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

接下來的兩天,大船一直航行在茫茫遠海之上。蔚藍的海波泛金瀉銀,美麗無比。風暴終於遠去,大海又恢復成了一個溫柔和藹的女主人,用陽光和微笑歡迎着天朝號上的客人們。

然而,這些客人在不知不覺中已少了三個。黃二的棺材也少了三具。他們在清晨的陽光下被葬入大海。

看着黑棺在平靜的海波上越飄越遠,漸成海天之際的三個小黑點,衆人的臉色都異常陰沉。

棺材裡的這三人生前都極不普通,然而現在也不過是白雲碧波里的小黑點。在這艘離奇的客船上,生死是如此容易。誰都可能成爲溼婆的下一個祭品,無論你有何等的心智武功、何等的身份地位。

六支天祭。

這四個字宛如魔咒,沉沉盤旋在衆人的心頭。

一些海鳥在風中歡快的鳴叫,烏黑的雙翼將點點朝陽的影子帶到衆人頭上,又被微涼的海風吹散了。

步小鸞似乎感到有些冷,她纖弱的小手在卓王孫掌中輕輕打着顫。卓王孫牽起她進了船艙。

剛到走廊,就見唐岫兒和謝杉聚在屏風前,不知正在做些什麼。

步小鸞偎依在卓王孫身旁,仰着頭輕聲道:"他們在做什麼啊?"

卓王孫道:"我們可以過去看看,不過不能看得太久,你該回房休息了。"

步小鸞很乖地點了點頭,兩人來到屏風邊。唐岫兒一直注視着謝杉的舉動,也沒在意兩人的到來。步小鸞忍不住奇怪,順着看去,就見謝杉蹲在第四幅屏風前,手上裹着一層白布,沾了種淡藍的藥水,小心地把屏風由下而上地擦刮着。

卓王孫似乎來了興致,一時也沒有再催促步小鸞回房。只聽步小鸞怯生生地問了一句:"你們在幹什麼呀?"

唐岫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吵!你小丫頭懂什麼?別把那個草包名捕給我嚷了過來,有他一插手,再明白的案子也越辦越糊塗,"步小鸞還要說什麼,卻見謝杉突然停下了,一臉驚訝。

唐岫兒問:"怎麼了?幹麼停了?"見謝杉一言不發,連忙湊了過去,就見屏風右下角依稀露出幾個字,赫然有兩個就是"謝杉"!

謝杉清秀的臉頓時毫無血色,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唐岫兒低聲罵了句:"沒用!"一把奪過謝杉手上的白布,三下兩下將整個屏風抹拭乾淨。

一面森綠的曼荼羅圖像顯露出來,曼荼羅下一行血紅的大字:"子時、謝杉、玄四。"拳頭大的字以猩紅的顏色刺出,看去極度的觸目驚心。

謝杉踉蹌後退,似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畫面上一片陰鬱慘淡,青碧的顏色刺出的大片林木,構成一個獰惡的曼荼羅。林木中站着一尊無頭殭屍,被藤蔓糾纏着。殭屍的雙手捧在胸前,手中赫然竟是他自己的頭顱!

那顆頭顱已經被藤蔓撕扯得扭曲變形,脣邊卻帶了絲譏誚的笑容,似乎面前更有無比的大苦在折磨着世間之人。黏稠的液體不斷地從他的眼中滴下,在他的腳邊化成新的藤蔓,纏繞撕扯着他的軀體。

陰沉的走廊似乎被這種森綠的顏色灌滿,那些黏稠的汁液彷彿就要破壁流出,黑暗深處,彷彿有頭顱尖銳的笑聲隱約傳來。

步小鸞"啊"的一聲,驚呼出聲。卓王孫揮袖遮住了她的目光。唐岫兒雖然自命膽大,卻也忍不住退了兩步。

卓王孫踱上前去,仔細打量那扇屏風。

步小鸞顫聲道:"這畫好可怕。"

卓王孫淡淡道:"不過是畫而已,你越去想,它自然越可怕,你若是不去想了,它們也無非是些顏料和木頭。"

只聽後面有人微嘆道:"只怕不是這麼簡單,天地之秘,不是人力可窮盡的。"卓王孫知道是小晏,他回過頭去,淡然道:"論到博聞強記,那自然還是要請教殿下了。"

小晏似乎完全忘了那天在甲板上對相思的所爲,若無其事地輕嘆道:"這副曼荼羅主殺戮,行祭之法在六支天祭中乃最爲詭異。無人可知第四屆天主是如何向溼婆的第四化身獸主獻祭的。只知道……"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此天祭圖一出,殺伐之氣充塞天地,萬獸暴虐性起,互相殘殺,直到血沒天界。但是出現在天朝號上,就不知是何等徵兆了。不過從畫下留字來看,似乎是說下一個應祭者,將是謝公子。"

謝杉強笑道:"謝某並非弱質女流,也不是那貪婪財寶之輩,兇手時間地點說得這麼明白,難道謝某就坐以待斃不成?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總不能讓二位看低了。"

卓王孫攬着步小鸞向房間走去,長嘆道:"你已經死了。因爲你已經怯了!"

謝杉臉色蒼白地坐在房中,不時嘆息一聲。唐岫兒在他面前走來走去,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道:"看你平時吹得何等英雄了得,給人家寫了個名字出來,就嚇成這個樣子,要叫我哪隻眼睛看得上呢?"

謝杉道:"可是之前幾個人都就這麼死了,唉,沒想到這次出來就惹出這麼多事,要是我爹知道……"

唐岫兒秀眉一軒道:"又來了!別人給他唬住了,那就是該死。我們唐家若是也怕了這些江湖宵小的伎倆,蜀中唐門以後再怎麼在武林中立足?"

謝杉嘆了口氣,道:"你是唐門的,自然不怕。我哪裡有這麼威風。"

唐岫兒橫了他一眼,道:"難道你不想做我們唐門的人?"

謝杉胸中一熱,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唐岫兒趁機道:"表哥,我們不如就利用這兇手的囂張氣焰,趁機捉住他?"

謝杉嚇了一跳,駭道:"你還想捉住他?"

唐岫兒哼了一聲道:"你們還叫什麼男人呢,怎麼這麼一點骨氣都沒有?有人要殺我們,我們捉他出來,這有什麼不對?不要說他還惹到我們頭上,單是這麼囂張地在我面前殺這個殺那個,就是很不給我面子!我若不抓他出來,枉稱我這閨中諸葛的美名了。"

謝杉道:"那你想怎樣?"

唐岫兒轉了轉眼珠道:"其實也很簡單,他說要在子時、玄四殺你,你就在子時時分呆在玄四里,有我守在門外,就算不能當場捉住他,至少也可看的出他是誰來!那時看他如何遁形!"

謝杉嘆道:"原來這條計策無論成是不成,我反正是死定了。"

唐岫兒道:"你自己的房間,好好的查一遍,又有我在外面,難道兇手還真的可以飛進去?再說你總是謝家的長孫,平時總是誇自己的武功多麼了得,難道就只會任人宰割?他來殺你,你就不能殺他?"

謝杉給她說的有些訕訕的,也不禁覺得這方法的確有些道理。何況在一向心儀的表妹面前,倒也真不肯低這口氣,雄心陡起,高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看這兇手到底有什麼神通,可以虛空殺人,難道真可就這麼取了我的性命?"

唐岫兒盈盈一笑道:"這纔像個江湖上的英雄好漢麼。走吧,我們現在就先去仔細查看一下你的房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就不信我們如此準備,還能叫那兇手鑽了空子?"

謝杉臉上終於露出了些笑容,跟唐岫兒一路向他的房間行去。

吱呀一聲,黃四房間的門開了,嶽階站在門口,看着兩人的背影,眼中光芒閃動,喃喃道:"這丫頭雖然一向瘋瘋癲癲,但這一招倒也真不失爲個好方法,若它真的奏效,我這老身子骨也可早點回家休息了。"

一聲未了,就聽身後卓王孫嘆道:"世間之事,只怕的確沒有眼前看來的那麼容易。"

嶽階心下大疑,還要再問什麼的時候,卓王孫搖了搖頭,自顧自走了。嶽階沉思許久,也悄然走了出去。

亥時。

唐岫兒一身勁裝,坐在謝杉的房門口,身上斜背了暗器囊,眼睛隨着走廊中亮如白晝的燈火滴溜亂轉。夜晚海上的風聲似乎也停止了嘶吼,四下一片寂靜,唐岫兒只覺心中有種莫名的興奮支撐着,似乎盼望着兇手早些顯身。

忽然身後一聲咳嗽,唐岫兒猛然轉身,就見嶽階走了過來,手中提了個小小的茶壺,還有個燃了火的紅泥爐子,施施然走到走廊上,將爐子支起,茶壺放了上去,一面嘆氣一面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這麼好的夜晚卻就是睡不着覺。煮壺茶消消這永夜也好。"

唐岫兒道:"你要煮茶去廚房煮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嶽階冷冷道:"我倒不知道唐大小姐除了包了兩間房子,什麼時候也將這走廊也包下來了。"

唐岫兒氣道:"你……"

嶽階再不理她,一矮身,竟然就在爐邊坐了下來,那紅泥火爐嗞嗞響着,茶香淡淡地透了出來,嶽階陶醉地嗅了一下,閉目道:"人都是有點嗜好,像我這樣的老人,能夠安安穩穩地坐着喝杯茶,那就是最可樂的事情了。"

就聽一人接口道:"何止是嶽先生,在下素來也雅愛這茶中之道,不想今日竟然遇到了同調。"

就見卓王孫攜着步小鸞和相思,也走了過來。

唐岫兒皺眉道:"你也喜歡茶?"

卓王孫不理她,徑自走到嶽階面前,讚道:"嶽先生這茶,應該是用的金牛亭下三十尺的揚子江水,和蒙頂山山上的二月雨前,那是很難得的了。更難得的是這火爐和茶壺,若是在下所記不差,應該是前朝汝窯第一爐的珍品。當今世上,所存尚不過十件,不想竟在嶽先生這裡見到了,實是在下之幸。"

嶽階笑着欠了欠身,招呼卓王孫坐下,笑道:"這是五年前我破了尚王府寶庫失竊的大案,王爺特別嘉獎我、要我在找回的物品中挑的。尚王府藏珍號稱天下第三,可老夫無子無女,平生所好的,就是這口茶,就挑了這套茶具。尚王爺當時萬般不肯,但話已出口,也就只能聽之。自我得後,這才第二次用,鬱公子既是解人,少不得也要同酌一杯。"

卓王孫拱手笑道:"既是嶽先生如此擡愛,倒也不可拒卻。只是壺爐雖好,卻無杯盞,待我命內子回房取一套雨過天晴的杯子來,我們好好酌一巡。"

相思答應一聲,正待轉身,就聞一陣香氣透入,有人悠然道:"如此天下難尋的茶會,怎麼可以只用雨過天晴的杯子?鬱公子自然風雅,但未免在器用上仍然簡單了一些。"

清香微寒,自然是小晏到了。

卓王孫淡淡笑道:"說到茶道,我倒忘了船上還有一位高人了。傳聞扶桑國舉國嗜茶,茶藝出神入化,茶具更是華瞻雅麗,殿下皇室所藏,自然不是我等草莽之人所能比擬的。就請殿下來與我們這些愚民同樂如何?"

一時如明月清輝,照映滿室,素寒淡香之中,小晏飄然入室。身後紫石姬長裙曳裾,手捧一隻紫水晶的托盤,一同進來。盤中六隻杯子,擺成雪花狀。

那杯子乍看沒什麼稀奇之處,就聽卓王孫讚道:"愛茶之鄉,器物果然精良。這杯子初看毫無出奇之處,不過是雲英盞,上面畫了些花紋。但仔細看去,那些花紋並非自外鐫刻上的,乃是杯子本身的雲英天然帶有。雲英生而有花紋也並不奇怪,難得的是在名匠的曲意雕琢之下,竟然能形成亭臺樓閣之景勝,花鳥蟲魚之姿態,那就實屬曠世珍稀,難得一見了。嶽先生的茶具雖然也難得,但畢竟純屬匠人所爲,比較這樣的天然與匠心共運,那自然就要輸了一籌。"

嶽階也笑道:"老朽風燭殘年,江湖野客,怎可與殿下相比?那自然是氣度差之,器用又復差之了。"

三人一齊大笑。紫石姬送上茶杯,將錦絲紋龍座墊放在卓、嶽旁邊,小晏輕拂衣帶,坐了下來,一時茶湯蟹沸,紫石姬提起壺來,在三個杯子中淺淺斟了半杯,恭謹地送到三人面前。

嶽階剛要舉杯邀客,就聽卓王孫道:"咱們在此煮茶度此清夜,我總覺得少了個人。殿下以爲呢?"

小晏淡然道:"楊盟主風格高標,清神俊朗,想必對這些清務也頗有心得。今日之會,若是少了他,異日傳聞嶽先生此會,殊爲一憾。"

卓王孫一笑道:"不過楊盟主這兩日似乎不喜歡跟我們這些俗物聚在一起,殿下有什麼法子將他召來?"

小晏淡淡笑道:"鬱公子若肯露一露真相,楊盟主必定奔馬而來。"

卓王孫道:"殿下何必自謙?海上游仙第一人,不足以形容殿下。有云獻醜不如藏拙,鬱某也不過略有自知之明耳。"

小晏微笑道:"有鬱公子坐鎮中原,吾豈能不遊仙海上?"

卓王孫道:"殿下口舌鋒芒,鬱某真是愧不敢當。孰優孰劣,自然要請楊盟主這方家來正了。鬱某就獻醜一次,若不成功,再請殿下一顯高明。"說着,吸了口氣,緩緩道:"楊盟主,月明滄海,凝霜爲茶,何不移尊共飲,豈不有愧這清風明月?"

他聲音也不是很大,但一聲即出,彷彿天地間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一語既罷,滿船都是回聲。

走廊中燭光一明一滅間,就見楊逸之站在門口,臉上略有不悅之色,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很不滿意被別人打攪。

卓王孫一笑,回首對紫石姬道:"邀白鶴同飲,請紫姬獻茶。"

千利紫石臉上一抹淡淡的微笑,長袖一翻,已然出手,將燒得通紅的茶壺託在手中,內力一激,一道滾燙的水柱擊到空着的杯子中,內力源源不絕,茶水充滿了杯子,並不停歇,就如有什麼透明的屏障隔在杯子四周,形成一道三寸高的水柱。千利紫石手一沉,紫砂壺重歸火爐上,盤膝坐下,對楊逸之做了個請飲的姿勢。

楊逸之神色落寞,不見歡容,手一揮,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平杯沿以上的水柱就如被無形的利刃劃過一樣,斷成兩截,忽如林花委地,澆入另外的兩個空杯中去。

楊逸之走過去,也席地坐了,取過面前的杯子輕啜一口,道:"茶是好茶,無奈太多。"說着,輕輕揮袖,舉杯向空灑去。

茶水在空中散成滿天流光,被熱氣包圍着,就如雲蒸霞蔚一般,幻化出千姿百態。一如明月照人,空雲流黃。

楊逸之舉杯一揮,滿空雲氣忽全斂到了杯中,一絲不留。

他輕輕將空杯放在身前。

紫石姬雖自幼跟隨小晏,見識廣多,但這等光風霽月的手法,也是第一次見識,不由得深深動容。

卓王孫道:"楊兄風采,得自天然,一見之下,不由浩嘆。"他微微一笑,向楊逸之舉杯:"今日雅聚,可謂芝蘭同室,一時盛會。你我且盡此杯,休論來日之難。"

楊逸之微微嘆息,把盞無語。

小晏悠然道:"四人六杯,只可敬明月與海神了。"

卓王孫淡淡笑道:"自然會有人來喝的。"

小晏皺了皺眉,就聽走廊盡頭方天隨道:"各位好雅興,本官也睡不着,若是有剩餘的茶水,也請賜一杯。呀!空蟾姑娘也下來了。"

空蟾一身黑衣,面懸黑紗,默不作聲地走了過來。

方天隨一襲白衣白帽,對空蟾一揖道:"海上月明,良有可思,高臥雖好,終不如二三知己座談。看他們幾位如此熱鬧,姑娘不如也隨喜一二?"

空蟾一言不發過來,卓王孫起而肅客入座,嶽階見主客異位之勢已成,也只好苦笑坐着。

紫石姬將杯盞移到各人面前,方天隨謙了一聲"叨擾",卻先將滿杯挪到了空蟾面前,大有邀好之意。空蟾依舊冷冷的,並不理他。

衆人正要舉杯,唐岫兒實在忍耐不住,大聲道:"你們究竟在幹些什麼?"

卓王孫道:"難道姑娘看不出,我們在飲茶?"

唐岫兒提高了聲音:"你們飲茶爲什麼偏偏要選這個地方?這麼一大幫人,兇手還怎麼來?"

卓王孫指了指門,道:"你還是先去看看你的表哥還在不在。"

唐岫兒一驚,撲到房門前,猛敲了幾下,道:"表哥、表哥,你可好?"

裡面謝杉疲憊的聲音道:"還沒死。"

唐岫兒鬆了口氣,回過身來正要再對卓王孫發脾氣,就見他揮袖指了指牆上的自鳴鐘:"還有一刻鐘就到子時,我們專心飲茶,姑娘小心待漏。"

唐岫兒張了幾張嘴,終於還是忍住了氣,拉過凳子坐在房門前,不時敲一下房門,謝杉也總是回一句"還沒死"。衆人雖然依舊談笑不已,但每個人的目光,也都聚在這房門上。

他們雖在飲茶,但目的卻只有一個:——讓自己在別人的目光下,也讓別人在自己的目光下。

茫茫大海上,所有乘客齊聚一堂,彼此耳目相屬,監查兇手到底是誰。

卓王孫內息探出,籠罩全場,玄四房間周圍無不在他的監視之下,回看小晏與楊逸之,一個笑意淡然,一個若有所思,顯然關心之物,也都不在這一杯茶上。

燈花漸落,方天隨打了一個哈欠,步小鸞也有些倦了,四處亂看着,燈光下的黑影似乎也漸漸濃重,大家的笑聲靜寂下來,似乎連針落也能聽見,更漏清冷的聲音,滴滴而下,似乎和人的心跳一起,在空氣中凝結起來。

第十四章 新血如花謝未央第十五章 萬花經雨轉春色第九章 魔弦妖弓張滿月第十二章 沉海冰輪風敲缺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第十二章 沉海冰輪風敲缺第二十六章 龍吟瀛臺海神泣第二十四章 生死歌哭動地來第十三章 離鸞不識去鳳狂第二十四章 生死歌哭動地來第一章 青鸞銜花上春山第十一章 秋波想斷珠垂血第六章 雪膚紅畫耀幽燭第二章 春在崑崙第幾泉第二十三章 誰識蜂蝶抱花舞第十章 千年古屏塵迷滅第二十三章 誰識蜂蝶抱花舞第十二章 沉海冰輪風敲缺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二章 春在崑崙第幾泉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第一章 青鸞銜花上春山第十七、八章 美人殷勤問棋典第二十二章 血池蓮華夢中開第二十二章 血池蓮華夢中開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十五章 萬花經雨轉春色第十章 千年古屏塵迷滅第十章 千年古屏塵迷滅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十九章 碧落天桑榮復枯第十四章 新血如花謝未央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十七、八章 美人殷勤問棋典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第十五章 萬花經雨轉春色第十一章 秋波想斷珠垂血第十九章 碧落天桑榮復枯第六章 雪膚紅畫耀幽燭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十三章 離鸞不識去鳳狂第十四章 新血如花謝未央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十三章 離鸞不識去鳳狂第七章 同舟王子美少年第二十四章 生死歌哭動地來第九章 魔弦妖弓張滿月第二十三章 誰識蜂蝶抱花舞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二十章 枉勞人間白玉盞第十二章 沉海冰輪風敲缺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十六章 秋墳猶似鬱金堂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二十一章 春心一線懸成灰第十七、八章 美人殷勤問棋典第十五章 萬花經雨轉春色第二章 春在崑崙第幾泉第二章 春在崑崙第幾泉第十四章 新血如花謝未央第一章 青鸞銜花上春山第五章 船中佳客顏如玉第九章 魔弦妖弓張滿月第二十二章 血池蓮華夢中開第九章 魔弦妖弓張滿月第八章 漫垂紫袖結芳菊第一章 青鸞銜花上春山第二十六章 龍吟瀛臺海神泣第二十三章 誰識蜂蝶抱花舞第十章 千年古屏塵迷滅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九章 魔弦妖弓張滿月第七章 同舟王子美少年第二十四章 生死歌哭動地來第四章 十二層樓載古船第二十三章 誰識蜂蝶抱花舞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二十四章 生死歌哭動地來第五章 船中佳客顏如玉第七章 同舟王子美少年第十六章 秋墳猶似鬱金堂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八章 漫垂紫袖結芳菊第十六章 秋墳猶似鬱金堂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第五章 船中佳客顏如玉第十七、八章 美人殷勤問棋典第三章 海上仙人遙相語第十一章 秋波想斷珠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