我倒是報了,可你說邪性不邪性,公安來了就屁事兒沒有,來了也有好幾趟了,可每回進去,連點東西都沒揀着,還整我一個謊報案情,你說有啥辦法!”
至此楊樹林心裡已經有了譜,他早聽劉希東講過,早年就有妖邪做過這種事,放出一些假消息或者藏寶圖之類的,引貪財者送上門去。可那都是兵荒馬亂的年月,想不到現在天下早都太平了,這山溝子裡竟還會出這種事。
至於這老頭子到底有沒有報過警,暗地裡有沒有趁火打劫下黑手,那就不好說了,僅憑這一盤菜兩杯酒就可以斷定,這老兩口子也不是什麼正經路數,他們的話,能有三成是真的那都算多的了。
想及此處,楊樹林笑着摸出兩張大票放在了桌子上:“行了,老爺子你喝你的,我倆暖和的也差不多了,去村裡再轉轉,回頭再來你這兒拿點山貨。”
老頭拿起錢捻了捻,看那神情,似乎還有點嫌少,眼珠轉了轉瞄到了楊樹林放在炕沿上的地圖:“這玩意兒你倆不想看看?便宜點賣給你,咋樣?”
周軒聞言似乎心動了,剛要伸手去接,卻被楊樹林暗裡扯了一把。
楊樹林微笑着謝絕了老頭的推銷,拉着周軒出了屋。
此時雪已經比剛纔小多了,二人出了院,見四邊無人,周軒疑惑的看向了他:“咋的,錢沒帶夠?沒事兒,哥這兒有。”
“不是錢的事兒,那地圖怕
是有鬼!”
周軒疑惑的皺着眉頭“怎麼說?”
“你想啊,如果真有盜墓賊拿着藏寶圖進山,圖肯定是貼身藏着的,不說人在圖在可也差不多,怎麼可能被老頭在山路上撿到?”
周軒笑了:“此屁有理。”
楊樹林翻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沿着路邊往村子深處走,一邊打量着四周一邊道:“如果真有那麼多人陷在這山裡,那張圖就是要人命的玩意兒,誤導人往陷阱裡跳,要是照着圖走,肯定重蹈那些冤死鬼的老路,與其如此,不如就這麼摸上去,憑咱哥倆,還怕了誰?”
周軒拍着他的肩膀讚道:“還是老弟想的周全,我也覺得那老東西鬼鬼祟祟不像個好人。”
話剛說到這,二人身後突然傳來了汽車喇叭聲,二人停腳回頭看去,一輛小麪包晃晃悠悠的開了進來,在他們邊上停了下來,劉山宗率先拎着個大包從車上跳了下來,扶劉希東下了車,林鐵軍居然也跟了過來,也揹着個半人多高的碩大登山包,裡邊也不知都塞了些啥。
見到楊樹林二人,劉山宗明顯鬆了口氣,大包往地上一杵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還好來得及!”
楊樹林有些詫異的問:“什麼來得及?你們這是?”
劉山宗一笑,看向劉希東。
劉希東整理了一下他那羊皮襖,一副渾不在意的神色:“你二叔已經打聽清楚了,最近八場這邊不太平,很多人出了事,山宗回去把你們得到的消息一說,我就覺着這事兒肯定跟那毒寡婦脫不了干係,這不就緊趕緊的追過來了嗎。”
林鐵軍笑着插言道:“家裡邊都安排妥當了,放心吧。”
楊樹林知道老頭是惦記着他,怕他再出什麼事,心裡不禁有些感動:“可你老這腿腳?”
劉希東着意拍打了一下褲腳:“這點小毛病早就好利索了。”
“其實你們沒必要這麼着緊,我倆就是想先探探風色,沒尋思往深了走。”
劉希東捻着他的山羊鬍,露出了一絲冷笑,眼神瞟向村子後方的大山。
“已經到了這裡,哪能見山不拜?”
楊樹林看了看劉山宗和林鐵軍帶來的大揹包,若有所悟:“你老的意思是……”
“你姥爺我,大半輩子都在這大山裡打滾,什麼樣的山精鬼怪沒見過?這幾年我是上了歲數,不想再折騰了,可這幫孫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後生的頭上,真以爲廉頗老得吃不下餑餑了不成!”
老頭子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語氣中那股子決然之意溢於言表,儼然透出一股凜凜殺機。
林鐵軍附和着大笑起來:“好!這纔有點劉半仙當年的氣魄!”
楊樹林眼睛一亮:“姥爺是想一鼓作氣殺進去,搞他個人仰馬翻?”
劉希東笑了:“這十里八村的山頭,用不着探什麼風色,不能給那毒寡婦準備的時間,管他裡邊有什麼魑魅魍魎,我就不信它們還能翻得了天,走,老頭子今天就帶你們拜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