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爲乏累的周彬躺在牀上矇頭大睡,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聲驚天巨響把他震醒,耳朵裡嗡嗡作響,睡眼惺忪間發現面前的奴兒美面色驚慌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裡捧着的新衣服散落一地。
一聲巨響過後再無異狀,奴兒美見新衣服都掉到地上了,忙起身撿起來,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把這些新衣服都弄髒了……”
這些衣服都是按照周彬的要求做的,本想拿給周彬看一看顏色合適不合適,卻不料被那炸響一嚇,手一抖全落到地上了。
周彬覺得這響聲太過奇怪,像是雷聲,但天邊晚霞絢麗,根本不可能打雷啊!如果不是雷聲,那又是什麼聲響呢?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有道是迅雷不及掩耳,我也被嚇了一跳呢!”周彬見奴兒美臉色難看,道:“衣服的顏色看起來很好,你的眼光還不錯,都拿到後院的宅子裡放置吧。”
奴兒美點頭稱是,她越來越覺得脫脫家的三少爺很好伺候了,不但人看起來順眼,脾氣也好的不得了,和那些遭遇悽慘的姐妹們比起來,她真的好幸運,心裡也越發的把周彬的話當做聖旨,跟着這樣的主人,如果不盡心盡力的辦事,老天都不會放過她呀!
周彬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又到了當值的時辰,想到一會進宮就能看到金妍珠,他的嘴角不禁翹了起來,那個女人的一顰一笑都吸引着他,在他想來,古人所說的傾國傾城之顏色,也不過如此吧!
“三弟,又出事啦……”周彬正美滋滋的想着金妍珠呢!三寶奴一路小跑闖了進來,一邊說一邊呼呼直喘氣。
周彬的直覺告訴他,出事肯定和剛纔的巨響有關係,趕緊讓三寶奴喝了口水,問道:“二哥,又出什麼事了?”
三寶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打了一個嗝,道:“我剛纔正和吳直方大人談論太子愛猷的事情,就聽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的,我們出去一看,你猜怎麼着?天上落下來一個大火球,直奔皇宮就去了,緊跟着一聲巨響傳來,我和吳大人險些摔倒在地呢!”
周彬聽了三寶奴的話,心裡一琢磨,這不是跟隕石落地的情況相似嘛!只是落點在皇宮,這才引起了大家的恐慌吧!也不知道具體落在了哪裡,金妍珠和宮冰有沒有受傷?
“二哥,我馬上進宮去看看。”周彬心裡掛念着金妍珠和宮冰,如果不看到她們,他哪裡能放心呢!
三寶奴叮囑道:“三弟,一切多加小心,知道個大概情形就可以,對了,剛纔吳大人說,太子愛猷之死必定牽扯極廣,吳大人的意思是明哲保身,在儲君之位沒有明朗之前,沾不得邊。”
周彬點頭道:“我明白。”
周彬心裡尋思,按照夢境裡的發展,愛猷死後是脫古思繼承了皇位,也不知道事情的發展還會不會這樣,如果現在把寶壓在脫古思身上,歷史能順延嗎?
周彬又一想,自己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世襲百戶,脫古思可是正經八經的皇室貴胄,就算自己前去投靠,也是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興許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呢!
“兄弟,兄弟。”周彬一進皇宮就被一個人叫住了,轉頭一看,正是那個魯莽的蠻子,這位仁兄的半邊臉還腫着,也不知道是自己抽的還是被人打的。
周彬有意和蠻子搞好關係,抽着氣問道:“大哥,你的臉這是怎麼了?這眼皮腫的都睜不開眼睛了,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大哥告訴我,我去撕了他……”
蠻子苦笑道:“兄弟一片好心啊!報仇就不必了,這是我自己抽的,我要是不把自己抽成這樣,估計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周彬哦了一聲,道:“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蠻子把聲音壓低,道:“兄弟不但跟我沾親帶故,你我還如此投緣,我可是專門在這裡等你,要救你一命呢!皇宮這會兒就不用進去了,剛纔天上不是掉下來一個大火球嘛!把百花亭那裡砸出老深的一個大坑,還咕嘟咕嘟冒着黑煙,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在那裡看着呢!臺官林志衝說什麼天地不合,陰陽不順,所以才導致天塌地陷,還想叫人下去探看地穴,結果你猜怎麼着?下去三個死囚,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後來一個怯薛軍千戶自告奮勇要下去看看,也是蹤跡全無……”
周彬聽着蠻子的話就是一皺眉,雖然不清楚隕石的種類,但畢竟是天外來物,經過大氣的高溫灼燒,鬼知道會發生什麼變異,下去的人估計是被有害氣體給毒死了。
蠻子把周彬阻攔在此,心中甚是高興,不住嘴的說道:“文武百官被這麼一嚇,都不敢言語了,皇上見無人敢下去探查,龍顏不悅,當即懸賞千金,加官進爵,結果還是無人敢應,眼看着就要點名讓某某下去了,哥哥我眼疾手快,先把臉抽腫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下去也是白搭啊!要我說,那麼大一個坑,誰進去誰完蛋啊!”
周彬聽了皇上懸賞之事,心中就是一動,這可是個露臉的機會,辦的好,不但有賞錢,還能加官進爵,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如何安全探查那個大坑了,別光顧着好處把命搭上。
周彬記得夢境中有幾種緊急情況的處置辦法,應該能用得上一二,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蠻子正說的氣勁,周彬衝蠻子一施禮,道:“多謝大哥好意,我先去看看。”說着不顧蠻子大呼小叫,直奔百花亭而去。
百花亭這裡非常熱鬧,亂哄哄的就像個菜市場,而往常百花齊放,絢麗繽紛的百花園,此刻一片狼藉,淡淡的黑煙從百花亭那裡飄蕩而起,隱隱有股子腥味。
周彬的嗅覺一向很好,聞着這股腥味就知道凡是進入大坑的人都是被這氣體給放倒了,看來想要入坑查看,首先要對付這些有腥味的氣體。
皇帝妥歡的心情非常糟糕,皇太子剛死,上天又來什麼示警,不順心的事都湊到一起了,眼跟前的事更讓他窩火,平日裡看誰都是好臣子,一到真刀真槍的時候全不幹活了,連一個給他分憂解難的人都沒有,孤家寡人也不能這樣啊!
“何人敢下去一探究竟?朕賞金萬兩,官晉三級……”妥歡決定最後再喊一次,如果還沒有人出來,那他就只能點名了,他也想看看坑中究竟是什麼東西。
周彬聽着妥歡的話語,心裡琢磨着自己那幾個法子,應該有幾分把握,索性把心一橫,道:“回陛下,怯薛軍百戶周彬,爲我皇,願意下去一探究竟。”
妥歡沒想到還真有人站出來,不由得心花怒放,道:“好,拿酒來,朕有如此勇士,當賞御酒。”
周彬畢恭畢敬的接過太監手中的酒杯,見皇帝妥歡遙敬自己,趕緊單膝跪地,道:“陛下折殺末將。”
妥歡一口把酒喝掉,道:“去吧!朕等你上來。”
“周彬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應允。”周彬見妥歡點頭,便說出了幾樣東西,無非是毛巾,一盆水,木炭碎末,火把等小物件,他是想自制一個簡陋的防毒面具,至於實際效果如何,他的心裡也忐忑的很。
妥歡不知道周彬要這些東西敢什麼,但是這些小東西隨處可見,一句話就給周彬備齊了。
周彬沒有當着衆多人的面自制防毒面具,而是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了籮筐裡,他鑽進籮筐,看到下放籮筐的繩子上有一個小鈴鐺,知道那是通知上面拽繩子的時候用的。
籮筐被慢慢的下放,趁着這個時間,周彬把那些小東西都組裝起來,兩層溼毛巾中間灑滿了木炭碎屑,然後把竹片圍成的圓圈套進去,當腥氣越來越重的時候,周彬也把賣相不倫不類的防毒面具帶上了。
還別說,效果立竿見影,周彬呼吸起來感覺好多了,這個時候繩子已經下放了將近兩丈,眼看就要到底了,周彬的心緊繃起來,高舉火把,定睛打量着坑中的一切。
四個人躺在坑底,看樣子也沒有拯救過來的希望了,周彬便把目光落在了那塊散發着淡淡黑煙的石頭上,按照周彬的判斷,那是一塊金屬隕石,只是並不純淨,其中肯定夾雜着別的什麼物質,否則也不會冒黑煙了。
周彬試探着用手掬起臉盆中的水,朝隕石揚了一把,只見水沒有被完全的氣化,看來隕石的溫度並不高,隨着周彬把半盆水倒在隕石表面,隕石竟然不再冒出黑煙了,可能是溫度降低使其不具備散佈黑煙的條件了吧!
看着被水洗過的隕石,周彬伸手把隕石擡了起來,入手很重,大概有十斤,他把隕石放到了籮筐裡,搖動了籮筐上的繩子。
百花亭這裡包括皇帝妥歡在內,全部翹首以盼,妥歡是想看看老天示警降落下來的是什麼玩意,而文武百官則希望周彬能馬到成功,否則就該他們進坑啦!
當大坑旁邊的銅鈴被搖響後,所有人如釋重負,當週彬和那塊臉盆大小的隕石出了大坑後,所有人的心才完全的放了下來。
周彬跳出籮筐,雙手抱着隕石來到妥歡面前,道:“陛下保佑,末將幸不辱命。”
妥歡用讚許的目光看了看周彬,剛纔他已經從旁人口中得知了周彬的身份,得知周彬是前右丞相脫脫的幼子後,心受觸動,脫脫一家都是忠臣啊!他對不起脫脫,雖然是哈麻等人矯詔殺死了脫脫,可他身爲天子,是有責任的,眼下週彬又冒死取來老天示警之物,妥歡越發覺得對不住脫脫一家了。
封賞和些許的內疚暫且放到一邊,妥歡更爲關心的是大坑中取出來的東西,他馬上招呼道:“林志衝何在?林志衝。”
“微臣在。”林志衝幾步來到妥歡面前,他是負責這一類稀奇古怪事情的一把手,可是最近幾年的日子不太好過,因爲皇帝妥歡更信任禿嚕等一些番僧的所謂秘法,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禿嚕一言不發,倒是讓他大包大攬,心中雖然覺得奇怪,可又不能撂挑子不管,畢竟他吃的就是這口俸祿。
妥歡看了林志衝一眼,又看了看那塊似鐵非鐵的石頭,道:“朕的勇士已經把上天示警之物取回,你且看看。”
林志衝圍着隕石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他這門學問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玩意,可面對一塊石頭,再能胡謅八扯,也沒的扯呀!
林志衝沒看出什麼來,周彬卻看出來了,他猛地跪倒在地,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降祥瑞啊!”
周彬這一嗓子,百花亭內外的人全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