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打樹枝,透過幽暗的夜色,依稀能看出枝頭上泛着綠意的枝葉。
沈俏踩着地上平鋪着的月光,安然地走在小徑上。
身邊沒有旁人,除了風吹動枝葉“簌簌”的聲音以及一些小蟲細微的叫聲,她便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一切寂靜的讓人有些害怕。
她攏了攏背上的披風,將風帽罩在頭上,心中一顫,不禁加快了步伐。
不過,好在她已經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的院子。
……
伴着夜風,沈俏推開屋門,回到了屋中。
屋中一片漆黑,沿着小間,她摸索着走進裡屋。
燭臺放置在裡屋中的一隅,她上前點燃燭火。
一室暖黃。
她這才轉身走進屏風中,褪去了身上的披風及外衫,擱置在衣架上。
身上只餘一件中衣。
沒做他想,便走向了牀。
Wшw ¸TTκan ¸C 〇
只是距離牀前一步處時,竟意外地聽到了清脆幾聲、“咚咚”的聲響。
似是有人在叩門。
她心下疑惑,如今這府中除了經常出入她院子的她的兩個婢女,其餘的大都去了溪園林。這下這麼晚了,又會是誰呢?
她腳下一頓,轉身擡腳,復穿過小間,向屋口走去。
輕輕推開屋門,看向屋外。
卻是空無一人。
沈俏蹙了蹙眉,作勢闔起門。
左手剛伸出去欲掩門,手腕突然便被緊緊抓住,緊接着她嗅到了酒的味道。
她心下一驚,擡眼看了看面前的人。
一手持玉骨扇,微微搖動。
而另一隻手正死死地抓着她的左手腕,好像生怕她逃脫了一樣。
心下一陣冷笑,道:“我竟是不知道,原來這偌大的將軍府竟也會進賊人!”
晏昭面帶紅色,約莫是喝醉了,不以爲然。
他的眼中像是蒙着一層迷霧,看向面前的沈俏時,竟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面前的人兒褪去外衫,一身雪白的中衣,青絲垂至腰際,眼帶冰霜,妝容已卸,卻更能看出她的膚白冰肌,以及,渾身上下透露着不近人情。
沈俏看着他這副神情,嘴角一扯,“縣公來此是想做什麼呢?”
“當日你既已同意了,那我便是……便是你未來的夫家,怎麼能說是賊人呢?”
晏昭手中執着玉骨扇,看着沈俏那張精緻的小臉,意識混沌,有些心癢癢的,竟生出了想伸手揩一把油的心思。
這麼想着,便將玉骨扇往腰間一扣,以便騰出一隻手來。
沈俏自然是看到了他的動作,背在身後的右手緊緊拘着中衣的衣襬。
“縣公,你先放手。”
晏昭聽聞,不禁摸了摸鼻子,卻並未鬆手。
“既然這樣,那休怪我了!”沈俏說。
晏昭聽聞這話,心中正納悶着,不覺間,手中的力度竟鬆了一些。
乘着晏昭走神之際,沈俏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
而手指上的指甲如鋒利的刀刃劃過他的手心。
不用想,沈俏便知曉,只怕他的手心上已劃開了一道口子。
晏昭只覺手中火辣辣的,驀地酒就醒了一大半,下意識地平攤開右手手心,一條血紋赫然顯現在眼前。
“沈俏,你瘋了不成!”
沈俏反詰,“縣公,怕是你瘋了吧!身爲縣公,竟然膽敢私闖將軍府。誰給你的權力?我爹、我娘?還是我?抑或者是,你自己?”
晏昭忍着痛楚,卻是笑的,直視着她,道:“我自己,那又如何?”
好一個我自己,還以爲她是那個苦苦坐在冰泓苑,癡癡等待夫君的人嗎?
沈俏瞥了一眼手腕處的紅痕,是被晏昭方纔緊握出來的痕跡。
說:“且先不說縣公你有沒有這個權力,如今這夜深人靜的,您過來是想做什麼呢?”
晏昭咂舌,似是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麼直接,“我,我只是想見見你。”
“見?大白天的不懂得見?非要到這個時候?”沈俏轉而又問,“莫非,縣公想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晏昭似乎被沈俏的話語問懵了,“怎麼會?我只是生怕白日裡過來尋你會惹人說閒話。這與你,於我,名聲都不好。”
真是笑話,沈俏嘴角驀地攜了一抹笑,冷哼了一聲,“真是難爲縣公了。這麼爲我着想。”
晏昭看着面前的沈俏,眉目間滿是清冷。
以往他見着她的時候,她大多表現出來的是愚鈍呆滯的模樣,見到他的時候也是笑靨如花的。
一看便知是個好對付的。
如今這個樣子雖說冷冷清清,竟也是有幾分靈動的。
但顯然他摸不透她的意思。
難道真如秦敷所說,鼎閣之事後性子大變?
不過,說不準,他會喜歡她這個樣子。
不自覺的,晏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發不可收拾,連眼角處都能若有若無地見着他那不值一錢的欣喜。
“縣公……”沈俏話未說完,便被晏昭打斷。
“姑娘,站在屋口,未免着涼,不如……”晏昭以一種怪異的熾熱的眼神盯着她,“我們進屋再談吧?”
她輕微地冷哼一聲。
“縣公,時候不早了。這話也切莫再說。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只要你現在就走,不然可別怪我做出什麼有損你聲譽的事情。反正我現在對自己的名聲不做他想,任是什麼我都是敢說敢做的。”沈俏頓了一下,“倒是縣公你,你真的甘心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功敗垂成嗎?”
這話說得隱晦,卻讓聽者脊背一涼。
晏昭有些不可置信。
這話哪裡是像一個剛十五歲的女兒家說的?
就像一個深諳世事的老者在提醒他一般。
晏昭看着她那嘴邊的一抹笑意。
原來他感覺是分外甜美,現在感覺竟是瘮得慌。
竟有種想逃離這兒的衝動。
“不過,你說的也對,我們是該暢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