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相距不過一隻胳膊的距離,楊樹林等的就是這一刻。
縮手的同時,他蓄勢半天的右腳,猛然蹬了出去!
只聽殷傑嗷的一聲嚎叫,像被卡車撞上了似的,身子弓成了大蝦,雙手捂着褲襠倒飛而出,一下撞進了門裡的黑暗中,身子捲曲,不停的抽搐,褲襠上隱泛紅光!
楊樹林本已是強弩之末,豁出去一死,才換來踹中殷傑的機會。
臨來之前,劉山宗在他鞋底刻下了一個咒紋,並叮囑他這個咒紋只能用一次。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咒紋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時機稍縱即逝,楊樹林毫不遲疑,反手推開了身後的窗子。
窗子一開,冷風呼的一下將窗簾鼓起,露出了後邊黑洞洞的窗口。
楊樹林不顧一切的抓住謝盈,拼力往窗臺上推:“快,跳出去!”
可謝盈又怎肯丟下楊樹林獨自逃命,反手抓着楊樹林往上拉。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殷傑已經捂着褲襠站了起來,聲如鬼哭:“五丁咒!楊樹林,給你臉你不要臉,我要你死無全屍!”
殷傑的聲音變得尖銳淒厲,屋子裡陰風四起,剛被推開的窗戶,嘭的一聲又關嚴了。
剛有一隻腳蹬上窗臺的謝盈,頓時被拍了回來,跟楊樹林抱在一起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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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樹林頹然倒地,哀嘆一聲,停止了掙扎。
僅剩的一線生機也已經錯過了。
且不說劉山宗給他那點東西全都用光了,就算還有,他也沒法用了,此時他已經脫力,站都站不起來了。
殷傑似乎也看穿了這一點,沒立刻撲上來,而是怪笑連連,臉孔扭曲蠕動起來。
剛纔看上去還像個人的殷傑,頓時變得面目全非,臉上的屍斑正在漸漸腐爛成一個個淌着黃膿的窟窿,嘴脣紫黑乾癟回縮,露出了嘴裡那參差不齊的尖銳黃牙。
更瘮人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噗噗炸開,隨着他的扭動,一隻只如嬰兒般肥嫩白淨的小手,陸續從他的身體裡鑽了出來,向着楊樹林二人的方向拼命的抓撓……
捆在鐵牀四周的那些捆陰繩,頓時像被打火機燎中一般,在一陣噗噗聲中,盡數爆開!
謝盈嚇得埋頭楊樹林懷裡不敢去看,而楊樹林卻顯得十分平靜。
他的目光越過殷傑看向屋門,屋門外一片黑暗死寂,這讓他徹底斷了念想。
看來劉山宗也是凶多吉少了,想不到他們哥倆居然都死在了女宿舍。
等到天亮,自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怕是會以爲他們哥倆偷香竊玉不成,最終和謝盈二女同歸於盡了吧?而且死相指不定難看成啥樣,以後學校又多了個香豔驚悚的傳說。
他萬念俱灰,卻聽謝盈顫抖着聲音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楊樹林沒應聲,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謝盈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就要死了,居然又往他懷裡拱了拱:“告訴我,你愛我嗎?”
楊樹林無語,都說女生是非理性的動物,果然如此,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磨叨這個?
但甭管咋說,死在一塊也算緣分,總不能讓她臨死還閉不上眼。
“愛呀,咋不愛,都怪我性子拗,早點從了你多好!”
謝盈仰頭瞪眼看
着他,居然拋開了恐懼,顯得有些羞澀,又有點不忿。
還沒等她說話,門口就傳來一陣桀桀詭笑,殷傑已經徹底變得看不出人形,那淌着膿水的紫黑長舌探出來,舔了舔嘴脣:“憋死我了,人形真累,還是這樣舒坦!”
楊樹林瞥了他一眼,右手不禁一抽抽,白小薇的那顆鬼牙就一直握在他的手心裡。
他暗暗磨叨了一句:“小薇妹子,我估計,你也不想便宜這噁心的傢伙吧,這樣吧,你先走一步,哥一會兒就去陪你!”
一邊磨叨,他一邊鼓足了僅剩的一絲力氣,緩緩擡起了手。
勉強擡到一尺,再次捻了捻扣在掌心的鬼牙,他閉上了眼,任由手掌向地面拍落下去。
然而,就在他手尚未落地的瞬間,卻赫然聽到一個聲音:“還有更舒坦的,你試試!”
緊接着,殷傑淒厲刺耳的嚎叫聲突然響起。
楊樹林手猛的一頓,睜眼看去,只見門洞中,浮現出一個巨靈神般魁梧雄壯的身影。
那身影就站在殷傑的身後,足足比殷傑高出一個半頭,將殷傑扭曲的身體完全籠罩在內。
陰影晃動間,一根根閃着寒光的銀針,相繼插入殷傑的頭頂。
殷傑怒吼一聲,反身猛撲,卻被那人一腳爆踹,踹得凌空飛起,直撞在天棚上,又啪嚓一聲乾脆利落的摔在地上,砸得地板忽悠一顫,連楊樹林和謝盈都被顛了起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有意爲之,這一腳,無巧不巧的又踹在了殷傑褲襠裡。
而且看樣子,比楊樹林那一腳狠上十倍。
殷傑雖然顫悠着身子,努力想要爬起來,可那瘦得像麻花一樣的羅圈腿卻來回打顫,褲襠裡膿血狂流,順着兩腿淌得滿地都是,那股子腥臊惡臭,足能把人給嗆暈過去。
然而這還不算完,來者顯然深諳趁你病要你命的至理。
殷傑剛爬起來,那人飛撲上前,又是十幾根銀針補了上去。
剛剛還在嚷嚷舒坦的殷傑,這回終於支撐不住,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
沒了骨頭的支撐,皮肉堆在一起,頓時被壓得爆開,傷口向外翻卷,如同嬰兒鮮紅的小嘴,不停的往外噴涌膿血。可插滿銀針的頭顱卻渾然無事,杵在肉山頂端,咧着大嘴狂嚎,身上那些小手,仍在不停的向四周抓撓,撕扯着它們能抓住的任何東西。
那高大的黑影擡腳踩下,幾隻小手像柿子一樣爆開,濺起一灘紫黑的膿血,腥臭撲鼻!
可即便如此,殷傑卻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一樣,分毫也挪動不得。
那人冷哼:“既然認得五丁咒,也該認得這釘屍針吧?今天就讓你一次舒坦個夠!”
“舒坦你大爺!死瞎子,你要死了,怎麼纔來!”
這一嗓子是楊樹林吼的,雖然他這會兒連說話的氣力都快沒了,可還是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話裡那股子濃濃的怨氣,一般冤魂惡鬼都比不了。
來者正是劉山宗。
劉山宗趕緊繞過殷傑,一臉堆笑的摻起楊樹林和謝盈,將二人都倚在了牀上,在桌邊點上了蠟燭,雖然蠟燭還是散發着青綠光芒,但至少讓屋子裡亮堂了起來。
轉頭看到楊樹林那怨毒的眼神,劉山宗一臉乾笑:“我要是來早了,怎顯得你英雄
?”
“放屁,老子都快嚥氣了,還顧得上英雄、狗熊?”
“我跟你說死瞎子,今個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兄弟沒得做了,我還少不得要去找姥爺理論理論,問問他怎麼教出你這種背信棄義的傢伙!”
楊樹林面色漲紅,看樣子要不是沒力氣,他八成早就兩爪齊上,撓劉山宗一個滿臉花了。
一口氣嚷完,他躺在牀上,瞪眼盯着劉山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劉山宗靈機一動,一面摩挲他胸口幫他順氣,一面一本正經的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你這就害怕了?我跟你說,有那鬼妹子在,以後這種情況肯定是家常便飯,我這不也是想借機鍛鍊鍛鍊你嘛,你必須學會獨當一面才行。”
楊樹林聽得一口氣沒捋順,差點背過氣去。
這特麼算什麼理由,有這麼玩人的嗎?
話雖如此,但他卻沒再揪着這個事不放,而是轉頭去看謝盈,理都不理劉山宗。
實際上他心裡清楚的很,要不是出了意外,劉山宗不可能現在纔出現,自然也絕不會冷血到爲了所謂的鍛鍊,讓他置身必死之地。
多半是有什麼原因絆住了他,只是他死要面子,不願意當着外人的面承認而已。
而楊樹林這麼大叫大嚷,也不是真生劉山宗的氣,只是發泄一下劫後餘生的激動罷了。
劉山宗自然也看得出這一點,趕緊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老五你別上火,你等着,看哥咋給你出這口氣啊!”
說着,他扭身來到殷傑前邊:“叫喚啥,叫得讓人心煩!”
他探手捏住殷傑腦袋上的一根銀針,發力一扭,殷傑嘎的一聲,嚎叫戛然而止。
殷傑的醜臉漲得通紅,乾癟的五官扭曲,絲絲黑氣從七孔中溢出,整個腦袋不停的收縮鼓脹,好像隨時都會炸開,嘴張得老大,卻只發出嘶啞的嘎嘎聲,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劉山宗冷冷一笑:“就憑你一個連肉體都沒有的六慾鬼,也敢興風作浪!”
“要不是藉着這四絕之日的天時,又附在了活人身上,你算個什麼東西!”
他說着話,捏着銀針下鑽:“敢跟我們兄弟爲難?說,誰特麼給你的勇氣!”
殷傑那癱軟成一堆的身體上膿血飈射,像被電棍捅進了腚門似的,瘋狂哆嗦起來。
劉山宗心裡顯然也窩着一股子怒火,這會兒終於逮着發泄的機會了,立馬把殷傑整了個生不如死,可即便這樣,他居然還不解氣,又要去捻另一根銀針。
一旁的謝盈卻看不下去了:“二哥,不要折騰他了,他好歹……也是我們同學。”
劉山宗被她這聲二哥叫得一愣。
雖然楊樹林班上,也有不少人跟楊樹林一起叫他二哥,但謝盈可從沒這麼叫過。
但他也僅僅是一愣,就笑着瞥了楊樹林一眼,停了手。
“你們那個同學,已經死了。”
“不過你倒是可以問問他,還有什麼後事要交代。”
一句話說完,劉山宗雙手飛動,拔出了兩根銀針,卻又把另外幾根全都捅了進去。
隨着他的動作,殷傑停止了顫抖,眼中的邪光消褪,臉上的屍斑和創口,竟也化作黑氣消散,重又露出了原本那張先天性貧血的臉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