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定山自窗戶往外看過去,大街上人來人往,顯得格外熱鬧。明明只是一大早,卻已經有不少人家從家裡出來,蹲在路邊開始燒紙。
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燒紙錢,煙霧繚繞而起,顯得大街上一陣模糊。加上這日天氣不甚晴朗,有些陰天,所以更讓於定山視線顯得有些不好。
在他所在的這家鋪子對面,正巧有一個婦人蹲在原地,一邊不知嘴裡唸叨着什麼,一邊在路邊燒着紙錢。不止有紙錢,且金紙紮的元寶,白紙糊的小馬兒,甚至幾個小紙人擡着的小轎子……一應俱全。
於定山眯了眯眼,看着那婦人燒着紙,煙霧瀰漫,紙錢的灰燼順着熱氣緩緩往天上飄去。
忽然,於定山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停了一拍,他雙目圓瞪,死死地盯着那婦人身邊——那個穿着白衣青褲,此刻正擡頭看着他笑的……不是於定海又是誰!
於定山心中大駭,他盯着那人怔忡了半晌,無論怎樣眨眼,那幻想卻依舊揮散不去。於定山狠狠嚥了一口口水,立刻扭頭往樓下跑去。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早就死了,在菜市口當着全京城那麼多人的面,人頭落地!怎麼會……
於定山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跑下了樓。也不管身後的家丁掌櫃如何呼喊他,他只顧着往街對面衝了過去。
“你踩着我的紙錢了!”婦人的聲音高聲叫了起來,那原本燒着紙錢的女人站起身來,對着於定山大喊。於定山怔怔地站在原地,對面則是一個白衣青褲的紙人……
於定山緊緊地盯着那個紙人,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病了。他腦子裡漲得生疼,胸口的驚恐瞬間轉化爲濃濃的怒氣。於定山伸手便將那個紙人拽了過來,狠狠地折斷了紙人的腦袋,而後丟在地上用力地去踩。
這瘋子一般的舉動,嚇壞了路過的街坊,衆人驚訝地停下腳步,對着他指指點點。
“哪裡冒出來的瘋子,踩我的紙人做什麼!這是我八十個大錢買來的!你賠!”一旁的婦人不依不饒,伸手拽住於定山的袖子,衝着他大喊。於定山似乎泄憤一般用力地踩踏那紙人的臉,直到那紙人被踩得稀爛,根本瞧不出是個什麼東西了爲止。
“賠錢!你這個瘋子!”
於定山終於緩下了怒火,他擡起了頭,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盯着他看了。他的神智漸漸恢復,而後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連看都不看便丟給了那個糾纏的婦人:“賠你的。”
說罷,於定山頭也不回,好似在逃離什麼一般,一陣風奔回了鋪子裡,上樓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福生才戰戰兢兢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爺……若您不舒服,奴才伺候您回府休息吧?”
於定山感覺到自己額頭上落下的汗,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
他緩緩點了點頭,最後啞聲說了一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