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太淺,酒液不夠清澈。
入口微澀,辛辣嗆喉,卻回甘不足,用料不夠上乘,釀造時溫度掌握不夠……
這酒簡直普通到了極點。
可田嵐青不知爲何,卻將這酒嚥了下去。
彷彿一股火,自口腔一路燒到了田嵐青的胃裡,所過之處灼燙一片,直直嗆得田嵐青雙眼微溼。
天祿瞧見自家大少爺皺了皺眉,眼圈竟是紅了,頓時心頭一慌,趕緊勸道:“大少爺,紅薯酒乃是最低檔的酒,不僅辛辣無比,且上頭得緊。大少爺您若是想要喝酒,奴才給您去庫房取……”
田嵐青閉着雙眼,靜靜地等着那一股火慢慢消了下去,而後深深呼出一口氣,彷彿將這一股灼熱噴了出來,只留下滿胸膛的爽快。
而後,他竟是笑了。
怪不得莊稼人最愛喝這辣口的酒,原來累了一天,喝上一口這個,反倒能鬆緩筋骨。
“不用,你下去吧,酒留下。”
天祿一怔,而後迅速反應了過來,人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也不知田嵐青怎麼想的,當那股燒人的灼熱漸漸退去之後,他竟又覺得不過癮。
他乾脆自己伸手,爲自己又倒了一杯,仰頭又是喝了下去。
爽快!
這纔是爺們兒喝的酒!
此時此刻,屋裡除了田嵐青,再無他人。
所以,誰都沒有看見,他們出了名被叫做“玉面閻王”的大少爺,居然一個人自斟自飲,喝着這低劣的紅薯酒,臉上笑意越來越深,且面頰漸漸越發紅了。
當晚,他是如何睡着的,他已經斷片忘記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他捂着劇痛無比的腦袋,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看着桌上已經空了的那個罐子,頓時一陣惱怒。
他雖然是田家大少爺,可卻誰都不知道,他竟是個酒量淺到這般地步的!
不過喝了些低劣的酒,竟然醉到了失去記憶的地步。
他搖了搖頭,伸手敲了三下牀頭,而後兩個小丫鬟便低頭順耳走進了屋子,端水的端水,送茶的送茶。
田嵐青緊皺着眉,站起身來稍稍晃了晃。而後端過茶水漱了漱口,三兩步便走到了屋後的浴池內,伸手扒掉自己身上酒氣深重的衣裳,浸入了早已燒得溫度合適的水中。
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而後腦中開始閃現出無數細小片段。
這些片段越是豐富,他便臉色越是難看。
自己竟抱着酒罈子不撒手,然後衝着天祿傻笑?
他還拽着自己院子裡掃地的丫頭,見她跪在自己面前,竟還蹲在她面前,跟她說了半個時辰的“地該怎麼掃纔會更乾淨”?!
他還……
臥槽,他竟然還指着那已經空了的罈子,朝着天祿發脾氣?
他好像……好像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說了什麼來的?
田嵐青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沒面子,差點不想走出浴池……
“天祿!”
田嵐青終於忍受不了,他要逼着天祿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
“天祿!給我滾進來!”
田嵐青開口怒吼,卻依舊沒有迴應。
他微微怔忡,腦袋疼得厲害。
一個丫鬟站在浴池外頭,隔着門對田嵐青回道:“大少爺,天祿照您的吩咐,昨兒晚上連夜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