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問不出什麼來了,田嵐青和花小骨才無奈準備離開。臨走之前,花小骨很是塞了不少銀子,幾乎將整個牢房裡的大小獄監都託付了一遍,請他們千萬莫要爲難喜鵲。
牢頭倒是個明白人,知道此案還未開審,裡頭關着的還不一定就是犯人。且與皇商田家有不小的牽扯,自然得高看上幾分。牢頭和和氣氣地應了下來,並不與喜鵲多少爲難。花小骨與田嵐青回到府中,兩人在書房裡對坐無語。
田嵐光還沒有回來,花小骨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她只好憑着喜鵲模糊的描述,開始在紙上一點一點粗略勾勒出卿月房間的模樣。她皺着眉看着這張紙半天,最後又在旁邊寫上“藥香”二字,默默看着這兩個字不出聲。
沒過多久,田嵐光終於踏着夜色,回到了田府。
“有沒有什麼發現?”
“與之前沒什麼兩樣,只是滿地的血讓人心驚。”田嵐光臉色不太好,一連兩日不曾休息,再加上心中焦急,此刻他略略冒出了些鬍子渣,顯得很是憔悴。
花小骨將手裡的紙遞到了田嵐光面前:“這是我們從喜鵲那裡問來的,你大略標明一下不一樣的地方。”
田嵐光接過那張紙,點了點頭。
他低頭仔細思索,一邊糾正了一些擺設的樣式,一邊將血跡的痕跡畫了出來。
花小骨盯着那張紙不說話,直到田嵐光停下了筆,她才沉吟片刻,問了一句:“你確定……你畫的血跡都是正確的?”
田嵐光點了點頭:“雖然屋裡很暗,但是我仔細觀察過了,應該沒錯。”
花小骨猛地擡頭,表情顯得有些怪異:“只有地上有血跡?牆上牀上桌子上呢?都沒有血跡嗎?”
田嵐光搖了搖頭:“桌角牀腳上有一些,可牆上桌上卻是乾淨的,確實沒有血跡。”
花小骨猛得站起身來,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淺淺的光:“有破綻了!”
兄弟二人擡頭看着她,花小骨伸手指向那張紙,聲音微微有些急促:“你們殺過雞沒有?……算我白問,你們定是沒殺過的。殺雞時,一般都是準備一個很大的桶,用剪刀在雞脖子上一剪,然後抓着雞將它塞在桶裡,蓋上蓋子,任憑雞在桶裡撲騰,等它完全沒有半點動靜了,纔會再將桶蓋子掀開。知道爲什麼麼?”
“怕雞跑了?”
“這是一點,還有一點就是,被剪開的雞脖子上,會噴涌出大量雞血,如果不放在封閉的地方,那些雞血會被濺得到處都是!”花小骨一邊說着,一邊舉起手,按在了自己脖子上耳垂向下三指左右的地方。
“這裡,是頸動脈。那個卿月如果真的是被砍掉腦袋死的,那麼因爲頸動脈壓力極大,這裡噴出來的血一瞬間可以濺滿整個房間!”花小骨目光灼灼,她手指之下,正是自己的頸動脈。上輩子是學生化的,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這點子常識還是清楚的很的。
田嵐青與田嵐光微微一怔,然後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卿月的屍體,確實是身首異處。”田嵐青補充了一句,然後有些疑惑地看向田嵐光:“或許是你看錯了?”
田嵐光搖了搖頭:“沒有,我記得很清楚。因爲怕在房間中留下腳印,所以非常注意地上血跡的形狀,生怕踩在上面。”
花小骨坐了下來,看着那張紙,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一次出聲說道:“或者……卿月被砍下腦袋的時候,已經死了。”
“爲什麼?”
花小骨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人死了,心臟停止跳動,沒有了血壓,自然割掉了腦袋,血也不會噴射出來,只會流淌出來。”
終於有了突破,花小骨顯得有些激動。她站起身來,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一邊低着頭,一邊念念叨叨地說着:“人死了,爲什麼還要將腦袋給砍下來?”
“……爲了嫁禍給喜鵲?”田嵐光站起身來問道:“誰都知道喜鵲功夫高!”
花小骨站住腳,過了一會兒又開始走來走去:“有這個可能……可是若單純爲了嫁禍給喜鵲,那砍下她的腦袋,倒不如將屍體鞭打一遍。畢竟喜鵲的武器是軟鞭,這樣嫁禍豈不是更好?”
“……爲了掩蓋真相。”田嵐青默默吐出一句話。
花小骨扭頭看向田嵐青,等着他繼續說話。
“若是砍下卿月的腦袋,便能掩蓋她真正的死因呢?”
砍下屍體的腦袋,就能掩蓋真生的死因?那麼是怎樣的死法,會讓卿月的屍體上再找不出別的傷痕出來?
難道傷口就在卿月的脖頸之上?
“被人用劍劃破了脖子?”田嵐光疑惑地問道。
花小骨咬着下脣,搖了搖頭:“那還不是割破了頸動脈,還是會濺個一屋子的血。”
“那就是……被掐死或者勒死的。”田嵐青說道。
花小骨心裡一閃,覺得這八成就是她真正的死因了。
“明日一早開堂,仵作總該能驗出來,死者到底是血流光了死的,還是窒息死的吧?”花小骨看向田嵐青,帶着希冀問道。
“被砍掉了腦袋,這樣的屍體還用得着仵作驗麼?而且,就算卿月果真是被掐死或者勒死的,那麼傷痕已經被砍掉了,留不下明顯的痕跡,那麼仵作也無法證明。”
花小骨無奈,坐下來摳着自己的手指,心裡有些焦急。
畢竟是古代,就算是有再高明的仵作,將屍體開膛破肚了,也沒有現代化的儀器來測試,這屍體到底是缺血死的還是缺氧死的啊!
就在書房裡的三個人各自沉默,陷入僵局的時候,田嵐光突然一拍手掌,脫口而出:“對了!”
“說不定卿月是上吊死的!”田嵐光雙眼放光,幾乎尖叫了出來。
上吊?那就是自殺?
“人家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自殺?”這下子,就連花小骨都有些不相信了。
“你聽我說!”田嵐光顯得十分激動,他站起身來,伸出了雙手:“我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