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愷問道:“那你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麼?”
陳勝長嘆一聲,說道:“被皇帝判了個死刑,當年皇帝到各個郡縣出訪,我爹是御用的侍衛,肯定是跟着皇帝出巡,而就是到了這臨淄郡,纔出的事,皇帝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宮,然後便給我爹判了一個欲謀權篡位的罪名,不過那時候的我還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父從那次出巡,之後再也沒回來過,我母親跟我說,他被皇帝判了個死刑,當街問斬了,而那時候我便決心要除掉這個皇帝,我便發奮讀書,考了個第二,做了個少府,這個官職倒是不小,但是排位一站,我離得皇帝太遠了,我便想盡一切辦法,排斥掉很多反對我的臣子,最後做了丞相,而我發現,就算是丞相,這個皇帝好像並不放心我往前走一步,根本沒有機會能殺了這個皇帝,所以,我現在便自貶官職,來到這個郡裡做官,我的目的就是建立自己的軍隊,我一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少府是個什麼呢?是個管理所有稅務的卿,秦朝時候三公九卿的制度,一共就十二個人,這是最大的,當然下面還有,雖說這少府位列九卿之末,但是這也是個很好的官職了,畢竟這也是個卿的職位。顧軒愷想起來當時王管家說的一些話,說當年皇帝在臨淄郡乞討,尤善一家收留了他,而那時候尤璇尚未出世,現在尤璇剛二十,也就是說,這個事情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而這個陳勝看起來也就三十剛出頭的樣子,那麼往前推一下,二十年之前,他也就十多歲,那麼算來,確實是個小孩,那麼這個事情很可能就是陳勝的爹乾的。顧軒愷也不敢確定,便問道:“那你瞭解過事情的真相麼?”
陳勝冷笑一聲,說道:“真相?整個咸陽都知道,皇帝將我爹當街問斬,我們母女兩人孤苦伶仃,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還有什麼真相麼?”
顧軒愷眼睛轉了一轉,說道:“那麼也就是說,你連你爹爲什麼被判這個罪名都不知道?”
陳勝說道:“我需要知道麼?一個皇帝最怕的不就是自己屁股底下那把龍椅不穩麼?若是說自己的貼身侍衛不隨時殺掉幾個,怎麼能夠保住他那把椅子呢?”
顧軒愷搖了搖頭,暗自說道,這個陳勝已經是一口咬定了這個皇帝是故意找藉口殺人,顧軒愷問道:“如若說,有個人要謀害於別人,而別人卻僥倖活了下來,你絕的這個僥倖活了下來的人會幹什麼?”
陳勝站起身來,走到牢裡那透氣的窗戶往外看去,邊看邊說:“那不就是像我一樣麼,若不是我母親帶着我跑了,我們恐怕也會落入這狗皇帝的手中,我就是那個僥倖活了下來的人,而我一定要報復他。”
顧軒愷也站起身來,與陳勝並肩站着,往窗外看去:“既然你是這麼個想法,那麼如果你爹是哪個謀害皇帝的人,而皇帝恰恰又活了下來,你覺得皇帝會幹什麼?”
陳勝扭過頭來,眯着眼睛看着顧軒愷,眼神又轉回到窗外,說道:“皇帝權力那麼大,我爹怎麼可能謀害與他?”
顧軒愷眼神更加堅定的看着窗外:“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就算是一隻十分厲害的老虎,落到一個沒有山的地方,就是狗也能欺負它。”
陳勝沉默了,眼神四處亂晃,他的腦袋裡已經都亂掉了,他已經相信自己這二十年辛辛苦苦爲的就是給父親報仇血恨,難道自己的父親真的是做了謀害皇帝的事情?陳勝轉身往牢門外走去,走到牢門口停住了腳步,說道:“這裡便是皇帝所說的臨淄郡一事,那麼顧公子可否指點一二?”
顧軒愷臉上掛着自信的笑容,帶着堅定的眼神看着窗外,頭也不回的說道:“尤善。”
陳勝也沒回頭,說道:“那我就去查個水落石出。”話音落下,便走出了牢房。
牢門久久沒關,顧軒愷也不出去,閒適的看着窗外的天空,雲朵,自己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這一次還能從這個府裡出去。
陳勝去了大概三四十分鐘,畢竟來回走路也需要很長時間,回到了牢裡,找到顧軒愷,顧軒愷正在閉目養神,練起了陰陽術,他已經明白了,這一次,要麼陳勝會放自己出去,要麼他會想個轍,讓自己走出去。陳勝在顧軒愷身邊坐了下來,並不是面對面,依舊是並肩的席地而坐,顧軒愷感覺到了陳勝來了,便直接開口說道:“尤善怎麼說的?”
陳勝嘆了一口氣,說道:“爲什麼遇到你以後我就變得特別空虛,我忙碌了二十年的事情,居然真相是我爹真的謀害了皇帝,我父的形象我依舊記得,他對我和藹可親,可是爲什麼確實對於皇帝下了個毒手?”
顧軒愷想了想,畢竟這個時刻陳勝的心裡很矛盾,自己不能說一些不得體的話,說道:“你覺得你這二十年得到了什麼?”
陳勝苦笑一聲,說道:“顧公子這是在嘲笑我麼?這二十年下來,我就會一些陰謀詭計,說是四書五經,我也不是真的在行,不過我用手段拿了這麼個第二,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生怕漏了陷,好不容易做到了丞相之位,卻是無法下手,當我要來此地做一個區區郡守,皇帝爽快的答應了,我怎麼想不通了呢?”
顧軒愷知道陳勝現在腦袋肯定亂的跟一鍋粥似的,不過顧軒愷倒是覺得,當年皇帝並沒有下旨懲罰者母女二人,畢竟這個事情與他們並沒有很大的關係,而且以皇帝的身份應該知道這個陳勝就是那個亂臣賊子之後,不過是法外開恩留了他一命:“你想不通,我來幫你捋一捋,你覺得皇帝的眼線多還是少?”
陳勝沉默了一會,便隨着顧軒愷的問題走:“多。”
“他知不知道你是你父親的兒子?”
陳勝又是沉默了一會,說道:“很可能知道。”
“知道你是他的兒子,而且不殺你,並且你願意來臨淄郡他便很快的同意了,你覺得有聯繫麼?”
陳勝閉眼冥想了很長時間,兩個人一直保持着寂靜,陳勝還是很難接受自己的父親是個證據確鑿的罪人的事實,時間悄悄流逝,陳勝睜開眼睛說道:“顧公子,你的話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即使我要殺他,他也法外開恩留我一命不是?這麼算來,也合情合理,不過他爲什麼呢?”
顧軒愷悠悠一笑:“冤冤相報何時了,起因不過是一個誤會罷了,若是誰的氣量大誰便能終結這些,若是都氣量小,這個世界恐怕不那麼太平了吧。”
陳勝說道:“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顧軒愷想起孔子一句話來,正好這個孔子他們這裡還是有的:“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想必你知道吧。你若是不想被人報復,那麼就不要在報復別人了,說句不好聽的,畢竟你爹也是個罪人,若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個罪人,那麼這個整個家族便永遠掛上了一個罪人的旗號。一個人既然去做了一些事情,那麼裡面必定有經驗可以吸取,這二十年,皇帝先是讓你做了管理稅務的少府,後來又做了丞相,意思就是讓你相信他,你執意還是要殺他,那麼他把你送到這裡來,便是讓你看清楚真相,而這二十年,我想皇帝也給你了兩條很好的選擇,一個帶着已經發放的錢,去做一個能管賬的人,或者上至宰相都可以作爲選擇。至於你父親,你便是對他的養育之恩作一表示便可以了,至於報仇,可以到此爲止了。”
陳勝又一次的閉上了眼睛,一頭栽倒在地上,對着顧軒愷說道:“你走吧,既然這條路你給我封死了,我也沒必要殺你了。”
顧軒愷起身說道:“那你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先出去了。”說完顧軒愷離開了,留下陳勝一個人在牢房裡靜靜的躺着,思考着自己的前面小半生。
顧軒愷雖說是成功的出來了,不過臉上也笑不出來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這個陳勝在過去的日子裡做過很多壞事,但是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即便方法過激,他也因此得到了一些懲罰,畢竟也是領人感到一陣心酸。顧軒愷的消息又是傳遍了大街小巷,畢竟顧軒愷跟官府鬥了兩次,前面幾次都沒有以敗告終,這一次,雖說進了牢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陳勝當時說的可是死刑,這個消息傳得可是沸沸揚揚的了,顧軒愷走在大街上,一羣羣的人都在聊顧軒愷的事,也沒看見顧軒愷出來,顧軒愷只是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尤府此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顧軒愷的肚子也有點叫喚了,畢竟早晨沒吃飯呢,就已經被陳勝給抓去了,這都到了中午頭了,自己還沒吃飯呢。邊想着邊往裡面走,而家丁看見了顧軒愷,用很驚詫的表情說道:“顧公子,你回來啦。”
顧軒愷很淡定的說道:“我像是回不來的樣子麼?”
家丁湊到耳邊跟顧軒愷說道:“我們家小姐聽說您被判死刑,已經暈了過去了,您趕緊看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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