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敲詐勒索

“只怕我傾家蕩產也掏不起你要的數字呢。”武思芳這回是真笑不出來了。

“那可未必, ”慕容還不以爲然,暗想都這樣了,再爭有什麼意義呢, “我幼年時, 曾聽皇祖母說過, 你祖上拓跋氏姐妹倆個爭皇位, 後來拓跋元秀繼承大統, 你家老祖宗拓跋元恆得到了夏國的一座礦山,接着就將裡面的金子挖了個乾淨,財富無人能敵。等到你們姓了武, 你祖輩取其微小,家業就靠着這個發達了。……到了你高祖手裡, 她擔心後輩貪圖享樂, 不思進取, 就把這些財富埋在你家大宅的地底下,從此不見天日。”

慕容還娓娓道來, 不知不覺間,武思芳手心裡開始冒汗,黑夜裡的冷風都沒辦法讓她涼快。皇帝太精明,所有的事情挖得清清楚楚,連這樣的道聽途說都不肯放過。

武思芳苦笑, “這事情在金流城人人都知道, 我曾祖和祖母在世的時候, 武家大宅裡沒少進賊呢, 到處都被掘的坑坑窪窪的, 結果什麼也沒發現。我小時候懶惰,別人攛掇我, 心裡就有了幻想,希望得了財富,從此逍遙快意,再不必辛勞。那些年在宅子裡沒少翻騰,連家裡柱子上的漆都刮下來好幾層,可就是沒找着,爲此還捱了我爹不少打。” 武思芳頓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後來我才明白,武家的財富是靠着我祖輩一滴汗水摔八掰積累起來的,沒有人能夠不勞而獲。”

武思芳說的是不是真的?慕容還有些懷疑,她當初令潘毓去細細查探,得到的也是沒找到的消息。可如果這個事情是假的,祖母爲什麼要這麼說呢?

“那可真是不好辦了,沒錢買了呢,我這兒差的缺口大,你再想想辦法?”慕容還說的很隨意,也不提潘毓,彷彿就像遇到了點小麻煩,去找最親密的朋友,只要她肯幫忙就能解決一樣。

慕容還端的穩,是因爲潘毓的小命捏在她手裡。武思芳怎麼說都很被動,她沒有還手的餘地,“………你想要武家大宅?”她心裡疼得直突突,最終咬咬牙,“我把武家大宅送給你,把潘毓還給我吧。”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想扇自己。祖宗留下來的百年老宅就這樣拱手讓人,這還得虧蘇氏嫁出去了,不然一定會被打得皮開肉綻,打死她都算輕的。

“……..如果沒錢,我要哪些個又有什麼用呢?…..那也只好……”慕容還看着武思芳破釜沉舟,本來還有點希望,可是眼下似乎又陷入了籌錢的困境。

“宅子裡有些糧食,應該可以抵掉北邊損失的糧了。別的,我也無能爲力。”武思芳無奈。慕容小賊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糧食是這些年一粒一粒屯起來的,錢是她纔拿命換來的,都還沒焐熱呢,哪裡捨得。

“糧食啊,”慕容還的眼睛亮亮的,勝過了天上最耀眼的星星, “………我如今糧倉裡也不剩幾粒了。可是當下最緊缺的是銀錢吶。宅子你留着吧,那是你祖宗的產業,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武思芳徹底崩潰。她爹說得對,遇上了潘毓,她就一敗塗地。不管她有沒有錢,有多少錢,就憑潘毓二字,慕容還根本不會放過她。她一張口就是兩百二十萬兩銀子,…….外加三十萬石糧食,還很溫和地提醒說,糧食要是一時湊不齊,可以慢慢來,關鍵是錢得儘快。

這個數目對當前的武思芳來說相當的艱難,她根本湊不了,除非傾家蕩產看看有沒有這個可能。可慕容還不信,她賭的就是潘毓在武思芳心中的分量。慕容還委婉地表示,實在不行,只有斬了潘毓,就當給天下和朝臣一個交代,雖然這樣她心裡也會難過。

青梅竹馬的兄妹情意,也比不了萬里河山在帝王心中的位置,逼急了,慕容還什麼都可以做,自然也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管武思芳有沒有金山銀礦,如果是爲了潘毓,要再多的錢她都可以辦到。一個鬥志昂揚的女人,背後一定有一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慕容還早就看透了武思芳,不用猜都知道,她賭這一把,贏定了。

武思芳心頭冷顫,掙扎了許久,方下定決心:“我要先見見潘毓,你關了那麼些天,我要先看他好不好,若他安好,我自會籌錢。…....若他少了一根頭髮,…….大不了陪着他死!”這是她最後的底線,說句很現實的話,就算到時候劫法場拼個你死我活,也花不了這麼多的錢吶,而武家要是垮了,百年之後她可真沒辦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慕容還點頭同意,湊齊了錢,放了潘毓其實…..也沒那麼難,她甚至還強調,官復原職也不是不可以。君無戲言,和皇帝達成交易,武思芳才發現自己如虛脫了一般,渾身失了力氣,…….真是成也潘毓,敗也潘毓。

……也罷,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一口應下這麼多銀兩,武思芳已然沒有了疼痛感,她反倒是冷靜下來,眼珠子也不知道偷着轉了多少圈,慕容還也是尋常人,她不過佔了天時地利人和,拿捏了她的痛處,才讓她落得如此下風。等見到潘毓安然無恙,再重新合計也不晚。……到時候回了金流城,做些以假亂真的給皇帝也未嘗不可,要是還敢打她糧食的主意,就給裡面摻上□□!…..總得讓武家有條活路不是?先把潘毓弄出來再說,她如今雖然在金流城算不上一手遮天,但是呼喚點小風雨還是可以的,天下之大,總有容人之地。逼急了,攪翻了金流城,大不了兩敗俱傷,拋家舍業反出這西北天塹之地,帶着潘毓,翻山越嶺投奔她家遠房親戚去!

談妥了事情,慕容還也鬆懈下來,再倒酒時,發現酒已經喝光了,武思芳板着一張臉,將酒罈一腳撥拉到了遠處,“聖上,我要見潘毓。”

“當然可以。不過今日太晚,明早上進了皇城直接上刑部,自會有人帶你去。”慕容還當即招來長使去傳詔,特許武思芳進天牢面見囚犯。

也罷。武思芳心亂如麻,意氣用事起不了作用,她得回去再好好想想。待在這裡很彆扭,還是早點離開的好。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輩子她都不想再到宮城裡來了,也不想再見到這個兩面三刀的人!

“咳,你當初就是爲了這個,才接近我的嗎?”臨到離開,不知怎的,武思芳似乎又不死心,期望慕容還能說出一個稍稍讓她滿意的答案來,……雖然答案很明顯。

“起初不是,就以爲你是個賣酒的。”

慕容還沒有騙她。高處不勝寒,她也會孤獨,也希望別人不知道她是誰,能把她當做朋友。……可是皇帝沒有朋友,甚至連真心實意的愛人都沒有。師兄潘毓心有所繫,她都可以成全,可非冉呢,……那個到死都念念不忘武思芳的非冉,那個清淺如玉般的俊秀郎君,卻成了她這一生永遠都抹不平的傷痛。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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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終究涼薄,不過是希圖一點安慰罷了。武思芳嘆了口氣,起身與慕容還道別。慕容還交代長使,將武思芳帶來的幾人安全送出宮去。武思芳滿腹心事,走到半道上,才驚覺人數不對,而朱雲打白天消失了以後好像再沒露過面,真是太大意了。她面上鎮定,心裡卻砰砰直跳,心裡阿彌陀佛唸了無數遍,只願身手利落的發小能和她順利匯合,千萬別再惹出什麼事情來。

武思芳一聲不響地跟在長使後面,其餘人見武大娘子一語不發,也低了頭,加快腳步,匆匆趕路。好在來的時候,真假宮人摻和在一起,白日裡事情繁瑣,一會兒少一會兒多的,加上後來皇帝又格外關照了一下,倒也沒人太在意,於是一衆人被順利送出了宮門,各自散去。

只說當晚武思芳走後,慕容還又和吳氏說了會子話,後覺睏乏,打算歇息在吳氏的寢殿裡。誰料衣衫還未褪下,就聽見四周突地鐃鈸乍起,響成一片,呼喝聲雜亂不已,順着臨華殿向後望去,似乎還能看到東方火光沖天,遠處幽長的夾道里充滿了羽林衛的腳步聲,恍如潮水般前撲後涌,瞬時驚擾了尊貴無比的女郎。

“出什麼事了?如何這般陣仗?”慕容還生疑,宮城裡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殿前急匆匆奔來個參軍模樣的,朝着皇帝行禮,“聖上,大事不好了,射日弓讓人偷走了!”

“……..”

偷弓賊單槍匹馬,身手極好,可謂當世少有。那賊人拉開弓之後便放不下了,後來被發現,逃離時還在東頭銀臺門和九仙門各放一把火,真是有勇有謀。

衆人聞言大驚失色,偷偷打量皇帝,卻見她勾了勾脣角,露出些許玩味的表情,“膽兒真夠肥的,都守好了,千萬別放出去,……有意思,我得去看看!”言畢幾個騰挪閃躍,輕若靈動飛燕,矯如游龍出海,直奔東頭而去。一干好身手的見此情形,握緊兵器,趕忙跟隨其後。聖上親自出馬,豈有不成功的道理?

…………………….

真是忙忙碌碌一晚上,皇帝親自率領了人馬擒賊,還是給逃脫了,好在慕容還出手傷了賊人,奪下了射日弓,料想那人也跑不遠,遂又下令全城搜捕,後來思量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要抓活的。

慕容還累的夠嗆,吳氏那裡也沒心思去了,轉身回了玉宸宮。幾個少侍上前服侍就寢,本以爲可以一覺好眠,誰知這當口兒刑部當值的主事連夜進宮,說有急報須當面稟呈皇帝,慕容還無奈,起身披了衣衫,睡眼朦朧,呵欠不停地看着來人戰戰兢兢跪在殿前,將頭重重磕在丹陛上,顫顫巍巍道:“聖上,囚犯….潘氏連日…….遭遇大刑,如今昏迷不醒,只怕………”

“混賬!”慕容還當場摔碎了少使遞過來的湯盞,激動之前溢於言表,“朕交代過,只可先關着他,不可問刑,誰叫你們動手了??一個一個都壞朕的大事!……傳朕旨意,嚴查不怠!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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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信息:作者表示要出差,所以今天這一章是走之前發上來的,很努力有木有?八月七號左右恢復更新,因爲快要完結了,所以這文不會坑爹,也不會坑大家。

因爲不是職業寫手,所以出差回來之後在儘可能的情況下至少堅持隔日更。有例外會請假。

最近這幾章一直都在填坑,不擅長填坑的我好辛苦的說。

話說好久沒見到矯情的男主了,或許下章可以放他出來溜溜也說不定哦。

趁熱發上來的,真心倉促,幫忙捉啊,要是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誠求大家給出建議,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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