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尖,停着一隻毛茸茸的大蜘蛛,滾圓的肚子,灰黑色的身體。細看下,那傢伙甚至像在惡狠狠地瞪着她。
“哈哈哈哈!”
身後響起個不可遏止的得意笑聲,回頭看去,江小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看着江心兒嚇白的臉蛋開心地捧着肚子狂笑。
原來是這個小子搗鬼,江心兒反倒鎮靜了下來。其實剛纔是冷不丁看到那個醜陋的東西,本能地吃了一驚。對於這些小小的節肢動物,江心兒還真不放在心上。
穿越前的她,並不是大都市的嬌小姐出身,小時候住在鄉下爺爺奶奶家時,哪天不得看到些蜘蛛蟑螂的。甚或蜈蚣、家蛇之類也不能嚇到她,算得是個膽子挺大的女孩。
“笑得挺開心啊!”
江心兒邊說邊站了起來,手上扔拈着那隻蜘蛛,像是不覺得髒。她一步步靠近江小舟,猛然以右手胳膊架在他的脖子上,稍微一使力,就卡得江小舟一下子沒了笑聲。
“你,,想,,幹嘛?”
豎起食指,放到脣邊吹了吹,彷彿那隻蜘蛛是個可愛的寵物,江心兒的笑容分外燦爛。
那情形卻讓江小舟不寒而慄,一來是喉嚨裡被卡,二來是真的被嚇到了,是以連聲音都發顫。
這次,那手指卻是將蜘蛛送到了江小舟的嘴邊,江心兒還用很甜美的聲音鼓勵道:“弟弟不是喜歡蜘蛛麼,姐姐看它肥肥大大的,不如今天的午餐就是它了?”
拿蜘蛛來嚇唬常常被欺負的姐姐是一回事,被人家卡住脖子被逼吃下毛茸茸的大蜘蛛又是一回事。眼看那蜘蛛揮動着八條腿向嘴邊靠攏,江小舟不由得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
“不要啊,我不要吃蜘蛛!”
江心兒的目的也只是嚇唬嚇唬蠻橫的小魔頭,不會當真叫他去吃那麼噁心的東西,見江小舟着實受了驚嚇,就把手中的蜘蛛移開了些。
胳膊也略略放鬆了點,卻依舊圍在他脖子處。
“不想吃啊,可惜了。”
江心兒做工十足地嘖嘖有聲,“那你該叫我什麼?死女子?賤人?”
“姐姐,你放開我好不好?”
江小舟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兩道長長的水痕劃過小花貓似的臉蛋,衝出兩條白色。
喝,還知道叫姐姐了,是個好開始。
江心兒好整以暇地鬆開手,將指尖上捏着的蜘蛛扔到地上,隨即以腳踩死,還故意碾了兩下。
江小舟撫着脖子乾嘔,也不知是嚇得還是被江心兒近乎殘忍的動作惡心的。心裡詫異,這個姐姐怎麼突然能變成這個樣子,要麼敢和他搶飯吃,要麼揪住他發狠。現在可好,連蜘蛛這種她素來害怕得發抖的東西也不怕了,還捏在手裡那麼久。
嗚嗚嗚,這個姐姐太可怕了,以後似乎都不能再對她呼來喝去了,而且還得受她管束,太不好玩了,嗚嗚嗚!
江小舟一屁股坐到地上,放開喉嚨哭了起來。
“哭吧,你哭破喉嚨也沒人聽見!”
江心兒冷冷撂下一句,忽然自己暗笑,這話說的,怎麼跟電影裡那些強暴婦女的惡棍一個口氣。
聽他哭聲稍止,又道:“我現在去廚房弄吃的,你要是乖乖地不胡鬧,把自己收拾乾淨,我就做點好吃的給你嚐嚐。如果你愛坐在地上哭到爹孃回來,那麼我保證,我做的食物絕對不會發黴。”
說罷,一眼都沒再看江小舟,自己去了廚房忙碌。
她在前世父母去世得早,在爺爺奶奶那邊早早學會了洗衣做飯,互相照顧着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穿越到陌生的地方,又是窮家小戶,卻也習慣於粗茶淡飯,更不怕無法生存。
在廚房中找到個面口袋,看看裡面還有半袋子不太精白的麪粉,掂量着給小東西做個蛋餅吃,收服一下他的胃。
後孃在家後圈了一塊地養雞,江小舟平日吃的雞蛋都是來自於此。江心兒把面倒在碗裡,加上適量水拌勻,又打散一個雞蛋,把蛋液混入麪糊之中。
見案桌角落有一把細蔥,也取了來切得細細的加入麪糊,光聞聞生面糊已是覺得香氣撲鼻。
竈裡並沒熄火,添上點柴扇了幾下,火苗子就竄了上來。支起鍋子,在小罐子裡挖了一點豬油化開,見油溫適當,就把碗中的麪糊倒了一坨進去。
以勺子輕壓麪糊,滋滋聲響中,麪糊變成了扁扁的薄餅狀。隨着高溫作用,油香夾雜着蔥香味已強烈地飄散開來。估摸着那邊煎得差不多,忙翻了個身,果然煎過的一面已成了金黃色。
“死,,姐姐,這是什麼餅,好香啊!”
江小舟哭了幾聲,自覺無趣。剛起身來,卻聞到了廚房裡傳來的濃濃香氣,不由大大嚥了幾口饞涎,腳也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了過來。
本想叫死女子的,可死字剛出口,就叫江心兒一個白眼翻了過來,嚇得連忙改口。
“雞蛋餅啊,你娘沒給你做過?”
“沒有,以前也沒見你做過。”
江小舟拿手擦擦鼻涕,又往衣服上一蹭。
江心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孩子的衛生習慣也太差了。“趕緊洗手去,擤完了鼻涕要用餐巾紙擦掉,吃飯前要洗手。”
“什麼餐巾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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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舟聽不懂,瞪大眼睛詢問。
不好,江心兒心內一凜,幸虧只有個小孩在旁邊,如果有細心的大人在側,恐怕要懷疑了。自己也真是不小心,怎麼衝口而出個餐巾紙呢?
“我是說,你拿手紙擦鼻涕,用手多髒啊!”
一邊指使着江小舟去拿水洗手,一邊快手快腳地把另一張餅也做好出爐。以一個粗瓷盤子裝了,又熱了江嫂留下的湯,在湯中撒了點辣椒粉,嚐起來味道就不太一樣了。
江小舟迫於姐姐的淫威,學着從水缸裡舀水淨手,口中還在輕聲嘀咕:“以前都沒見你這麼要乾淨,現在是怎麼了。”
“小舟你嘟噥啥?”
“沒有,沒有啥。”
江小舟聽到她提高嗓門就本能地有點怕了,忙擦乾手過來桌邊等吃。
見他臉上還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江心兒不覺搖頭。真是慈母多敗兒,叫洗手就真光洗手,臉髒成那樣都不知道洗洗乾淨。
走過去取了面巾過來給他淨臉,嘴裡兇巴巴地:“擡頭,看你髒得像花貓一樣,就知道吃!”
江小舟被她重重地擦得生疼,想反抗幾句又沒那膽子,且桌上美食就在眼前,哪能得罪了老大。只得生受了,等她停手,忙問:“姐姐,我餓了,現在可以吃了吧?”
畢竟只是個孩子,能有多少大奸大惡的。看着他一臉期待的饞樣,江心兒摸摸他腦袋笑道:“開動吧,別燙着哦!”
江小舟試探着咬了一口,綿軟中飽含着蛋香和鮮美滋味的口感,是他從未嘗過的美味。狼吞虎嚥地大口吃着,又佐以微辣的湯,小傢伙差點連舌頭也吞了下去。
一塊不小的餅吃下,江小舟顯然還意猶未盡,小胖手伸向盤子裡的第二塊。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縮了回來。
“咦?怎麼不吃了?”
江小舟撓撓頭,難得得有點不好意思:“姐姐還沒吃呢,這個你吃。”說着,把盤子往江心兒面前推了推。
這可是西邊出太陽的事情,江心兒心中大叫:孺子可教。臉上畢竟不動聲色,平靜地將麪餅拿起,慢慢送入口中。不是她嘴饞,這樣的孩子自私慣了,偶爾有分享舉動出來,很該讓他養成習慣併發揚廣大才是。
如果此時和他客氣,又推了回去,他慢慢就又會回到以前的狀態了。
這些東西,以前江心兒在大學選修心理的時候,看過不少案例,對付小孩,她還是有把子手段的。
江小舟破天荒第一遭知道謙讓,心裡卻着實有點捨不得那香噴噴的餅子,不由得眼巴巴朝着姐姐蠕動的嘴看。
被看得不自在,江心兒白了他一眼:“看什麼看!姐姐做的東西好吃嗎?”
“好吃。”口水都要掉出來了,能不好吃嗎?
“那你以後乖乖的聽姐姐的話,姐姐就經常做些好吃的給你。如果你還想像以前那麼頑皮,爬到我頭上來,我大耳刮子抽你不算,還在你吃食裡放蜘蛛、放蜈蚣、放天底下最噁心的東西!”
姐姐變惡魔了,江小舟鬱悶啊,怎麼姐姐摔暈後能變得這麼兇。可她做的東西又是真的太好吃了,恩威並施之下,也只能歸順她了再說吧。
於是當江成和江嫂做完工作回家時,意外地看到家裡姐友弟恭的一幅畫面,江心兒還麻利地操持着晚餐。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