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鼎閣

雙晶撫了撫她的後背,長吁了一口氣,“沒事了,姑娘。”

沈俏擡手捏了捏眉心,輕聲說:“雙晶,先回府一遭,這身衣裙走出去哪兒都是引人注目的。”

雙晶稱是。

晏昭在一旁附和,似是勸解,道:“沈姑娘乃大將軍之女,福氣自是十足的,心中不要對這件事起太深的執念了!”

沈俏凝了凝神,看了晏昭一眼,見他再無之前所表現出來的虛僞模樣,緩緩而道:“縣公先行,我們過會便前往。母親應當等很久了!”

走了幾步後,方又轉頭對晏昭道:“能瞞幾時便是幾時罷,母親她會擔憂的。”

……

夜色茫茫,華燈初上。

鼎閣矗立在長街的另一側,其中的幾個亭榭樓臺相銜接,遠遠望去似是連綿不斷的。因着在暮色中只能隱隱約約地見着檐角及閣樓的形狀構造,除卻軒窗中正映着的燈火通明,其餘大多是烏漆的,卻是一道風景。

而長湖正好穿過其間,遠遠看去就像是鼎閣俯瞰着長湖一般。

而來往鼎閣的青年才俊卻是實打實的多。

沈俏心想,也不知道這鼎閣的幕後之人究竟是個什麼神人,竟能將這處好地方買下來。

之前她來此被衆人嘲笑了一番,還不曾發覺這地方的恢弘大氣,現在再來此卻是感受到了一番別的光景。

她忽然覺得,這樣說的話,確實揮霍數金本就不值得再提出來戲說了。

可當她進入閣中正堂才發現此處竟是比她想象的還要輝煌,堪稱奢侈了。

單看其中的壁飾、擺飾、掛飾,陳設之類淨是金雕玉砌、檀木飄香。

這是花了多少血本啊!

沈俏終是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姑娘,夫人她們在擎杯閣。”雙晶在她耳邊低語。

沈俏蹙眉,問:“掌櫃的在哪?”

她可摸不着路。

“掌櫃的事務繁多,約莫是去忙其他事情了。”晏昭忽然從一側出現,一手搖着玉骨扇,接過沈俏的話,“我帶你們過去便是。”

沈俏看了晏昭一眼,似是瞭然,點點頭,“那還請縣公帶路了!”

“請!”晏昭看着她,笑了一聲。

走至廊中,晏昭指了指前方的小閣樓,“那便是擎杯閣。”

沈俏擡眸,有些驚詫。

擎杯閣只是一個單層的閣樓,可她剛剛走過來時看到的大多數是二三層的閣樓。

一旁的雙晶也發現了,撓了撓腦袋,對着沈俏說道:“這擎杯閣怎麼看起來是這鼎閣之中最小的那一個啊!””

沈俏思忖片刻,笑道:“約莫是物以稀爲貴罷!”

晏昭聽聞,也是沒由來得爽朗地笑了一聲,“沈姑娘這話說的倒是極佳。”

轉而像是暗示着什麼,又接了一句,“將來誰若是娶了沈姑娘,怕是這一輩子都是很有福氣的。”

沈俏聽聞這話,瞥了他一眼,嘴角驀地一彎,有些冷意,“我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按照這麼說的話,確實,那他上輩子是極有運氣的,可是她心中的疙瘩又誰來解開呢?

況且,若不是他,她何苦重活一世?

這下饒是晏昭自己都沒有想過沈俏竟然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絲毫沒有一般女兒家的忸怩之態。

他忍不住掉頭看了她一眼。

眉目間竟比以往多了些孤傲之氣。

他收回目光,搓了搓手,心裡卻覺得他好像真的對她有了幾分別的意思。

一片靜默。

雙晶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些,笑呵呵的,“那是自然,我們姑娘可是很好的。”

晏昭回味着剛剛沈俏的眼神,依舊有些摸不着頭腦。後來想想,倒也沒覺得奇怪,她應當是被剛剛那一幕嚇到了。

他忽地眯了眯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沈俏跟在他後面,便到了擎杯閣。

一進入其內,沈俏便發現了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來了一大家子人。

她掃了一眼,微微蹙眉,除卻她自個家人、秦家人,便是晏昭和晏平。

角落中還有一人,蘇錦。

真是熱鬧!

不過奇怪的是,她竟沒有看到她的父親。

“小小,過來。”羅雲喚了一聲。

沈俏提着步子便朝母親走了過去。

羅雲的身邊恰好坐着她的姑姑沈秋,沈秋一瞧見她,笑容可掬,也是連連喚了好幾聲,“丫頭快來姑姑這兒,姑姑可是好久沒見着你了!”

沈俏看了一眼羅雲,便到了沈秋跟前,蹲了下來,拉起沈秋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姑姑,我可是也是很想念您的,只是您常常忙於公務,經常見不到您,就有點傷心了!”

沈秋笑得和藹,面容慈祥,撫了撫沈俏的頭髮,輕嘆一聲,“若是你這丫頭日日見到我,還會想念我嗎?所以,還是少見一些,你倒能日日掛念着我,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沈俏撇了撇嘴,“纔不是呢!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是念叨着姑姑的。”

“貧嘴。”

“這位……”

她朝着蘇錦看去。

沈秋以爲她不識,“這位是蘇女酒。這可是姑姑的得力下屬,今日便也將她帶來了!”

蘇錦盈盈一笑,不知是人多還是怎麼,沒有了往日的尖銳之勢,倒也乖乖巧巧地喚了一聲,“沈姑娘。”

沈俏擡眼,許是升官的緣故,蘇錦的穿着確實比往日要鮮豔了一些,原本一身翠綠色的衣裙也換成了淡粉色,發間插着一隻鏤空金絲珠釵,看着確實是顯眼的。

看來蘇錦還是聽了她的計策的。

只是那眼中的光暈驀地遊移一下。

沈俏轉了轉眼珠,斷斷續續地又同沈秋聊了一會兒,再瞧蘇錦時,便發現她似乎在看着什麼,竟有些入神。

她順着蘇錦的視線看過去,便瞧見了晏昭。

沈俏思忖着,竟連沈秋何時放下了她的手都不知。

沈秋推了推她,提醒她道:“丫頭,你坐在我旁邊罷。”

“正好在你母親和我之間,可是個寶!”

沈俏嗯了一聲,規規矩矩便在沈秋的身邊坐下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沈俏有些乏了,面色也因着室內太過暖和而顯得異常紅潤,便同母親說了一聲,出去吹吹風。

不過說來倒也奇怪,這擎杯閣明明是單層閣樓,卻非要設計一個闌干置在樓前。

沈俏覺着有些無趣,獨自倚在闌干上,眺望着眼前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