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趕緊扶住了他,兩人按亮了礦燈,掃視屋子中央。
光柱晃過去的同時,屋子中間傳來咣噹巨響,那看上去很結實的藥鼎居然毫無徵兆的裂成了兩半,砸在了地上,鼎中黑漆漆的一灘東西流得滿地都是。
二人都吃了一驚,環顧四面,卻沒看到半點鬼影。
“過去看看。”劉山宗咬牙道。
兩人緩緩走到近前,見藥鼎像是自然裂開的,鼎中那些黑黃的油膏此時已經徹底化作了爛泥一樣,間中還夾雜着一些枯黑的骨頭,分不清是人骨還是牲畜的。
“沒事,鼎中陰氣消散,這東西就朽爛了,不用擔心。”
聽劉山宗這麼說,楊樹林懸着的心纔算是落回了肚子,扶着他回到牆角坐下,幫他裹傷。
索性他手上的傷口並不嚴重,只是先後兩次受傷,加上大量失血,精力體力都消耗過大,需要好好喘息一會。包好傷口之後,楊樹林轉頭看了看昏迷的化紋龍,雖然心裡有氣,但總不能就這麼置之不理。
“二哥,剛纔四哥是怎麼回事?”
劉山宗的目光落在化紋龍身上:“這傢伙心性浮躁,最容易被怨魂所乘,剛纔是被怨魂禍亂了心智,現在已經沒事了,噴他口水就該醒了。”
楊樹林把化紋龍弄醒,這傢伙果然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劉山宗把他好一通臭罵,他得知差點害死二人,也歉疚不已,連連道歉。
劉山宗也知道此事怨不得他,沒再多說,三人吃了點東西,輪班休息了兩個鐘頭,直到精氣神恢復得差不多了,三人才在屋子裡學摸了一圈。
整間耳室再沒有什麼異常,但讓他們吃驚的是,藥櫃裡裝滿了各種煉丹的材料,金銅鉛汞之類爲數不少,光是鴿蛋大小的金錠就有四個!
化紋龍樂得早忘了剛纔的兇險,捧着金錠直嚷嚷:“我就說會有金元寶吧,你們還不信。”
劉山宗和楊樹林也很高興,四個金錠加一塊足有四兩多,也就是二百多克,就算不太純,按市價,至少也值一萬多塊錢,只要能順利脫手,別說租個平房,租別墅都夠了。
九幾年的時候錢還不算太毛,千足金每克纔不到一百塊錢,前清的金錠雖說達不到千足的成色,但就算對半折價,那也是一萬多塊。
收好金錠,他們將藥櫃翻了個底朝天,卻沒再發現什麼值錢的玩意,除了硝石、雲母一類的礦石,就是一些已經早已朽爛不堪的靈芝、茯苓之類的草藥。
讓人劉山宗眥目欲裂的是,其中竟還有六個包裹着胎兒的紫河車!
胎兒都不足拳頭大小,最多也只有五、六個月,來路如何不難想見。
紫河車就是孕婦產子後排出的胎盤,經過焙制可入藥。當年秦始皇尋找長生不老藥時,就發現這東西是個寶貝。但即便殘暴猶如秦始皇,也做不出把未成形的胎兒連胎盤一起挖出來入藥的事,此墓的墓主居然至少挖了六個,如此喪心病狂,實是天理難容!
劉山宗看着這些紫河車,牙關咬得咯嘣作響,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浮現。
“走,去主墓室!”
他不由分說,轉身打開了
磚牆。
楊樹林眼見磚牆上升,驚得緊忙提醒他防備活屍,劉山宗卻只是握緊了軍刺,點了點頭。
但磚牆升起,陰冷黑暗的墓道中一片死寂,活屍竟不知道哪去了。
然而三人不但沒輕鬆起來,反而更緊張了,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暗處的鬼魅比明處的陰靈更可怕,三人只得提起十二分精神,緩緩向墓道深處的主墓室摸去。
通常古墓都有兩個耳室,但劉山宗擔心夜長夢多,放棄了右耳室,帶頭直奔主墓室。
這古墓的構架雖然很大,聚水靈潭、三生門、前室、耳室盡皆完備,但實際的格局卻與規模宏大的王陵無法相提並論,墓道中沒再發現機關陷阱,也並不算長,片刻之後,三人終於來到了主墓室前,墓道變得寬闊了許多,一扇碩大的墓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與三生門一樣,主墓室的門也是花崗岩雕成,但詭異的是,石門上鑲嵌着一排排銅釘,還有兩個碩大如鍋蓋一般的銅鋪首,因爲暴露在潮溼的空氣中太久,已經生滿了碧綠的銅鏽。
化紋龍上前要推門,卻被劉山宗扯了回來:“蠢材,這能推得動嗎?”
化紋龍不服:“不試試你咋知道推不動?”
劉山宗懶得跟他廢話,指着身後的墓道:“拿上你的彈弓子,把風去,防着活屍偷襲。”
化紋龍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劉山宗這才仔細打量着木門道:“前清的墓門後邊都有封門石,門一關上,封門石滑落,從外邊就再也無法打開。但這個墓的規制古怪,咱們進三生門的時候我留意過,後邊並沒有封門石,這扇門應該也一樣。”
說着,他緩緩踱步四顧:“應該有機關能開啓墓門,但如果一個不慎就會觸發陰水、流沙、斷龍石一類的機關,那可就危險了。”
楊樹林也在打量墓門,很快他就注意到,其中一個銅鋪首並不像另一個那麼端正,而是微微向右傾斜:“二哥你瞅右邊那個門環,是不是能轉動?”
劉山宗細看半天,點了點頭:“應該不會錯了,但左邊那個應該也一樣,這門可能要同時轉動兩個門環才能打開,轉法也肯定有說道。”
“可這麼高,咱們怎麼上去?”
劉山宗道:“可以踩着門釘爬上去試試。”
銅鋪首離地足有三米多高,好在門釘碩大,正好可以借力。
劉山宗正想上前,不料,楊樹林突然攔住了他:“等會兒,我再瞅瞅。”
他拿着礦燈湊到近前仔細琢磨那些門釘,只看了幾眼,便悚然嘆道:“好險,這些門釘怕是有問題,真要踩上去,非來個萬劫不復不可。”
“呃,門釘是陷阱?”劉山宗也湊了上去,果然發現很多門釘都並非實打實的鑲嵌在門上,與石門的接縫處有很細的縫隙,礦燈照下去,隱約能看到裡邊有鐵芯,明顯是銷器機關,但若不是把臉貼在上邊仔細瞅,很難發覺這點異常。
再看順着楊樹林的目光看去,門框上方的石磚上,均勻的分佈着一排拇指粗的孔洞,門框本來很高,環境又昏暗,如果不是有意去找,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
這些小孔後邊裝的不是弩箭就是毒水之類的機
關!
如果不是楊樹林心思細膩,踏住門釘的人,可能就收到閻王帖了。
“你怎麼發現的?”劉山宗暗感汗顏的問道。
“我就覺着這一切太順理成章了,那門環之所以歪斜,肯定是故意留下的破綻,可惜太明顯了,反而讓人生疑。”
劉山宗挑起了大拇指:“我就說你是塊賣字的料,你還不承認!行,那依你看,怎麼才能夠得到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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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樹林把礦燈晃向墓道兩邊的大塊石磚:“要是能把這些磚頭起出來一些就好了。”
墓磚每塊都有一尺見方,雖然修砌得結實,但這墓穴畢竟年頭久了,已經有一部分墓磚鬆動了,想挖出來並不是很難。
劉山宗拿軍刺順着磚縫探進去撬了幾下,五指摳住磚頭一拽,便硬生生抽出了一塊。
牆上有了豁口,接下來就容易多了,沒多大工夫,十幾塊墓磚就分作兩堆墊在了墓門前,人踩在上邊,能輕鬆扭動銅鋪首,本來劉山宗以爲,扭動銅鋪首的方法也有玄機,但他顯然多慮了,二人稍一嘗試,墓門就在一陣隆隆聲中緩緩開啓。
一股混雜着煙塵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主墓室終於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二人站在墓磚上,拿礦燈照了過去,所見情形,大出他們的預料。
主墓室居然是一個圓柱形的空間,寬闊有十幾米,高不可測,沿着石牆鑿有一道盤旋向上的石階,蜿蜒向上不知通向何處。即便有礦燈,也照不到穹頂,只能看到上方似乎鑲嵌了某種發光的寶石,看上去星星點點猶如夜空,幽暗而微弱的藍光映照得墓牆一片淒冷瓦藍。
石壁上的浮雕也着實讓人心驚,竟是一個個碩大的臉譜,猶如京劇中的鬼神臉譜一樣,表情各異,喜怒哀樂皆有,唯一相同的是那黑紅相間的顏色,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而墓室中央一個圓形階梯式的石臺上,一隻黑底紅紋鑲着銀角的巨棺,孤零零的供在低矮的銅棺牀上,除此之外,就只有環繞石臺的一圈石獸陳列在側,並無其他陪葬品。
楊樹林愕然道:“這麼寒蟬?咱們該不會是摸錯地方了吧?”
劉山宗神色出奇的凝重:“這叫銀角陰窨棺,別看有棺無槨,可光是這口棺材,就抵得上小半個清東陵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陰沉木吧,這棺材就是用萬年陰沉木芯做的!”
楊樹林愕然張大了嘴,上品陰沉木就價比黃金,萬年木芯咋說也得跟鑽石差不多少吧,這麼大一口巨棺,那得值多少大元?
然而,看到劉山宗烏雲密佈的臉,他突然記起了陰沉木的另一個特點,陰沉木最能養屍!
劉山宗從墓磚上跳了下來:“怪不得這山上倀蟲密佈、老鴰成羣,這銀角陰窨棺屍氣沖天,又葬在這種蚌裡藏珠穴上,不引來髒東西那纔是怪事!”
不等楊樹林開口,他就仰頭看了看淹沒在黑暗中的穹頂,低聲道:“銀角陰窨棺能隔絕陰陽,使時間一直停留在墓主下葬的那一刻,再藉此蚌裡藏珠穴的勢,吸納山陰月華,百多年下來,可以肯定,棺材裡的老屍已經成了氣候!”
楊樹林心裡發沉:“那現在怎麼辦?實在不行,咱就撤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