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入休眠

185 入休眠

少年略顯詫異,卻只當是宋景軒客氣,沒多說什麼。

又悶聲咳嗽幾聲之後,他再一次淨了手,凝神起了銀針。

花襲人只覺猶如火焚一般。

她的頭腦中心神之中,全都是瘋狂肆虐的大火。火舌帶着放肆的狂笑,鋪天蓋地地將她裹了起來,不能逃走不能離開,只能在絕望之中被灼燒被焚燬,痛苦地死去,一遍又一遍。

每一株花草生命的死去,就如同她自己經歷了一次死亡,精神力同時跟着消散一分,直至無比衰弱,如同在火焰蒸騰下的一滴寒露,隨時都要被蒸發殆盡。

一次次的焚燒死活之苦,讓她的意識渙散,無知無覺。

終於,腦海之中的大火熄滅,她的精神和能力不再崩潰,陷入了深沉的休眠之中。

於此同時,京城。

一個小小的、燃燒着熊熊火焰的身影從滿園大火中走出來。他所到之處,所有的火焰都爭先恐後地投入他的身體之中,又在他的體表外若隱若現,吐露着火舌。

不多時,場地再無一絲火焰,只剩下他四尺來高的矮小人形上正翻滾燃燒的熊熊大火。有人們嘈雜而來,他雙臂一張而後用力一收,盤繞在他體表的火焰像是被吸附了一般,露出冷焰冷酷的稚嫩面容。

只見他身上衣裳已經被燒的破破爛爛,只勉強蔽體;頭髮被燒掉了枯捲了大半。顯露出來的脖子上臉上,清晰可見一些難看的燒傷同黑灰混在一起,說不出的悽慘難看。

只有那一雙眼睛。彷彿暗藏着小火苗,在暗夜之中閃着光。

他向見到動靜拿着盆捅趕過來的人羣處看了一眼,眼瞼低垂,掩飾住眼中那明亮的光芒,朝着另外一個方向中的黑暗之中走了進去,再也沒有出現過。

次日一早,順天府收到報案。前來查看。

“這家店的東家是誰?人呢?”來的是一個身着深綠官袍的八品小官。他領着幾位衙役揹着手順着燃燒坍塌的牆根走了一會兒,又在那被燒掉絕大部分已經一片焦黑的園子中走了幾步。詫異地道:“火是怎麼滅掉的?”

從牆邊和靠前的園子裡的廢墟看,這火起的絕對兇猛劇烈,小不了。而地面上和四周殘存的刺鼻難聞的味兒,像是很少見的火油殘留。顯然是有人故意縱火。

火油燒起來了,水是根本滅不了。

像昨夜這火勢,任這裡有什麼也都將被燒成白地,並波及四鄰……但眼下詭異的是,園子裡那二層木質小樓居然還完好無損地在那裡,連小樓周圍的花草也沒死透——雖然是半死不活的。

柳成志向這位年近花白的八品小官塞了一錠銀子後,纔開口道:“回大人,在下是這裡的掌櫃,東家去了外地。不在京城,尚不知這家中發生如此讓人痛心又喪心病狂之禍。勞煩大人仔細查看,定要將那縱火兇手抓捕歸案。不然。這天子腳下,怕要人人自危,睡不安寢了。”

“也多虧這園子中平日無人居住,不然這……”柳成志面容十分沉痛,一時難言。

“年紀輕輕,就當上掌櫃。想來是很不錯的。”那八品官撫着自己花白稀疏的鬍子,不滿意地道:“既如此。小掌櫃怎能如此說話?說什麼人人自危,是在威逼本官嗎?本官瞧着,這不過是場不知怎麼失手燒起來的小火,只不過是毀了些花花草草,不說人員傷亡,就是連房屋財產都沒有大損失……值得你口中所言那般嚴重?”

柳成志當即神色一變。

四周圍着的羣衆神色也譁然起來。

雖然不知這場大火是怎麼滅的,但昨晚那沖天的火光可是人人都瞧見了。那火光,彷彿是要將天給燒一個窟窿似的,怎麼也不會是一場小火!就算是沒看到那火光的,就是瞧着這被燒的斷裂坍塌的圍牆,就該知道火勢到底如何!

這個官員,分明就是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柳成志正要再說,那官員擡手一按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彷如教導般地說道:“小掌櫃啊,你看看這場火才毀了這點兒東西,要本官怎麼能重視起來?順天府一天不知要處理多少案件糾紛,本宮和屬下們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掌櫃多體諒我們,也多體諒體諒自己,替你家東家想一些。”

此時,他將柳成志之前塞給他的銀子從袖子中取出來,拍在柳成志手中,語重心長地道:“說實話……有這打點官府衙役的銀子,都能將你東家這園子重新修繕一新了。小掌櫃說是不是?”

“就這麼着吧!”那官員衝着柳成志一揮手,對衙役們道:“回去幹活了幹活了,趕着有命案要破呢。”

他挺胸昂首,邁着八字步,揹着手就離開了。

他走得是那麼的自然而安心理得,圍觀的百姓們居然一時恍惚,就紛紛給他和衙役們讓開了道路。直到人走遠了,人羣們才又重新譁然起來。

有指責這個官員老油條故作糊塗不肯作爲的,有覺得他雖然不作爲但卻說得有道理而辯駁的,也有那昨日親眼看到火光之人情不自禁地嘀咕:那樣的大火,到底是怎麼撲滅的?

瞧着現場廢墟,可一點也沒有燒水或者撒土的痕跡。很多草木都是燒到一半留下了,就好像大火突然憑空沒了一樣。

這些人越想就越覺得詭異,最後面色也古怪起來。

但漸漸的,再有後來之人,就不肯再信有什麼大火了——真有那麼兇猛的大火,這可有幾日沒下雨了,這園子裡還能留下這麼多東西,而不是燒成一片白地?!

誰信啊!

在那官員之後,柳成志眼神明滅不定,並未堅持同其辯駁。周圍百姓議論紛紛,他也不曾參與。任由吳老和吳貴兒以及趙嬸他們在那裡長吁短嘆地落淚。

柳二叔離得近,得了信兒立即就趕過來了。

他見柳成志人無恙,當即鬆一口氣。粗粗地看了一下現場之後,他將柳成志往一邊拉了幾步,皺眉道:“成志啊,你那東家娘子是得罪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