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午時三刻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候,我體力終於恢復了一些,站了起來,靠近了那具詭異的棺材。
此刻的肖承乾已經後退到了用糯米包圍的圈子裡,在起屍的那一刻,生人需要儘量避開,免得在混亂中誤傷,另外,也是避免忽然蒸騰的屍煞傷到了更多的人。
在棺材附近的只有我和強尼大爺兩個人了,他此時看着棺材,少有的叼着一根香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插在他胸前口袋裡的那朵紅色小花是那麼的引人注目。
至於我,則是被棺材上那些彩色的畫所吸引了,直到現在我纔看清楚,棺材上面那些彩色的畫嚴格說來並不是什麼畫,而是栩栩如生的圖騰,但是具體是什麼神的圖騰我並不認識,畢竟印度教幾乎是信奉滿天神佛,供奉的神之多,不是資深的教徒恐怕根本記不住。
而這些畫在棺材上的圖騰之所以吸引我的原因只是因爲我在上面竟然感覺到淡淡的法力在流動。
這是正統的修者的法力,而不是什麼殭屍的力量……
“感覺到了?”香菸升騰的煙霧讓強尼大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深沉,忽然這麼問了我一句。
“嗯啊,這些彩色圖騰……上還有淡淡的法力波動。一開始就覺得很神奇啊,這麼多年了,棺材沒有變形,沒有泡爛倒也罷了,這上面的圖案竟然都沒有怎麼退色……就是因爲這個嗎?”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放在岩石中央的棺材不時的波動着一股冰冷的氣息,因爲太過靠近,我都加了一件外套,只有強尼大爺好像完全不受影響一般,我們這般無聊等待着,還不如聊一點兒什麼,即便是要開棺,這些圖案已經沒有作用了。
“這棺材的材料不是普通的木材,而是用特殊的木材製成的,非常珍貴,知道嗎?陰沉木……”強尼大爺低聲的說道。
陰沉木?!那的確是非常珍貴,價值不下於極品的沉香,它是做棺材的極品材料,但一般帝王也不見得能用得起,可見其奢侈到了什麼地步,但我就算身爲道家人,也沒聽說陰沉木有什麼剋制殭屍的作用,爲了封印帕泰爾竟然這麼奢侈?
“這陰沉木是李帶來的,沒有經過處理的陰沉木當然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經過處理供奉的陰沉木,那就完全不一樣了!知道爲什麼嗎?其實陰沉木基本上是炭化的木材,最容易吸收各種氣息和氣場!這是別的木材做不到的,這段陰沉木在真正的封印帕泰爾之前,不僅經過了李的處理,更是在我們最高等的寺廟供奉了半年,天天都會爲它舉行祭祀,接引神力!所以,這是一段飽含了神力和各種能量的木料,用以壓制帕泰爾的力量……”強尼大爺淡淡的訴說着這段了不起的木料的來歷,但基本上開棺之後它也廢了,畢竟盛裝了一個強大殭屍那麼多年,這已經是用不得的木料了。
我正爲這棺材的木料而唏噓時,強尼大爺又說道:“至於這些圖騰的色彩經久不掉,固然是有附着於上面的法力沒有散去的原因,另外你知道這些圖騰都是經由那些人的手畫出來的嗎?是大祭司,宗教裡最頂級的大祭司,用自己的鮮血加上珍貴的顏料調色而畫出來的圖騰,所以它們的顏色哪有那麼容易被磨滅?就比如這淡粉色,中間用有鏹水融掉黃金來繪畫……之所那麼奢侈,是因爲這樣畫出來的圖騰,可以接引一定的神力附着於圖騰之上,進一步的壓制帕泰爾。”
我無語的看着這具棺材,它即使不是黃金鑄造的,從價值上來說,都比黃金鑄造的珍貴一百倍,其作用竟然只是爲了壓制帕泰爾,那個時候的帕泰爾到底是有多了不起?我想起了帕泰爾說的那句話,它繼承的力量需要有身體才能發揮出來。
所以,我忽然覺得我們能打敗帕泰爾的靈體就像做夢一樣,簡直是不可思議。
強尼大爺的表情卻很平靜,扔掉了手中只剩下菸屁股的菸蒂,吐出了最後一口煙霧,然後說道:“那一年的大戰,根本不是我們這場戰鬥可以比擬的,那是……屬於神仙等級的戰鬥了吧?我一直是這樣想的!我們面對的只是被封印削弱了起碼十倍的帕泰爾,而靈魂攻擊也不是它最擅長的。我們應該說一聲幸運,這個珍貴的棺木也是在每時每刻的用自己用蘊含的力量消磨帕泰爾的力量,否則憑我們怎麼敢開棺,取走這棺木中隱藏的最強的力量,你師祖的封印?”
“不是爲了消滅它嗎?”我不認爲取封印比消滅帕泰爾更加的重要。
“當然是爲了消滅它,各種用於鎮壓它的力量快要消磨乾淨了,現在正是它本體最弱的時候,再過些日子,它就該走上恢復的路了,其實它一直在這麼做,用那麼多的人命血祭它!李說過封印遲早要打開,不打開封印根本沒有機會徹底的消滅它,你取走封印只是必要的一步,最重要的……”強尼大爺忽然看着天空,眼神變得是那麼的捉摸不透,然後才說道:“還是要消滅它啊!”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但大概也能猜測到一些師祖的安排,由師祖殘魂坐鎮的封印,自然是最強的封印,但當封印和帕泰爾的力量互相消磨然後失去作用的時候,師祖留下的那一縷殘魂就危險了,隨時會成爲恢復過來的帕泰爾大補之物!就算師祖的殘魂再逆天,也不可能強過恢復過後的帕泰爾,畢竟那個時候的帕泰爾可是差點兒讓印度的修者界人才凋零的。
而算到一定的時候破封印,既可以消滅帕泰爾,又可以讓傳承者(老李一脈)拿走殘魂,踏上蓬萊,消滅最後的存在……這顯然是最有利的辦法,師祖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那麼多年以前,就做好了局,等待着它一一實現,就好比萬鬼之湖的局面。
想到這裡,我沉默了,總覺得世間事萬千變化,竟然有這樣的人存在,可以看透紛紛擾擾的命運亂流,設下一個必中之局,簡直是不可以想象的,畢竟隨着歲月的增長,我越是經歷的多,也就越是敬畏命運!師祖所做的一切,讓我覺得即便這個人是我師祖,都感覺難以想象……
見我沉默了,強尼大爺也沉默了,看了一下手中的表,又看了看天上顯得有些朦朧的太陽,然後對糯米圈子內的承清哥說道:“承清,推算一下正午時三刻,畢竟用手錶來衡量精準的午時三刻可不是那麼可靠的。”
我看了一下時間,大概也就剩下兩分鐘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了放在一胖的鐵撬,又遞給了強尼大爺一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面對強尼大爺的話語,承清哥點了點頭,開始推算起屬於這裡的精準的午時三刻……一切都變得安靜,我握着鐵撬,已經插入了棺材縫隙,至於綁在上面的墨線,在我休息的時候,已經被肖承乾解開了。
陽光依然朦朧,微風過處,水聲潺潺……我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靜默短暫的等待中,我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開棺!”忽然承清哥大喊了一聲。
我和強尼大爺一聽,一刻也不敢耽誤,畢竟午時三刻的正時,也不過短短的一分鐘不到!
我們同時大吼了一聲,手臂的肌肉膨脹,一下子摁動了鐵撬……帕泰爾被封印了那麼多年的棺材,終於被我們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