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心裡覺得暖暖的,嘴上卻沒個正經,但至少聲音聽起來平穩了。
白小薇這才冷靜了點,也不說話,小手捏住楊樹林手腕,閉上了眼睛。
楊樹林只覺一股冰寒的氣息順着手腕直竄進身子,冷得他猛的一哆嗦,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但說來也怪,剛纔還灼痛的嗓子被她這麼一弄,竟變得涼冰冰的很是舒服。
白小薇明顯是在檢查他的身子,片刻之後她才睜開眼,破涕爲笑,使勁兒用她那小拳頭捶了他肩膀兩下:“沒受傷你幹嘛趴在地上,人家還以爲你不行了呢!”
楊樹林很享受這種涼爽暢快的感覺,被她抱在懷裡,只能嗅到一絲淡淡的梅香,鬼嬰的惡臭竟然一絲也聞不到了,他舒服的深吸了口氣:“是沒受傷,可差點被它給薰死,這玩意兒怎麼這麼臭!”
白小薇臉蛋上還掛着淚珠,卻笑得十分動人:“它們本來就是死人,偏偏還喜歡生吃血肉,吃了又沒法消化,都捂在肚子裡爛掉了,能不臭嘛?”
楊樹林仰在她懷裡,看着她淚眼帶笑的俏臉,心生迷醉:“如果她是個正常人該多好!”
但這念頭很快被他拋到了一邊,他們說話的工夫,劉山宗和佟贏嬌也已經追了過來。
楊樹林趕緊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不料卻被白小薇輕輕按住,小手在他身上臉上輕輕拂過,他身上赫然燃起了一層淡藍色的鬼火,鬼火一掠而過,隨即熄滅,但他身上沾染的血污卻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消散,雖然微微有些涼意,但身上竟然乾爽了。
“我去,乾洗!小薇啊,早咋不知道你還會這手藝?咱回頭開個乾洗店咋樣?”
楊樹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愕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衝白小薇挑起了拇指。
白小薇笑着翻了他一眼,還沒等她說話,劉山宗已經搶先開了口:“你小子竟然想讓食陰靈給你做洗衣工?真有你的啊!”
見楊樹林無恙,劉山宗懸着的心纔算是放回了肚子裡。
“什麼食陰靈,她就是我妹子!”楊樹林由白小薇扶着站了起來,狠狠瞪了劉山宗一眼。
“你還好意思噴我,剛纔你那邊是怎麼回事,沒事你特麼瞎吼個什麼,差點害死我你知不知道?”楊樹林見他們都毫髮未傷的模樣,已經猜到他們那邊肯定是有了什麼誤會。
這要擱在以前,劉山宗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可此刻劉山宗卻乾笑起來,竟沒答話。
事實上劉山宗心裡很是愧疚,要不是因爲他那邊出了問題,楊樹林也不會落個與鬼嬰硬碰硬的局面,好在楊樹林沒什麼事,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但除了愧疚,劉山宗心裡更多的則是驚訝。
楊樹林是被他帶進陰陽先生這個行當的,這才短短几天的時間,竟然進步得如此之快?
看看四周的情況就不難想象,剛纔楊樹林跟鬼嬰的一場激鬥有多兇險,可他不但扛過來了,居然還獨自收拾了鬼嬰,而他自己連點傷都沒受,這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如果說楊樹林只是運氣好,未免有點偏頗,可要說楊樹林手段高明,又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楊樹林那點手段都是他傳的,有多少斤兩,他能不知道?
現在
就算他親口把這事跟姥爺說,恐怕姥爺會以爲他在扯犢子吧?
劉山宗心情複雜,一時忘了接話,但旁邊的佟贏嬌卻也已經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這事不能怪劉老弟,是鬼嬰太狡猾了,我們都上了它的當!”
楊樹林接過東西一看,竟是個破爛不堪的布娃娃,娃娃的眼珠子已經沒了,嘴巴也被撕開,就跟垃圾堆裡撿來的沒什麼兩樣:“這是啥?”
劉山宗喪氣的罵道:“是傀儡布偶,這傢伙竟然識穿了咱們的計策,拿布偶把我們釣住,自己偷偷來對付你,這特麼是什麼世道,連鬼都知道撿軟柿子捏了!”
“你丫纔是軟柿子!”楊樹林踢了他一腳,當然,踢空了。
楊樹林也不再計較,回頭問白小薇:“妹子,這局算是破了吧,找到出路沒?”
在這黑暗陰冷的山洞裡,不管什麼人都覺得壓抑,楊樹林更是一秒也不想在這地方多呆。
白小薇微笑着搖了搖頭,楊樹林頓時愕然:“你剛纔不是說……”
話沒說完,白小薇就接過了話頭:“出路是沒發現,但我發現了一些可疑的蹤跡,肯定是那妖畜留下的,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楊樹林聞言嘴角抽搐了兩下,他真特麼想回上一句:“不好!”
他剛剛跟鬼嬰拼了一陣,雖然沒受傷,可差點沒噁心死,這會兒他只想上澡堂子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管它什麼老黃皮子,管她薛雨煙怎麼樣,愛死不死,關他屁事?
可回頭看看劉山宗那副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就走的德行,楊樹林也只能哀嘆一聲:“好吧,這回可得加倍小心,別再讓它給耍了,呃……佟姐你咋了?”
他這話本來就是說給佟贏嬌聽的,一邊說一邊扭頭看向了佟贏嬌,沒想到佟贏嬌神情略顯黯然,站在一旁也不怎麼說話了,見楊樹林動問,她才強笑了一下:“沒事啊,咱們走吧。”
洞中光線昏暗,楊樹林還以爲自己看錯了,也沒再多想:“那就好,走!”
白小薇帶路,四人快步前行,鬼嬰一去,山洞也沒了那麼多迷魂陣,並不難走。
但佟贏嬌始終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她並不害怕危險,只是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白小薇的本事超乎她想象,一路上都是白小薇在開路,她這個楊樹林搬來的救兵反而變得毫無用武之地,她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但實際上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讓她真正不開心的原因,是白小薇處處都比她強。
論樣貌,白小薇嬌俏美豔,穩穩勝她一籌。
論年紀,白小薇雖然實際年齡可能比她大得多,可人家長的小,看着也就十五六,而且還青春永駐,自然更能討男人歡心。
眼見楊樹林親熱的牽着白小薇的手,並肩前行,她就覺得喉嚨裡像是有塊骨頭噎着,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當然,她並不嫉恨白小薇,只是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就在她心裡五味陳雜的當口,白小薇和楊樹林停了下來。
前方出現了一幕奇景,山洞底部,一個被冰凌覆蓋的大廳呈現在他們面前。
說是大廳或許不太確切,應該是一處天然形成的高大洞穴,
鋼筋水泥到了此處戛然而止,顯然當年不知什麼原因,施工到了此處就停住了,保留了洞穴的原貌。
之所以說它是奇景,是因爲這巨大的洞穴中,四面都覆蓋着厚厚的冰凌,東北話叫“冰溜子”,大大小小的冰凌一層疊着一層,千姿百態,手電光映照下,冰凌清澈透明得如同水晶,反射着七彩的光暈,如同無數彩虹堆砌而成,極爲迷人!
而冰凌上飄散的嫋嫋寒氣匯聚在一起,在洞穴地表形成了一層飄蕩的白霧,乍一看彷彿是雲霧託着冰凌洞穴,置身其中,每走一步都會攪得雲霧盪漾,有種置身雲端仙境的錯覺。
就連魂不守舍的佟贏嬌都被吸引了:“好美啊!這就是地脈嗎?”
“是地脈交匯之處,靈氣泉涌之所,風水上叫靈泉涌,攬翠峰的靈氣都匯聚在這裡了。”
劉山宗的語氣沉凝,顯然並未被眼前的美景所打動,楊樹林聽出不妥,轉頭看他,劉山宗才沉着臉道:“怪不得那死老太太會跑到這裡來絮窩,這地方可是它們增長道行的寶地啊!”
說話的同時,劉山宗擡手指向了洞穴中央的一處。
楊樹林手電晃過去纔看清,他指的是一個能容單人進出的冰洞。
劉山宗冷冷一笑:“那死老太太,八成在裡邊等着咱們呢!”
楊樹林心頭一緊的當口,卻聽白小薇笑道:“裡邊沒有人,空的。”
這下輪到劉山宗愕然了,疑惑的看向白小薇。
白小薇俏皮的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它去哪兒了啊,妖畜都生性狡詐,或許它怕了二哥的兇刀也說不定呢?”
劉山宗臉色發青,要說老黃皮子怕他的軍刺,他自己都不信。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找到黃皮子的老窩,他們就算是找到出路了。
正如白小薇所說,妖畜都狡詐的很,不會把自己的窩搭在死地,至少也會在窩裡留條後路,免得被陰陽先生之類的死對頭找上門來,想跑都跑不掉。
“去看看。”劉山宗率先而行,神情比剛纔更焦急了。
找不到老黃皮子,薛雨煙的命就懸了,儘管薛雨煙的魂魄被他收在釘屍針裡,但釘屍針只能算是個保鮮冰箱,如果東西在裡邊放的太久,照樣會幹巴的。
不知是老黃皮子自恃太高還是走得倉促,洞口並沒留下什麼陷阱,四人順利進入洞中。
但一進洞,四人就都不由得有些看傻眼了!
老黃皮子這個窩經營得,活像當年地主老財的大宅,那叫一個富麗堂皇!
進門是一間堂屋,棚頂鑲着白色發光的珠子,也不知是夜明珠還是其他什麼寶貝,總之將屋子照得通亮,牆上掛着字畫對聯,怎麼看都是名家手筆。地上鋪着厚厚的織花羊毛地毯,後邊擺着一套老紅木的桌椅,左右花架、魚缸、文玩架子一應俱全。
架子上擺的就更是讓人吃驚了,青瓷白瓷、碧玉琉璃,珊瑚瑪瑙,各種雕件、盤、壺、杯盞琳琅滿目,雖然一時分辨不得年代品相,但怎麼也不像是贗品。
而堂屋的桌椅後邊,一道寬大的楠木鑲大理石屏風矗立着,屏風上那天然的猛虎下山圖案栩栩如生,光是這一道屏風,拿到外邊,都絕對稱得上無價之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