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宅鬥打響

武思芳一覺好眠有夢, 醒來之後又是神清氣爽。等她翻起身來,竟發現是在自己的牀榻上,她爹蘇氏坐在她面前, 哭喪着一張臉, 沒好氣兒的瞪她:“我料着你快醒了, 過來看看。”

“爹?你怎麼在我這兒?”武思芳看見蘇氏, 猛地想起來她在別院喝了一碗自家釀製的梨花酒, 之後就瞌睡地眼睛都睜不開了…….現在看來,那裡面應該是被下了藥吧………

她滿腦子的疑問,看着她爹拉長了一張臉, 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我那飯好像還沒吃完呢, ……怎麼就回來了?”

“回來好哇, 我看你辛苦, 不過是讓你好生歇息一回。”蘇氏哼了一聲,接着又唏噓了一番, “芳兒啊,我是真爲你們武家盡力了,咱這家眼看着是要毀了,我勸也勸了,打也打了, 到時候出了大事, 你可真別怨我吶。”

蘇氏說着說着, 突然間悲從心來, 竟有些哽咽了。他覺着自己這一輩子實在不容易, 想起來就是無數的心酸。年輕的時候呢,有了心上人, 兩人好的掏心挖肺的,愣是叫家裡給活活拆散了。後來爲着父母之命千里迢迢地嫁到了這金流城,夫妻兩個你不情我不願,事事不順心意,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等到有了武思芳,他對生活又有了盼頭,想通了,也認命了,日子過得再不痛快,也要跟這個去爭,跟那個去鬥。與他來說,一個男人這一生圖什麼呢,即便不爲妻主,也得爲這個家,爲自己的女兒去努力,去堅持。在所有的願望都破滅的前提下,武思芳就是他對生活全部的希冀,要是她爭氣肯給他長臉,他這一輩子也就再無所求了,只可惜他運道不好,攤上這麼個不讓人省心的女兒…….

“爹啊,又怎麼了?………你可別嚇我!”武思芳看着她爹一臉無力迴天的悲涼感,心頭又是一陣無奈。

“那小狐狸精贏了,我鬥不過他,如今也只能放他進大宅了。”蘇氏長吁短嘆的。

“你幹嘛非要鬥呢?……這….不是壞事兒啊,如今一家人待在一處,不是挺好麼。”武思芳沒想到居然能從親爹口中聽到這番話來,着實有些驚喜。

蘇氏冷笑一聲,“…….真不知道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還是我們都瘋了!”言畢,起身離去,臨出門口時,卻又轉過頭來,“你睡了一天一夜,要是知道了怎麼回事兒,怨誰都不該怨我!”

武思芳愕然,她當然該將這一切弄清楚,好在現在潘毓已經進大宅了,成了名副其實的新主父,她也不必爲此牽掛 。雖說梨花釀裡頭下了蒙汗藥,不過看樣子也和新開的酒肆沒什麼關係,如此一來,也能放心些了,至於她的事情,可以慢慢來想。

。。。。。。。。。。。。。

潘毓雖然搬了進來,卻並沒有住進武思芳的院子,蘇氏只是將靠近武思芳院子的映輝院撥給他住,他也無異議,帶着幾個下人收拾了大半日,才安頓妥帖。等空閒下來,天色又見晚,他連飯都沒顧上吃,就往武思芳這裡跑,誰知到門口卻剛好碰上蘇氏。他這公公一看見他,本來沒什麼表情的臉瞬間就垮下來了。

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杵在院子當中,你對着我,我對着你,連周遭的氣氛都涼了不少。

“…….父親。”潘毓納頭行禮, “我來看看芳…..妻主。”

蘇氏嗯了一聲,“我雖然認了這門親事,可想做金流武家的主父,你還差得遠呢,從今往後好好學着吧!”

“一切全憑父親指教。” 不管潘毓心裡怎麼想,他在言語之間還是恭敬的。“只不過……妻主的疾……”

“安心吧。停了補藥,過兩天就好了,”蘇氏盯着他,目光如炬,“我是她親爹,自然不會害她,倒是你!那些個下三路的東西別讓我在宅子裡看見!”

“…….小婿知錯。都聽父親的。”

“不要光說的好聽!武家家大業大,你得事事上心,別成天動那些個歪心思,否則再搬出什麼來都是沒用的,該罰照樣罰!”蘇氏壓住心頭的火,不去看他那狐狸精女婿,“她剛醒,一整天沒吃飯,好生伺候,別給餓着了。”

蘇氏拔腿離去,再不看潘毓。他到底還是心有不甘,姓潘的長着一張禍水樣的臉,將武思芳迷得找不到北,連他這爹都不當回事了,先撇開別的不說,光是一想到他爲之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心血——她的女兒再也不會真正屬於他了,這心裡就沉甸甸的,跟墜了塊石頭一樣,連帶着渾身都不是滋味。

潘毓鬆了口氣,看着公公走遠了,忙掀了簾子進了屋,便看見妻主在妝臺前梳頭,遂淺淺一笑,“芳兒,你醒啦,餓了麼?我叫人擺飯。”

武思芳微有惱意,說話時便帶了點怨氣,“我說這位大哥,我飽的厲害,那蒙汗藥後勁兒大,到現在還沒消化呢。”

“……..”潘毓聽着武思芳肚子咕嚕咕嚕,嘴上卻不承認,難免有些尷尬,“這是跟我置氣呢?那蒙汗藥是父親下的,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找他去。”

“喲!這是挑撥我們父女倆呢?還嫌我們不夠鬧騰麼?”武思芳一嗤,轉過頭不去看他。

“生氣了?”潘毓繞到武思芳眼前,“……..我該怎樣哄你,你才高興?”

兩個人貼的這樣近,武思芳突然發現自己一覺睡醒之後,似乎不那麼排斥潘毓了,而且在昨晚的夢裡她還非常歡喜地靠着他。這可是一個好兆頭,如今大美人眼若秋波地望着她,她也挺樂意。可是一想起翁婿兩個私下裡也不知搞了什麼鬼,將她耍的團團轉,心裡便又不痛快了。

潘毓看着妻主不高興,只道又犯了她的忌諱,往後退了兩步,柔聲道:“芳兒,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你原諒我可好?.......你離開京都時,我日日夜夜都睡不好,總想着你肯定是不要我了,你是知道的,在我心裡我早就嫁給你了…..我又不想嫁給別人,才進宮求了聖上,請她給我們賜婚的。….可是沒過幾天你差人求親,我便知道你的心意,我心裡高興,可是聖旨已下,不得不接。我想着可能就用不着了,就決定自己安心收着,再不拿出來。誰知道父親不容我,…..我……也別無他法……..”

潘毓拋開自己的錯誤不談,顧左右而言它,一心向她表忠心,…武思芳看着潘毓朱脣一起一合,心裡不免哀嘆一番:…..真是太狠了……….,從蘇氏,到武晗,再到潘毓,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男人,就沒有一個是省心的…..

“去吃飯吧。”潘毓看着武思芳面無表情,也沒心情說下去了。

武思芳點頭不語。潘毓的眉眼間少了平時的趾高氣揚,看着溫和了許多。

到了晚上,武思芳心情舒暢了些許,這頓飯與夫郎同食,沒有父親,倒十分清淨。潘毓使勁給她佈菜,他不是一個擅長甜言蜜語的人,有的就是一顆實實在在的心,她看着感動,想想也就不打算再計較了。

只是當潘毓提出晚上想陪着她時,她有點爲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必要坦白一下,“檀郎,我得了怪病,凡是男子靠近我,我就不舒服,不過我想可能過些日子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潘毓思量一番,最終沒把事實告訴她,只在面上露出一絲羞赧來,“我……只是陪着你,就想和你睡在一起,不會讓你….碰我。”

武思芳望着他眼眸裡的深情厚意,到底沒忍心拒絕,“你不會怨我吧….其實好像好點兒了……..可能我覺得以後應該就好了,真的,……..我昨晚做夢還夢見你抱着我,將園子裡的相思鳥抓過來讓我拿着呢,…..嚇得我哎,就害怕給捂死了。”

“………”潘毓的臉騰地燒起來了,慌忙背過身子,他此刻有點心虛,說話也磕磕巴巴的,“……你要…..是覺得好玩,那……今晚在夢裡我……我…….繼續去給你抓來。”

武思芳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你可真逗,我抓那勞什子作甚?做個夢而已,何必當真?趕明兒你抓只活的的,我關籠子裡,天天看着就行啦。真叫我捏在手裡,那鳥兒還不幹了呢。”

“………傻瓜,蠢貨……,”潘毓咕噥了一句,又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吧。”

武思芳點點頭,“天色是不早,不過我睡足了覺,這會子還清醒的很呢。今兒一天耽誤了我不少事,檀郎自便,我今晚還有的忙,恐怕要晚些時候了。”

“不好,我喜歡陪着你。”潘毓笑笑。

彎月昏黃,涼風徐徐。茜紗窗內紅燭高照,武思芳筆耕不輟。一旁陪着的潘毓碾碎香餅,擱在小薰爐內,嫋嫋細煙,瀰漫開來,空氣裡流出了冷洌清香的味道,與潘毓身上的如出一轍。

武思芳沒來由地感到歡喜,轉頭去看潘毓,卻見他今日只着一件素色襴衫,袍角上簡單繡了幾片竹葉紋,墨發半挽,順着肩頭滑下,傾瀉在後背上,不說話的時候當真是風度翩翩,溫潤如玉。雖然在一邊翻着架上的書籍,卻時不時拿眼睛偷偷瞄她,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低頭再看看自己的書箋上,不知什麼時候竟寫滿了檀郎二字…….這樣的時刻當真是應了人們常說的那句話,歲月寧靜,現世安好。

“檀郎,我們睡吧。” 她看着自己的夫郎,嫣然一笑,“我想,…….我想…..我們可以像夢裡那樣,你抱着我就好。”

“好。”

*********************************************

。。。。。。。。。。。。。。。。。。。。。。。。。。。。。。。。。。。。。。。。。。。。。。。。。。。。。。。。

只說武思芳之前約了北州來的大瓷器商王珮談買賣,第二日起了大早就出門了,雙方一直談到中午,臨了武思芳請王珮在金流城最大的酒樓裡吃飯,兩人把酒言歡,隨意絮叨些日常瑣事,聊了大半個時辰,武思芳起身送客,卻見對面雅座前的竹簾兒一挑,露出一張熟臉,熱情地向她打招呼:“武家姐姐,一向可好?”

能在這裡遇見賀蘭雅君,武思芳並不意外,她點頭示意,沒想多搭理她,自打出了賀蘭家雅君調戲潘毓這檔子事之後,她還是頭一回在酒樓裡碰見她,看來賀蘭二孃的老毛病又犯了,左擁右抱,連吃帶喝,過得很是愜意。

“芳姐,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不過我不介意。……就是心裡有件事,一直記掛着要告訴你,這話我原和我姐姐說過,估計她也沒告訴你。既然我見着你了,少不得要囉嗦一番,我可是爲你好,你千萬別嫌我多管閒事。”賀蘭雅君上前一步,將她拉到邊上鄭重其事地絮叨,看着武思芳的神情就彷彿得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般。

“你那夫郎你可得看緊點。”賀蘭雅君說得委婉,表達得卻很明確:潘氏行爲不端,極有可能紅杏出牆了。

“嗯。”武思芳不想多糾纏,準備趁此撇過賀蘭回家去,哪知二孃不依不饒,拉着她低聲說道:“我知道我人微言輕,可是芳姐,就算看在我姐姐的面上,這事兒也得非告訴你不可。我是有調戲美人的毛病,可從來不勾搭有婦之夫。上次在史家,我看見潘氏在後園裡鬼鬼祟祟的跟個女娘湊在一起很是親密呢,許是見着我來,才慌忙散開,當我沒看見麼?我還以爲他是….那種兒郎呢”賀蘭雅居小聲嘀咕了一下,又低聲說道:“我後來跟我姐姐說這潘氏不大對頭,叫她轉告你,誰知她愛答不理的,哎。”

武思芳聞言,隱約有些不快,不是不相信潘毓,而是不願意去糾纏這些瑣事,好在她面上倒還過的去,“知道了,謝謝你知會我。”

“芳姐,你別不當回事。可巧的是,我前兩天又遇見潘氏跟金流大營裡的幾個都尉走在一起,那些個女娘一把年紀,舔着一張臉,跟在潘氏後面猥瑣至極…..…嘖嘖……..”

“你說什麼?……都尉?”武思芳錯愕,潘毓已經辭官嫁給她了,爲什麼還要和軍中的武官攪和在一起?......難不成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麼……..

。。。。。。。。。。。。。。。。。。。。。。。。。。。。。。。。

。。。。。。。。。。。。。。。。。。。。。。。。。。。。。。。

注:1.本文設定中的蒙汗藥不是麻醉劑一類的成分,應該和安眠藥有點像吧,沒啥副作用。請看文的親們將就一下。

2. 本文設定中,都尉屬於軍職,級別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