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有人捷足先登了?不然這深山老林的,誰開車上來幹嘛?
但既然已經來了,自然不能被車輪印嚇退,好歹也得上去看看。
三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向大山深處走去。
防火道兩側都是上了年頭的老鬆,一個人根本抱不過來,遒勁的松枝探到三人頭上,遮住了陽光,光線昏暗下來,風也停了,四周一片寂靜清冷,別說熊瞎子,連聲鳥叫都聽不着。
三人也都累得沒了說話的興致,悶頭往上爬。
楊樹林傷勢剛有起色,再加上這一陣急趕,這會兒腳都有點打晃了。
眼見到了山腰,前邊顯出一個堆滿亂石的山窩子來,既背風,積雪又少,是個歇腳的好地方。他忍不住道:“在那邊歇一會吧,喘口氣再走。”
劉山宗皺眉看着山窩,一時沒有回話,腳步卻已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想歇就在這路邊歇,把書包墊屁股底下,也涼不着你。”劉山宗沉默了片刻才應聲。
都不用楊樹林開口,化紋龍就鬱悶的道:“上那邊石頭堆坐會兒唄,又背風,又寬敞。”
劉山宗眼睛一橫,一副不想死就乖乖聽話的神情,率先把書包杵在地上,坐下掏出他那寶貝酒壺,悶了口酒,呵出一口白氣。
轉頭瞥見楊樹林和化紋龍面面相覷的還站在那兒,劉山宗哼了一聲:“我要是沒看錯,那個山窩子,就是當年那幾個偷獵的橫屍的地方,你們要去就去吧,我不攔着。”
楊樹林二人聽了這話,立馬解下書包坐下了,可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往山窩子裡瞄。
可惜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堆犬牙交錯的花崗岩,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化紋龍耐不住好奇,笑嘻嘻的跟劉山宗道:“當初那事兒傳得挺玄乎,二哥你跟我們說說,那些人到底怎麼死的唄?”
劉山宗抽出腿上的軍刺一邊擦拭,一邊回道:“真想知道?”
“嗯!”
“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化紋龍碰了個釘子,苦笑了一下,可還是忍不住好奇:“那我去了啊,你可得替我壓陣。”
他這個好信的脾性,不光劉山宗無語,連楊樹林也直翻白眼。
沒成想,他說着說着還真就奔山窩子挪了過去,劉山宗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站起身,反手一把拎住了化紋龍的脖領子,硬生生把他給拎得離了地。
化紋龍個頭矮,被劉山宗拎在手上,活像被大人揪住的頑童,兩條腿還不住的亂蹬,那場面着實好笑:“哎,哎,二哥你幹啥,快鬆開。”
劉山宗沒好氣的把他甩到了身後,他蹬蹬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楊樹林懷裡。
“待會兒進了洞,你要再這麼好信兒,甭說你,連我和老五也得被你坑死在裡邊!”
化紋龍賴在楊樹林腿上居然就不肯起來了,嬉皮笑臉,一臉的不以爲意:“這不還沒進洞呢嘛,你就滿足一下我們哥倆的好奇心唄。”
說着他還拿肩膀拱了楊樹林一下:“你說是吧老五。”
“是你大爺!”楊樹林使勁兒把他推開。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也好奇,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山窩子。
他雖然
沒有化紋龍那麼好信兒,可這事兒實在太玄,要說不想知道個究竟那是扯淡。
而劉山宗其實也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去查看一番。
山窩子距離他們要去的鬼洞估計不到一里地了,誰能保證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但這畢竟只是他的猜測,而且從路上的車輪印看來,已經有人上了山,在此耽誤時間不說,萬一再橫生枝節就得不償失了。
可一看楊樹林和化紋龍這架勢,他終究也動搖了,還是先趟趟路,心裡也能更踏實一點。
“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說着,他從包裡抽出短柄鍬,率先走向山窩子,楊樹林二人竊喜,趕緊跟了上去。
山窩子多半都是下暴雨的時候,山水彙集成流,沖塌土石形成的溝壑山谷。
眼前這個並不算大,差不多有一個籃球場大小,外邊亂石層疊,但裡邊相對平坦,幾十塊大大小小的花崗岩躺在那裡,有些像是天然的桌椅板凳,較大的,人躺上邊都富富有餘。
劉山宗帶頭穿過亂石,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撥弄四周的石塊。
楊樹林二人跟在後邊更是輕手輕腳,可直到走進溝底,也沒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
就在他們不明所以的當口,劉山宗卻掀開了一塊花崗岩。
碩大的花崗岩順着坡地轟隆隆滾了下去,聲音如雷,震得整個山窩子都在顫動。
楊樹林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卻見劉山宗指着花崗岩下的地面,臉色陰沉的道:“我就知道肯定是這些鬼東西,你們不是好奇嗎,等着瞧吧。”
二人低頭看去,只見花崗岩下的地面上,赫然顯出一個小孩手臂那麼粗的深洞。
洞口雖然不大,但邊緣的土都被壓實了,透着殷紅色,顯然常有東西出入,洞裡黑乎乎的深不見底,還散發着一股子惡臭,就像很久沒掏過的茅坑,一股糞便發酵的味道。
化紋龍忍不住掩鼻跳開:“啥玩意,蛇洞?怎麼這股味兒!”
劉山宗也不應聲,而是扯了兩把乾草團成一團,點燃後扔在了洞口邊上。
化紋龍不屑的嚷嚷:“想把裡頭的東西薰出來,草得往裡邊塞。”
劉山宗白了他一眼,握緊了軍刺,示意他退後。
儘管不明所以,但兩人還是屏氣寧息的站在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洞口。
工夫不大,洞口中居然冒出絲絲縷縷的粉紅色煙氣,雖然不多,可山窩子裡光線明朗,又是日正當中的時候,還是被三人看了個清楚。
劉山宗以手掩鼻,再次揮手讓二人退後,手上的軍刺握的更緊了。
只聽洞中傳來一陣極爲細微的沙沙聲,好似風過草叢,不細聽根本聽不清楚。
劉山宗總是眯眯着的眼睛都瞪大了,神色冷峻無比。
突然,洞口的空氣彷彿扭曲了一下。
楊樹林還以爲眼睛瞪久了,眼花了的當口,劉山宗一聲低吼,軍刺照準洞口猛的插下。
噗嗤一聲水響,一股黏糊糊的液體濺了出來。
緊接着,洞中傳出吱的一聲尖叫,像是耗子踩中了鼠夾的聲響。
洞口中噴出粉紅色的煙氣,卻比剛纔濃郁數倍。
劉山宗側身避過,
手中軍刺一挑,隨即大步後退。
洞中的東西已經被挑在了軍刺上,他甩手將軍刺插進一條石縫裡,這才鬆了口氣。
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楊樹林二人甚至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背衝着二人站直了身體,身子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咋回事?啥玩意?”
劉山宗側過身:“看看吧,那些偷獵的,就是死在這東西手裡。”
二人上前細看,只見插在石縫中的軍刺上,串着一條粗如舌頭,長有一米多的肥碩怪蟲!
這蟲子的形狀,乍一看,就像一串豬大腸,可細看起來,卻像放大了上百倍的蠶,渾身佈滿了肉褶子,身子兩側還生着一排短小細密的腳,一對細長透明的翅膀貼在脊背上。
最恐怖的要數它的腦袋,活像個大號的螺絲,那螺旋狀的頭部幾乎被骨質的鋸齒硬殼包裹,頭頂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綠瑩瑩的小疙瘩,居然全都是複眼!
不知是被刺穿後疼的還是本就如此,蟲身不斷的扭曲、蠕動,啪啪拍打着花崗岩,身上不停的分泌黏糊糊的液體,惡臭的味道愣是薰得楊樹林二人連連後退。
二人退開數步,臭味總算沒那麼濃了,剛站定腳,卻見那蟲子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原本乳白色半透明的蟲身開始變灰,身體裡透出無數黑紅色的斑點,竟漸漸變得與它身下的花崗岩極爲相似,如果它趴在石頭上不動,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很難發現得了。
二人都吃了一驚,這傢伙藏匿的手段比變色龍都強百倍。
楊樹林忍着惡臭罵道:“這特麼是啥蟲子,這麼噁心?”
劉山宗也捂着嘴,甕聲甕氣的道:“你知不知道,老一輩東北人管蛇叫什麼?”
化紋龍搶先應道:“叫長蟲,對吧?”
誰知劉山宗微微搖頭:“那是以訛傳訛,其實準確的說應該叫倀蟲,爲虎作倀的倀!”
“倀蟲指的就是這東西,只不過最近幾十年倀蟲已經很少見了,咱們這輩的人幾乎沒見過,加上現在的人不信邪,久而久之,就都把倀蟲當成了長蟲。”
說着話,劉山宗掏出一把石鹽沫往倀蟲身上撒去。
倀蟲一沾上石鹽沫,立刻瘋狂扭動翻騰起來,身上的粘液甩得四處都是,三人又退後了數步,倀蟲就像被澆上了濃硫酸一樣,凡是沾到石鹽的地方立刻發黑腐爛,很快就翻騰不動了,只剩乾癟的殘軀癱在花崗岩上不停抽搐。
劉山宗呼了口氣:“這東西會打地洞,藏在地底下,聲響和篝火最容易把它引過來,趁人睡着了出來作孽,比蛇狠毒百倍。別看它有實體,不怕太陽,其實它是倀鬼的一種,是那些冤死在山林裡的人,怨念不散,附着在老死的蛇屍上生成的。”
“這蛇必須是老死的,否則蛇皮就不夠韌,怨魂鑽進去,陰氣也照樣會外泄。可一旦趕巧碰上老蛇屍,陰氣凝聚在蛇皮裡邊久久不散,時候一長就會變成倀蟲。”
“因爲裹了層蛇皮,所以不怕太陽,可一旦這層皮讓石鹽燒穿了,裡邊的怨魂一見光,也就徹底魂飛魄散了,連重新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楊樹林和化紋龍聽得咋舌不已,誰都知道爲虎作倀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