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琰最後還是將夏留在了北邊, 但給夏安排了兩個身手高超的從人,美其名曰避免引起誤會和保護。
龍伯族與人族的差異是一目瞭然的,人族絕對長不到龍伯族的身高, 不像靖族和羽族, 前者矮小, 但人族中也有侏儒一般的人, 後者, 不亮翅膀看着和人族的貴族還是很像的,不像氓庶是因爲羽族喜食魚,次爲肉, 肉食吃得多,身體發育良好, 而氓庶缺衣少食, 普遍存在發育不良的情況, 區別只在於不良的程度,嚴重點那就是侏儒了, 甚至可能比靖族長得還矮。
不給夏安排從人,很難說會不會起衝突。
太昊琰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但眼神卻是十分直白,雖然我個人相信你,但我是人族的諸侯嗣君, 必須以防萬一。
夏亦是心知肚明, 非常爽快的接受了, 太昊琰這才歸心似箭的往回走, 半道上覺得乘坐安車太慢, 乾脆翻身上馬騎馬。
小一年沒回來,但冬狩時也沒斷了同行宮的聯繫, 一來距離也不遠,騎馬也就幾天的事,二來雖然她安排好了事情,只要各司其職,行宮仍舊能夠管理北疆,但總有一些事是下面的人因爲身份而無法做主的,還是得八百里加急送到她手上讓她處理。
冬狩加公務,再加上夏這個對人族興趣高得過分,天天觀察不說還記筆記,太昊琰看過,夏寫的筆記比自己以前讀書時被崇潘要求寫的書籍讀後感還誇張,細緻得令人髮指,連氓庶人家一家吃幾餐,吃什麼,分配食物時男人打的比女人多,大人打的比女人多都記得一清二楚。
連爲什麼這麼吃,這麼分配,夏也進行了細緻的分析,讀書人研究學術要有她這精神,不成功都天理難容。
她翻着夏的筆記,愣是對氓庶的生活有最清晰的瞭解,不同於夏分析完了後出於三觀差異而一臉懵逼表示不可理喻,太昊琰倒是沒覺得不可理喻,只是更加深切的覺得氓庶的悲哀與生存艱難。
消耗了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在這些事情上,太昊琰很少想那條魚,但每回閒下來,腦子裡都會有一條魚的游來游去。
通過書信往來,她也知道魚在行宮裡挖了個魚塘,因而一進門便去魚塘賞魚,沒賞到。
魚塘裡蓮葉田田,一隻老鱉趴在魚塘邊的石頭上懶洋洋的曬着太陽,但魚塘裡沒有任何魚。
轉身去畫室。
沒出門也不在魚塘裡,就只能是在畫室了。
隨着魚畫的畫越來越多,以及她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很容易吵到畫畫時需要安靜的魚,最終就單獨給他佈置了一間空間寬敞的畫室。
特製的長書案上擺着正在畫的畫,太昊琰近前瞧了瞧,發現這回畫的竟然不是風俗畫也不是山川風景畫,而是一池映日芙蕖,只是這一池芙蕖才用墨描了線,沒有任何顏色,卻仍看出畫者的用心,芙蕖灼灼,少女泛舟其間,手執蓮蓬。
不論是芙蕖還是蓮葉,都極具其神,而那少女....是自己。
太昊琰看着彷彿躍然縑帛上的自己,有些詫異,不是不擅長畫人物只擅長風俗山川風景甚至各種驚悚畫嗎?這不是畫得很好?
再看周圍,基本全是自己,不同時候不同不同神韻心情的自己,栩栩如生。
太昊琰微微怔神,這感覺可真像是被一羣自己給圍觀。
“旬?”
太昊琰看了一圈,沒看到人,但以屏風隔開的臥室影影綽綽,應是在畫累了在那休息。
太昊琰信步走過一地繪畫的顏料甚至顏料的原材料來到屏風後,的確在休息。
比起琳琳滿目的畫室,用來休息的臥室就單調多了,除了一張牀就什麼都沒有,主人蜷縮着身體睡在牀上,卻睡得一點都不安穩,眉頭緊蹙。
太昊琰看了看魚的模樣,無意識的在牀邊坐了下來,伸手撫了撫畫旬的眉頭,自然是沒有用處的。
是在做什麼不好的夢嗎?
太昊琰有些遲疑要不要把人弄醒,但魚只是蹙眉,除此之外也沒別的反應了,應當不是很嚴重的噩夢,貿然將熟睡中的人給弄醒並不好。
太昊琰有些擔心的看着魚,所幸魚蹙眉只是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熟睡該有的恬靜,這也讓她鬆了口氣。
看着魚恬靜的睡容,太昊琰猶豫了下,忽的低頭湊近了魚的脣。
鮫人是大荒最美的物種,許是因着血統,魚的脣極爲飽滿而美麗,令人垂涎。
思念的東西近在咫尺,太昊琰仍是剋制住了自己,有些事,一旦放縱,後果會很嚴重。
只是名義上的內寵就已經需要分出很多心思保護這條魚不出事了,真綁在一起,哪天魚死了都不需要驚訝。
欲起身,後腦卻被扣住往下輕壓,脣不僅沒能遠離,還貼了上去,脣齒相纏。
太昊琰懵怔的看着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的鮫人,碧藍的眸子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唔....”
感覺到伸進自己口腔的舌,太昊琰下意識想將之推出去,也的確推出去了,但推得太用力,自己的舌也被捲纏着闖入了對方的口腔,始終糾纏不清。
這種感覺,甚爲令人迷戀,想就此放縱下去,太昊琰有些晃神。
鮫人見了太昊琰因情動而嫵媚動人的神情,親得更加起勁,另一隻手握着太昊琰的手伸進自己的衣服裡探索自己的身體,這還不夠,他要更多。
鮫人肌膚的冰涼觸感讓太昊琰回神,用盡最後的自制力將鮫人推開。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太昊琰怒問。
鮫人笑,笑得極爲魅惑,笑得人口乾舌燥。“做你想做的事呀,你方纔的模樣,分明是很享受。”
口乾舌燥的太昊琰移開了視線。“胡說,我先走了。”
說完便要轉身。
鮫人怔了下,飛快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抱住轉身的太昊琰。
“我從未見過你這般有自制力的人。”鮫人惱恨的道,懷中之人甚至已經不能說是自制了,分明是禁/欲。
太昊琰擰眉。“鬆手。”
“爲什麼要剋制自己,你是嗣君,是未來的國君,你想要的難道不都應該得到嗎?”鮫人道。
太昊琰掰着鮫人的手臂道:“即便是嗣君,也不應當爲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枉顧他人而肆意掠奪。”
“可我想得到你。”鮫人說。“很想。”
掰開了鮫人手臂準備離開的太昊琰驚訝的轉身看着鮫人。
“爲何如此驚訝?”鮫人伸手撫摸着太昊琰因情動而未完全褪去而比平常更加動人的臉龐。“你都能對鮫人動情,我爲何不能心悅你?”
太昊琰不由愣了下,說得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但理智還在,沒真的讓迷惑。“我是想得到你,但我也不想害了你。”
“你都沒有嘗試過,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有事?”鮫人問。
她不想賭,賭輸了哭都沒地哭,太昊琰默然的看着鮫人。
“琰,你對自己真沒信心。”鮫人輕嘆着擁住太昊琰:“而且,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要不要賭應該由我來決定,不是你。”
太昊琰不由沉思,她好像是沒考慮過鮫人怎麼想,從察覺到自己心意的時候便自己做了決定,從未考慮過鮫人是否和自己一樣想。
但是,如今會想這些的自己,不就是想放縱自己嗎?
就一次,應該是不妨礙什麼的吧?
鮫人試探着低頭重新吻上沉思中的太昊琰的脣,舔了舔,沒被推開,更進一步試圖撬開貝齒,驚喜的發現不用自己努力了,它自己打開了。
太昊琰迴應着鮫人,相擁而吻。
太昊琰好奇的探索着鮫人比人類略顯冰涼的美好軀體,鮫人亦感受着人族少女燃着龍涎香的溫暖軀體,沉溺享受。
“若有一日你不想賭了,我會放你離開。”
少女告訴鮫人,鮫人的迴應是溫柔而沉默的抵死纏綿。
***
睜開眼的剎那,少女的眸子也瞬間恢復了清明,看到枕邊鮫人美麗臉龐時有些懵怔,但四肢百骸傳來的痠軟很快提醒了她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感覺到懷中人的動靜,魚也睜開了眼,看到少女清明而略顯疏離的眸子,含笑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早。”
太昊琰的眸中的疏離退去,染上了溫暖。“早。”
太昊琰伸手摸了摸鮫人的臉,魚的臉和人的臉細細摸起來觸感是不一樣的,更加柔軟堅韌,也使得那道凹凸不平的傷疤存在感更強。
魚疑惑的看着太昊琰,也學着伸手摸太昊琰的臉,鮫人是冷血動物,皮膚摸起來是冷的,但無毛直立猿的人族卻是溫熱的,彷彿在摸湯婆子,但手感比湯婆子更細膩。
“要不要將這道疤去掉?”太昊琰問。
雖然疤是陳年老疤了,但找巫彭殿想想辦法的話,還是有神藥能將疤去掉的。
魚愣了下,道:“這道疤是我自己劃的。”
太昊琰聞言幾乎是瞬間便想明白了爲何,沒有足夠的力量,美麗便是原罪,與其因其源源不斷的招來麻煩,不如自己動手從根源解決問題。
“我會保護你,不會再有人強迫你。”太昊琰很認真的道。
魚親了親太昊琰的脣。“我相信你。”
“但你不同意。”太昊琰說。
魚說:“我今年兩百四十五歲了。”
太昊琰驚訝疑惑的看着魚,好一會,目光終化爲感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