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歷山省親
帝舜是個大孝之人,二十歲就以孝聞名天下。自從到了帝都以後,正是國家多事之秋,帝堯給他安排了好多治國要務,自那以後,他敬業勤勉,忙於公務,無暇回曆山省親。後來,帝堯又讓他代行天子之職,更是日理萬機,益發刻無暇晷。爲了不使二老冷落,他時常遣二位妻子輪流回家探視,經常遣人獻衣、獻食、獻用器。雙親在生活上也沒有受什麼委屈。爲了能親盡孝道,他也曾在都城爲父母準備了房屋,屢次遣蛾皇、女英帶人接父母進帝都居住,以便親自照應,以盡人子之責,但每次都沒能將雙親請來。有時,媳婦把瞽叟說通了,心裡已情願到都城去住了,但姚婆子和象又說不通,母子二人竭力阻止瞽叟進都居住。
其實,象母子並不是不願到帝都享福,而是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象本來就是一個貪圖享樂之人,也不是不願意去帝都,主要是心裡顧慮重重,他怕的是二哥現在地位顯赫,權力很大,如果心裡記着前仇,肯定會藉機報仇,如果這樣,自己便會有性命之憂。即便二哥不記前仇,寄人籬下,其情也很難堪。如若讓父母進都去住,自己不去,留在歷山,父母一切生活,將全部由二哥去奉養。天長日久,父母必定憐愛他,而疏遠自己。姚婆子是妒心難改。一則舜現在如此烜赫,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一事無成,現在反倒要去投奔於人,顏面上難堪。二是目下生活寬裕,一切器用衣食有虞舜饋獻不絕,一家人住在歷山,倒也舒服。因此,母子二人鼓搗着不讓瞽叟進都。虞舜無奈,只好做罷。
精誠所至,水滴石穿。在以後的日子裡,虞舜一無既往,仍不斷遣二妻輪流孝敬父母,關愛弟妹,終於以至誠的愛心喚醒了姚婆子母子泯滅了的良知。象母子面對虞舜偉大的人格,心靈上開始了自責、慚愧。從此,再不在瞽叟面前說虞舜的壞話了。瞽叟原本對兒子就有愛心,只因目瞽不能看見,長期以耳朵接受外界的信息,那姚婆子母子的讒言,使瞽叟纔對虞舜產生了憎惡之感。現在,一切衣食供養都是虞舜提供,兩個帝女不以高貴自居,孝敬有加。耳邊一但長時間聽不到有人說虞舜的壞話,對兒子的感情漸漸地開始發生了變化。想起過去對兒子的刁刻,心裡非常懊悔。帝堯昇天以後,虞舜陟了帝位,萬民稱頌,瞽叟甚感榮耀。心裡也時常思念兒子。
過了幾年,氾濫的洪水被馴服之後,爲了儘快解決民生問題,舜派重臣領着百姓浚深田間水道,使之流入川中。伯益、后稷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組織墾田、教民耕稼。滄海變桑田,稻穀養萬民。對那些久災之民,帝着伯益施予穀物百粟。帝德如天,萬民稱頌。爲報答浩蕩帝恩,各地都拿來特產入貢。貢賦都是最好的物品。國泰民安之時,虞舜才放鬆了一口氣。猛然間想起了要去歷山省親一趟。
蒲阪距歷山,僅有幾十里路,早晨起程,下午即到。
這日傍晚,瞽叟的家僕在門外看見遠處錦旗浩蕩,向歷山而來,趕緊回去向主人通報。敤首聽了,知道是二哥來了,高興地扶着父親到大門口去看。那姚婆也和象跟在了後邊,竟然到大門口來迎接。帝舜到了門口,見此情景,慌忙向父母下跪。連聲說道:
“不敢,不敢。兒子不孝,好久不能省親,怎敢讓二老來迎。”說罷,攙扶着父親回到家裡。
這一次帝舜省親,和往日大不一樣,一家人相聚,格外親熱。虞舜和父母說了許多貼心話,一家人好不融洽。瞽叟也和兒子有說不完的話,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邊哭邊叨叨:
“我是作下孽了,老天讓我什麼也看不見。我兒雖說孝順,拿好東西給我吃穿,收拾好屋子讓我住,差僕人侍候我,我卻不能看見。吃了好的卻和那孬的有何區別?穿着錦繡,卻和穿那布褐有什麼兩樣?住着好屋,卻和那茅檐有何不同?連我的兒子現在長成了什麼樣子,都不能知道。你們說我作孽不作孽!”說着竟嗚嗚地放聲大哭起來了。
帝舜聽了心裡十分難過。看着老父的汪汪眼淚,帝舜一急,竟用舌頭去舐老父的眼淚和眼睛。那知瞽叟的眼睛讓兒子這麼一舐,甚覺得非常爽快。還以爲舜兒拿了什麼好藥爲他擦眼治療。忙問道:
“舜兒,你用的什麼藥擦父親的眼睛?竟然這般爽快!”
“沒有擦什麼藥,是兒用舌頭舐了你的眼睛。”帝舜道。
“這是帝宮的秘方嗎?”瞽叟問。
“不是,是兒剛纔悲情太切,就用舌頭舐了上去。”帝舜道。
“不可能吧?我兒的舌頭,怎能醫我目瞽?”瞽叟不相信的問道。
“或許這是天意,讓兒再多舐一舐,看看效果如何。”聽了父親這樣一說,帝舜驚喜地說道。說罷,抱住瞽叟的頭,猛舐了起來。
隨着帝舜不斷地舌舔,瞽叟甚覺舒服,連聲叫道:
“好爽快,好爽快!”
帝舜聽到老父的喊聲,越發來了心勁,左眼舔一陣,右眼舔一陣,這樣輪番舔了半個時辰。
帝舜舔累了,停下來歇息一會。沒有想到,瞽叟竟驚呼起來:
“兒呀!我的眼睛能看見了!眼前有了亮光啦!”
帝舜近前仔細一看,果見那瞽叟久經翳(yi.遮蔽)塞的眸子中,竟露出了一點點瞳仁來,好不驚喜!急忙抱住父親的頭說道:
“有這樣的效果,太好了!讓兒抓緊再舔一會。”話畢,舌頭又舔了上去。
足足又是半個時辰,瞽叟連連說道:
“兒呀,歇一會吧!”
帝舜這時什麼也不管了,不肯停歇下來,繼續再舔,一直舔得舌爛口燥,才停了下來。
那知帝舜的舌頭剛離開了老父的眼睛,瞽叟就高聲喊道:
“好了!好了!我能看見了。”
瞽叟睜開眼睛,左看右看,身邊的人他只認識姚婆子一人,其餘的人他竟全不認識,心中很是茫然。
其實,這也不算奇怪。舜和象在他的腦子裡,還是童年的模樣。敤首自生下來他就沒見過。兩個帝女他更未見過,他怎能認得出來呢?這時,舜已看出父親發呆的原因,急忙說道:
“父親,我是舜兒呀。”
然後,又把象拉到父親身邊說道:
“這個是象弟。”
接着將敤首妹及兩個妻子一一向父親介紹。瞽叟把帝舜拉到身邊,抱住虞舜大哭:
“兒呀!父親對不住你!你是個大孝之人。我的眼睛能看見東西。全是你的大孝所感!”
“父親呀,你別哭了,目疾剛愈,不要再哭出毛病了。”虞舜說道。
聽了舜兒的話,瞽叟急忙止住了哭聲,把象叫到身邊說道:
“象兒啊,你的二哥是個大孝之人,日後要多向他學着點。”接着又不悅地教訓道:“對你二哥的不敬,就是對我的不孝。往後,以若再對你的二哥不好,我決不容你!”
象惶恐地連連點頭答應。
姚婆子站在旁邊,既高興亦感尷尬,心裡非常愧疚。
瞽叟因帝舜舐目而復明之事,立馬就在歷山之農和帝舜的隨從中間傳開,隨之很快傳遍各地,天下莫不稱頌帝舜的大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