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考官呆呆地看着冊子上的資質,好久沒有說話,他們幾乎不相信這個是真的,甚至覺得是填寫錯了,可是他們心裡很清楚,畫師學院做事向來嚴謹、苛刻。學院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只有一些老師知道這種魂紙的含義。
測試接近尾聲,到目前爲止沒有一個人被淘汰,不得不說第二輪的測試太過於形式。蘇易風覺得只要這個人不是傻子、瘋子、智障,都可以通過這個測試。
慕容天抖了抖手裡的名單,道:“下一個,蘇以諾!”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轉頭看向以諾,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是讓當日老師們吵架的人,是一個不平凡的人。以諾被衆人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從座椅上走出,頭也低着。以諾緩步走向場地中央,向着還在發呆的兩名考官鞠了一躬。
慕容天發現考官不對勁,走到二人身旁,低聲說了幾句。其中一名考官回頭向着慕容天歉意地笑了笑,隨即轉過頭看向場地中的以諾道:“你就是蘇以諾?”
以諾緊張地點點頭,兩隻小手也握在一起不斷揉動,也不敢看考官。考官卻盯着以諾不放,好一會兒,考官才說道:“開始吧!”
“嗯!”以諾轉過身走向附近的畫板,還沒有坐下就先拿起旁邊的畫筆,原本緊張的臉色這一刻變得輕鬆起來,手中的筆開始慢慢地在畫紙上來回移動,畫了幾筆之後,以諾坐了下來,眼神不離開畫紙一步,滿臉的笑意。
蘇易風在後面看得入神,他從以諾的眼中看到了濃厚的興趣,還有豐富的想象力,那一刻蘇易風已經確信以諾畫出來的東西肯定能夠過關。經過長時間的觀察,蘇易風發現,只要作畫畫出的物體越是奇怪,就越容易得到讚賞。
以諾的小手緊緊握住畫筆,那隻稍微顯得大了些的畫筆在她的小手中倒有一翻韻味。以諾不是畫技的大師,卻對自己的畫充滿了熱愛和興趣。矩形方陣外同樣震起一道道波紋,波紋蕩去,以諾的似乎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干擾,但是看她的神情,反倒是很投入的樣子。
蘇易風從以諾的身上感受到了“移神定質,輕墨落素,有象因之以立,無形因之而生”的感覺,以諾竟然有這樣的潛質。
一刻鐘過後,以諾收起手中的畫筆,慢慢站起身來,旁邊的士兵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着以諾離開座位,以表示對以諾的極大尊重。待以諾看好自己的畫之後,站立起身,旁邊的士兵才上前將畫板上的畫取了下來。
士兵將以諾的畫面向考官,兩名考官懷着巨大的好奇之心向畫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潔白的小兔子,但是在小兔子的後背上卻長着一雙美麗的翅膀,兔子的耳朵直直的立在頭頂之上,雙眼睜得很大,似乎在觀察着什麼。
其中一個考官立刻站起身來,滿臉微笑着拍手稱讚道:“不愧爲白色魂紙,果然有非同一般的想象力!”
旁邊一個考官點頭道:“這個小女娃確實天賦驚人,當世罕見,所畫之物雖沒有攻擊力,但卻是一種飛翔之物,假以時日,修到五階畫師,便可翱翔天際,會飛翔的畫師,真讓人期待呢!”
完成測試的人都看向考官,不知道這兩個人在低估着什麼,但是從他們的表情和笑容上判斷,應該是以諾又讓他們驚訝了一番。
拍手的考官接着道:“以諾,恭喜你通過考試!好了,希望你以後努力,別讓我們失望!”在場的測試者還不清楚爲什麼要進行這場考試,其實,畫師界有種判斷,在測試場通過作畫畫出來的東西,往往能夠看出他以後的路,測試場地依舊被附上莫名的神奇能力,用來激發測試者的潛意識思維。畫師界稱這種能力爲,潛意識能力。
以諾迷茫地看着兩位考官,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最後一句,她聽懂了。以諾立刻有禮貌地向着兩人深深鞠了一躬,跑了下去。
士兵將以諾的畫展現給大家看,蘇易風從畫上看到一絲神韻,那是在用心作畫,蘇易風感受得到。但是,這幅畫的畫技並沒有多麼高超,和所有來參加測試的人一樣,反而是個十足十的新手,筆畫生疏,勾勒過於簡單,只不過以諾在其中表現出奇佳的天賦。
這時,慕容天再次看向手中的單子,道:“下一個,蘇易風!”
考官正沉浸在天才帶來的驚訝之中,此時看向桌子上的冊子,上面寫着:蘇易風。而資質一欄中沒有寫任何內容,後面備註中寫道:應屬無法在矩陣中祭出魂紙,無資質。
考官立刻嚴肅地起來,道:“慕容天閣下,此人明明沒有資質,爲何還留在測試者之中!?”慕容天雖然爲主考官,但是實際上負責的內容卻是巡查,監考等。對於學院的兩位前輩,慕容天還是要禮讓三分。
慕容天禮貌地道:“兩位,這個是院長的意思,當日這個蘇易風是通過啓畫之道才祭出的魂紙,而且……而且魂紙還是紅色的。只不過,這啓畫之道……”
慕容天的話沒有說完,兩位考官就已經明白了意思。在這片大陸上,只有兩種途徑能夠成爲畫師,第一便是通過測試進入畫師學院;第二是身份高貴的高階畫師願意收衣鉢弟子私下教導。慕容天這話是在告訴考官,蘇易風背後有人,而且很可能是高階畫師。
考官弄清楚了這些之後,心中對蘇易風有些失望,本以爲又是一個天賦上佳的孩子,現在看來,蘇易風是一個不可能成爲畫師的人。
這一會兒,蘇易風已經從座位上走到了場地中央,向兩位考官行了一禮。考官道:“你就是蘇易風?”
“嗯!”
“蘇易風!你的啓畫之道學了多久?”
蘇易風不知道考官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連續好幾次聽到啓畫之道這個詞,只得疑惑地道:“考官大人,我沒有學啓畫之道啊!”
考官眉頭微微一皺道:“既然你不想透露你的師門,那算了,開始你的測試吧!”考官表情很失望,隨手將冊子丟在了桌子上。
蘇易風轉過身,看向身邊的畫板,那一刻,心情開始激動,這是多麼熟悉的感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蘇易風還從未有過作畫,看着粗糙的畫筆和墨水,他覺得這些足夠了。
當蘇易風剛坐下,只覺周圍傳來一種詭異的氣氛,大腦此刻好像異常的興奮,宛如在天空中不斷飛行,遨遊之下萬物景象盡收眼底。矩陣果然有莫名的神奇能力。
畫板是微微斜起來放置的,對於此,蘇易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他現在只覺得全身充滿了勁。蘇易風用左右挽起右手的長袖,嫺熟地拿走靠在墨水錠附近的畫筆,手指二三分開,大拇指頂住筆桿,中指和無名指夾住畫筆,姿勢非常優美。
從後面觀察的考官,不抱任何希望的臉色變得疑惑起來。“咦!老夥計,你看!”另外一個考官順勢望去。
蘇易風剛拿起的畫筆,又停了下來,該畫些什麼呢?這個畫板的斜度,加上紙質,都更適合畫素描,可是現在提供的只有類似軟筆的畫筆和單一顏色的黑水墨汁。
此時,周圍的莫名力量突然蜂擁而至,大腦從未有過的壓抑之感,如蘇易風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高燒一般,緊跟着大腦猛然輕鬆,但是稍稍有眩暈的感覺,如在天際翱翔,翩躚起舞,好美的感覺。大腦之中就在此刻涌現出一幅美麗的畫圖。蘇易風心中一喜,立即右手前行,左手拖住,姿勢老道,揮動深有意味,看起來就像侵淫作畫數十年的老畫師一般,引得身後的考官驚詫地看着他,現在考官們更加確信蘇易風背後有畫師私下教導他。
蘇易風緊緊握住手中的畫筆,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山水論》中的一段話:凡畫山水,意在筆先。丈山尺樹,寸馬分人。遠人無目,遠樹無枝。遠山無石,隱隱如眉。遠水無波,高與雲齊。此是訣也。
不錯了,蘇易風準備畫山水之中,曾經的中華國粹,以神韻奪天地之造化。蘇易風手勢忽快忽慢,在最上方畫出一道曲線波折的高山,高山之上,快速點出幾筆,一輪用墨色點綴而成的夕陽便躍然紙上。
蘇易風深知作畫的時間不長,只好加快速度,他的小手握住畫筆在畫紙之上靈動地來回飛舞,但卻顯得稍微有點吃力。國畫雖不是書法講究力透紙背,卻要入木三分。
接着是漫天遍野的叢林,山麓之下到處飛奔的野獸,還有一些飛鳥停留在湖泊邊飲水,不遠處幾頭野豬拱着地面。山水之畫講究六要,分別爲一氣,二韻,三思,四景,五筆,六墨。達到氣韻生動。蘇易風的畫從自然入手,畫技無可挑剔,登峰造極。整幅畫給人的感覺像是千里之景,東南西北,真切如在目前;一片盎然春意,生機勃勃,產生於筆下。遠處的峰巒與飄逸的雲相接,遙遠的天際和水色交相輝映。山的彎曲勾連處,順流而下的水流躍出其中。煙霧籠罩,深崖有云霧鎖住。遠處的山低矮排列,近邊的樹木挺拔突出。
可見蘇易風深得國畫奧妙,畫技出神入化,即便在年紀很小的身體之中,發揮出的畫技也有六成以上。
一刻鐘很快過去,蘇易風沉着冷靜,飛龍舞鳳般地將這幅畫完成。深深呼出一口氣,蘇易風站了起來,轉身行了一禮。
士兵上前將畫揭了下來,走近考官。
考官此時的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行一般,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兩人傻傻地看着那幅畫,其中一個更是誇張,表情激動地有點過分,說話也說不清楚:“不……不……不可能!這……這太……太美了……”
“老……老夥計,你……你怎麼看?”
旁邊一個考官早已呆立當場,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栩栩如生的畫,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能夠在十五分鐘內畫出一片天地,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在第二輪測試中畫天畫地!
“這……這……我無法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