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牽掛
“主子，青一留守在吳府裡，應該能護得靜香小姐安全了！”天色已經大白，病弱的君行遠沒有騎馬，而是坐在一輛兩匹馬拉着的馬車上，撩開馬車簾子的白皙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刺繡，漂亮的丹鳳眼目無焦距的看着城門，然後失笑。
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會來的嗎？恐怕那天的事情嚇住了她吧？可是自己不後悔，這五年來自己冷硬的心是她一點點融化，只有她會在自己一口飲盡藥湯的時候，貼心的遞上一顆蜜餞；是她在自己落寞的時候說些自己並不覺得好笑的笑話來逗自己開心，她那大眼裡的溫情，猶如一盞明燈，吸引着自己這隻飛蛾。
要是這次臨走之前不告訴她，她就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不會將自己當作良人。不快的放下簾子，君行遠知道就算告訴了她，靜香恐怕也沒有嫁給自己的打算。不知道自己這步棋是走錯了還是下對了？不過，舉手無悔，就算現在的她沒這個心思，自己至少在她心上刻下了深刻的痕，比那個小石頭好多了。
暗笑的君行遠樂極生悲，被口水噎住，狼狽的咳嗽起來，引得小木在車外關心的詢問，後見他越咳越厲害，直接鑽進了車簾，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了他的手上。
“主子，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收斂住氣息，君行遠的臉上因咳嗽浮起了兩抹紅暈，顯得白裡透紅，氣色好極了，緩緩地搖頭。着重的吩咐等在車外的青一。
“青一，你要記得你留下來的任務除了保護靜香不受傷害，還要將她身上發生的大小事情全都告訴我，一如你六年前那樣。我不想遠在京城還要擔心她出什麼事？同樣的，要是真出了事你也不要隱瞞，事後被我知道我一樣不會輕饒！”
“是，手下知道了！”雖然對這個任務很是不滿。六年前是湊巧，這次京城裡明明那麼危險，主子的手上可用的人越多越好，他卻被留在這照顧一個快滿十歲的女娃娃，真是讓他憋屈的很。不過出於對主子的服從和忠誠，青一響亮的回答了。
“不過，主子那個巫師滄好像有問題，提前放他進京真的好嗎？”擔憂的看着還在晃動的馬車簾，想象着主子淡定的樣子。青一的心也停止了躁動。
“他啊。不是問題。巫師在京城裡可不是個什麼受歡迎的存在，讓他提前去感受感受人情冷暖也好。”雲淡風輕話語暗含冷酷，君行遠想起滄眼裡詭譎的波光。心裡就一陣好笑，當真以爲大寧朝就沒人奈何你的巫術了。到了京裡你才知道什麼叫做坐井觀天。
“啓程！”
“是！”小木應了一聲，和青一互相對了個顏色，朝身後的下人揮了揮手，揚聲喊道：“啓程！”
馬車的軲轆聲，聲聲入耳，就在他們一行馬車離開不久，一兩牛車緩慢的朝城門出駛來，看着遠處的黑點，王靜香的眼裡不知道爲什麼就朦朧了一下，摸着加快跳動的心臟，自己這是爲他擔憂嗎？是的吧，畢竟京裡藏龍臥虎，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馬車上的君行遠似有所感，挑開馬車窗戶上的簾子，頭微微朝後看，良久才收了回去。
靜香，你終究還是來了嗎？放心，我承諾過的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一定會來提親的。你，等我！
“到了，這就是虎子家！”小石頭努力的擠出笑，看到那熟悉的宅子流露出來的陌生景象，饒是成熟了不少的他心裡也隱隱一痛。那是他童年的樂園，竟被逼得租了出去才能保全？
“喲，小石頭來了，快，快進來坐！這是？”虎子娘聽到敲門聲就跑出來看看，從門縫裡看到是小石頭後，立即將門從裡面打開了。真誠的摸了摸他的背脊，發現有肉得很，這才放下心來。
這孩子命苦啊，得虧自己聰明，要是留在這屋裡還不得被那廖波兩口子給吃幹抹淨。
“嬸子，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東家，大河叔 和菊姨，還有這個你見過，她是和我來過幾次的靜香。”小石頭一一的給虎子娘介紹，介紹完後才轉身看着王大河他們，“這是虎子娘，就是那個一直照顧我的嬸子。要不是她，我恐怕早就餓死了！”
王大河和何菊當下就熱情的喊了一聲，“虎子娘，真是多虧你那個時候照顧小石頭了，要不我們現在哪來這麼好的一個幫手。”
“哎喲，這說的什麼話！走，我們進去說！”虎子娘覺得何菊很合她的眼緣，而且兩人的年紀也不相上下，親熱的拉過何菊的手，“小石頭的娘是個心善的，幫了我家不知凡幾。要不是我家家裡情況不好，也不會讓小石頭過得那樣苦。說起來，我這心真是愧疚。”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隨時鄰居，可廖波家卻是名正言順的親戚，是怎麼也爭不贏的，要是鬧將起來，受苦的還不是小石頭。
坐在不大的客廳裡，說笑了一陣，何菊和王大河相視了一眼，這纔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道：“虎子娘，今天來我們還有件事要問問你。昨天小石頭的堂伯父一家到我家去了，說是給小石頭訂了親，而且還是個雜貨鋪的閨女。你也知道，他們這麼久了對小石頭不聞不問，好不容易來看他一次，見面不久就提親事。我和孩子他爹都覺得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貓膩，這纔到鎮上來打聽一下。畢竟說起來他能當小石頭的家。”
“啊呸，真是個不要臉的！”虎子娘恨恨的啐了一口，“前段時間有個媒婆倒是上了他家的門，就是雜貨鋪那家。剛開始還以爲是給山子說的，誰知道卻是看上了小石頭。廖波家的不甘心，把媒人給打了出去，沒想到就這樣還能把親事定下了？”
“可不是嘛！聽那個小石頭堂伯父說的言之鑿鑿的，應該不是假話。就是在小石頭說道‘上門女婿’的時候，我看到他們的臉色都變了，該不會是真打着這個主意吧？”何菊憂心忡忡，尤其是聯想到那個廖波將庚帖都給了，這可算是將親事基本定下了。
“說起來，廖波家這段時間還是挺倒黴的，那個山子在外面惹了禍，和人喝酒將人給打傷了，碰巧又是個街上的混混，狠狠敲了他們家一筆才罷休。這不，房子都租出去了，就爲了換兩個錢來嚼用。”唏噓了一陣，虎子娘厭惡的說道：“沒想到這一家沒臉沒皮的倒是跑去找你去了。小石頭，身子跟你說啊，這種人可千萬別理，要不然還不知道被他們算計成什麼樣子呢？”
小石頭點點頭，幸好自己早就脫離了他們，要不然就算自己把放棄藏在那麼腌臢的地方，有一天也會被他們尋到的，更何況還有個唱白臉的韓婆婆。
“對了，小石頭韓婆婆快不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也是個命苦的，辛辛苦苦拉拔大幾個孩子，這爲了那座不大的房子都快打起來了，弄的一個家烏煙瘴氣的。”虎子娘順口提了幾句，表面上韓婆婆對小石頭還是好的，去看看免得被人說嘴。
“那我等會去看看，不是上次看到還挺精神的嗎？”畢竟是被自己當成過親人的人，小石頭的眼睛酸澀了一下。
“還不是家裡兒子多了，鬧着分家被氣得。韓婆婆家裡本來就不好，這不還是窮鬧得嗎？還有啊，小石頭那件婚事你可千萬別人，聽說這個雜貨鋪的姑娘名聲不太好，有些人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是那姑娘早就沒貞潔了，你可千萬不能娶，知道嗎？”
虎子娘語重心長的拍拍小石頭，“你爹和你娘都是有骨氣的，你可千萬別娶個這樣的姑娘回家，讓你爹孃不安心。放心，要是你堂伯父真的那麼過分，我定叫虎子爹好好和他說道說道。”
“小石頭，快謝謝虎子娘，他們去說比我們單打獨鬥的強，畢竟他們纔是知根知底的。虎子娘，真是難爲你了！”何菊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疊聲向虎子娘道謝。
“哪裡，小石頭還不是跟我的孩子一樣，哪當得到這聲謝？畢竟他不僅是他爹孃的牽掛，我們也牽掛着他呢！”虎子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王靜香爲小石頭感到高興，可還是不敢放鬆警惕，“石頭哥，恐怕我們還是做兩手準備的好！”
她有預感，今天回去恐怕廖波一家肯定在她家門口等着小石頭，順便可以宣揚宣揚他對侄子的關心，而侄子又是多麼的不知好歹，諸如此類的話。
看來，不先下手爲強都不行了！
“怎麼做兩手準備？我覺得嬸子說得沒錯，這件事畢竟不光彩，堂伯父不會想要鬧得人盡皆知的。”小石頭不解，事情照這樣不久解決了嗎，還準備什麼？
“石頭哥，要是你堂伯父豁出臉面沒臉沒皮，就說這件婚事他做主了怎麼辦？難道你還真要背上個忤逆不孝的名聲？要知道，他們可是你僅存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