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道衍師父如此說,那周彬此來倒不算是冒昧了。”周彬來到門外剛好聽到這句話,推門而進道。
姚廣孝擡頭望去,只見門口站着一個儀表堂堂的少年人,姚廣孝對自己的相貌很有自知之明,和周彬比起來,他就是純粹的鐘馗第二了,但是姚廣孝這個人非常高傲,或者說是孤傲,對於小白臉沒有好感,這可能跟他相貌醜陋有關係,因此對周彬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周彬剛纔已經預演了和姚廣孝見面的說辭,看到姚廣孝望來,驚呼一聲道:“好和尚,就像是一隻生病的老虎一樣,面帶煞氣,昔日世祖帳下的劉秉忠也不過如此……”
姚廣孝原本對周彬的印象不是太好,但是聽了周彬的這番話,一字一句彷彿都落在了他的心裡,使他倍感受用,頓時對周彬的印象大爲改觀,微微一笑道:“灑家可當不得如此評語,會讓人見笑的,施主就是周彬少爺吧?請進。”
周彬爲了這次和姚廣孝見面,可是把有關於姚廣孝的所有資料都研究了一遍,眼看奏效,心下的底氣也就多了幾分,道:“師父有禮了。”
姚廣孝把周彬讓到一旁坐下,道:“承蒙施主大恩,如果不是施主,和尚我怕是命歸西天了。”
周彬忙道:“師傅客氣,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子既然遇到了,焉能不管,況且我和道長一見投緣,對師傅也是愛屋及烏啊!”
面對周彬刻意的討好,姚廣孝只覺得和周彬交談如沐春風,而且周彬所選的話題都是他感興趣的,自然是和周彬越聊越熱乎。
周彬見“熱身”的差不多了,故意咳嗽了一聲,道:“師傅,當今亂世,羣雄並起,師傅懷有屠龍術,爲何不選擇一個明主呢?”
姚廣孝聽了周彬這話,笑道:“施主這話問的有點大逆不道啊!身爲蒙元貴族卻言亂世,傳揚出去,對施主大爲不利呢!”
周彬擺手道:“我所說的事情,都是明擺着的,只是看到的人自欺欺人不願意承認罷了。”
姚廣孝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啊!施主既然問了,那我就說一說吧!自從劉福通起兵以來,世道紛亂,但是江南天下可稱英雄者無非三人,陳友諒,張士誠,朱元璋,陳友諒心性不正,容不得人,張士誠只信親族,任人唯親,而朱元璋身邊謀士衆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施主說我該何去何從呢?”
周彬聽了姚廣孝的話,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胸懷天下,沒想到二十餘歲的姚廣孝就有了如此見地,可見姚廣孝將來的成功也不是偶然的。
“師傅認爲大元能夠挺過這次危難嗎?不知道師傅更看好誰呢?”周彬心生了考校姚廣孝的心思,問道。
姚廣孝對這個問題似乎也很感興趣,想了想,道:“大元真正統治中原六十年,少有建樹,可以說比之兩宋還不如,至於說將來誰能取得九州重器,倒是不好說,當然了,也不排除大元啓動新政,或者說集合一國之力平定江南,令尊當時的機會非常好,可惜啦!”
周彬苦笑道:“師傅這是說笑嗎?大元中樞糜爛,只怕很難再像我父親在的那個時候那樣,集中力量對付江南的諸多豪雄了,高郵一戰,功虧一簣,也就註定了今天的局面呀!”
姚廣孝對周彬的話很贊同,道:“說實話,我對令尊頗爲敬佩,脫脫新政如果能始終推行的話,大元也不是沒有希望,可惜一個人想要做些事,總是遭遇到很多掣肘,一代名相也是如此,最後還落得客死他鄉,每每想來,使人扼腕啊!”
周彬見話題繞的差不多了,而且也不想在父親脫脫的問題上多說,以免傷懷,沉吟一聲道:“師傅,周彬也有鴻鵠之志,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不知師傅有何建議?”
姚廣孝一愣,聊了半天,沒想到周彬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讓他有點措手不及,好半天才問道:“施主不是說笑嗎?”
周彬道:“師傅認爲我能拿這種事情說笑嗎?我有此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卻如老虎吞天,無從下口,古話說的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劉福通,陳友諒之輩都能窺視神器,我又差什麼呢?”
姚廣孝定睛看了看周彬,道:“施主,不是貧僧欺你年少,逐鹿天下,可不是說着玩的,更不是過家家的遊戲,光有想法不行,否則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劉福通陳友諒等人爲什麼起事?那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才揭竿而起,身邊從者甚衆,而施主卻沒有這樣的條件,空談抱負,徒增笑談耳。”
姚廣孝也不怕周彬不高興,直言不諱的說道:“況且施主乃是蒙元貴族,而老百姓對大元的統治已經厭煩了,恐懼了,蒙元必將隨大江東去,這是歷史的必然規律,施主如果真想追逐大元失去的鹿,必將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血和努力,成功的希望卻非常渺茫,事倍功半啊!”
周彬深以爲然,道:“師傅說的不錯,我現在除了一個空頭的公爵之位外,什麼都沒有,而自身又處在勞苦大衆的對立面,但我卻有一顆火熱的心,敢爲天下蒼生謀福祉的勁頭,我不是說大話,沒有人比我更適合把持神器,我所缺的,只是時間,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一定能做好。”
“時間確實是好東西啊!從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到現在,也不過百年,而天下大勢,朝夕改變,施主缺少的又何止是時間,恕我直言,施主着相了。”姚廣孝說完這句話,眼睛一閉,不再言語了。
周彬看着彷彿入定的姚廣孝,心說難道我這番表白心跡白玩了?還是說姚廣孝現在根本沒有覺醒心中的企圖心,那我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周彬正在懊惱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姚廣孝的眼睛眯縫了一下,心中不禁一顫,暗忖難道姚廣孝在考驗自己嗎?有這個可能啊!但是怎麼才能打動姚廣孝呢?讓姚廣孝認爲跟着自己混有前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