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明月再次懷孕是件正對時間的好事,但此刻胤禛褪了欣喜之色,怒意到了此時才消下去一些,他這會兒正坐在如月對面,拿着她折的玫瑰花看着。【葉*】【*】
親王府總共就這麼大,胤禛因爲什麼生氣如月豈會不知?起因不過是弘時兩次探看年明月,當時還有他的福晉在,能怎麼樣呢?可胤禛似是解不開這個心結了,或者說他是在遷怒,遷怒於弘時和弘春弘旺那幾個孩走的近,遷怒與他在前不久去參加了胤禟的一個宴會。也難怪十五歲的少年會反其道行之,變相叛逆於父親的壓制,胤禛的態度太強硬沒有一絲委婉,在如月看來有大半原因是他親手把兒推了出去!這次弘時終於反抗了,竟然說出了讓胤禛沒能氣死的話來,如月不知道弘時的原話,她只在屋外聽胤禛憤怒的聲音,“你不想做我的兒就滾,我沒你這麼不孝的兒!你不是覺得胤禩好嗎,去,去給他當兒去!”接着如月聽到的就是一聲聲抽打的聲音。
弘時是如月看大的,對他的性最是瞭解不過,想起他剛出生那會兒抱在手上的感覺,又想起手把手教他習字的情景,如月實在是不能忍了,她衝進去攔住了胤禛。再見弘時已經被打趴在地,背上沒有一處是好的。如月跪下伸手去觸,弘時擡頭看到是她,輕輕說了句“請您照顧好我額涅”便昏死過去。胤禛一直沒有說話,如月側投訴瞧見他握鞭的手在抖。
“蘇培盛。”胤禛終於開了口,“去叫大夫來。”
鞭打弘時的事已經過去了兩日,少年還在牀上躺着,胤禛沒有去看望也沒有提逐他出府的事,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親王卻總也不能忘記弘時倔強的眼神,“兒沒有覺得八叔不好,八叔爲人仁善,對兒多有照拂,弘春……他比親兄弟對兒都要好。他去我府邸的次數遠比弘曆弘晝他們的多的多,兒府邸的許多物件兒是九叔送過來的。九叔說只要有用銀的地方就去找他。您說他們別有居心,我能有什麼讓他們別有居心的呢?您責備我其實就是從心裡討厭我整個人,阿瑪的眼裡現在除了弘曆還能看到別人嗎,兒再怎麼做您都不會滿意的,若是討厭我何必還讓我回來呢?”
這些話句句戳在胤禛的心裡。他知道弘時跟那夥人走的近,可沒想到已經近到這種地步,這孩已經十五歲了,怎麼就不明白現下的境況呢?是該說他傻還是單純?被人利用至此也不覺悟麼?弘曆比他小那麼多都懂。他怎麼就不懂呢?
還有年明月,胤禛以爲弘時沒有放下,在他望着她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留在三阿哥府邸的暗衛送來的密報也證明了這一點。董鄂氏的穿戴打扮,那些詩,他喝醉了酒抱着妾室喊着的名字……胤禛焉能不怒!他多想告訴這個蠢兒他夜夜去看的那束青絲不是年明月的而是一個男人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傻掉。他也多想告訴這個被謊言矇蔽了雙眼的呆兒,他的八叔拉攏他不過是爲了讓雍親王府人心不穩。讓他跟弘曆兄弟相殘。但是胤禛不能說,所有人都知道他寵愛着年明月,所以不應該知道她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富貴閒人,他也不應該去理會奪嫡的事,他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打兒呢。弘時在恨自己,胤禛知道卻無能爲力。
手裡玫瑰花很美就像真的一樣。他望着出神,想着自己那個也如這朵紙玫瑰般的兒,如月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大夫說三阿哥身骨弱,這一打……傷的厲害。瑤姐姐哭的傷了眼不能見光,昨兒還拉着我的手問三阿哥的情況。不若我去看看?”
胤禛嗯了聲,如月剛鬆了口氣,又聽他道:“你別去了,我去。”
胤禛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這麼快就去看兒,入夜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去了弘時的住處。太監劉寶見了他就要去通稟,卻被胤禛橫了一眼,他頓時收了聲退了下去。胤禛挑簾屋,正屋黑暗一片,寢室裡傳來竊竊的說話聲,舉步往那裡走,就着微弱的燈光他看到弘時正趴在炕上,董鄂氏沒在,側室鍾氏正爲他擦藥。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被塗了藥膏的傷看着猙獰無比,胤禛的心頓時揪了起來,盛怒之下下手果然是太重了!弘時從小胎裡帶着病,不能習武,以至於現在如此孱弱,當時打了幾鞭呢?胤禛竟不敢去回想,這是自己的親兒,不是仇人啊。後悔吞噬着心,胤禛正想該怎麼跟弘時好好談一談,就聽鍾氏嘆了口氣道:“三爺,您看是不是都被九爺說中了,回來果然沒好事。這個宅就像個囚籠,一個能箍死人的囚籠!”
“別說了。知道委屈你了,可我沒有辦法。( ·~ )”弘時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啊”,可能是被擦痛了,他輕呼了一聲。鍾氏忙懸起了手,緊張問道:“妾身太笨了,三爺,疼嗎?”
“再疼也比不過心疼。”弘時嘆了口氣,“這些日幸苦你了。”
“三爺……”鍾氏輕輕啜泣起來,“妾身就是替三爺不平,都是兒,爲什麼您就得受冷眼呢?長爲大,可這府邸裡誰把您看做長,所有人心心眼眼的都敬着四阿哥。昨兒我聽福晉話裡的意思王爺竟是要把這世之位給他呢,這不是明着扇您的臉麼!還有額涅,太可憐了,不管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愛着您的人,三爺您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啊!”
“住嘴!”弘時呵斥的聲音在顫抖,他的聲音雖大可是已經不堅定,就像是自我安慰似的說:“我和他都不是嫡,世之位當然只能聽阿瑪意思,我……也從沒有想過……四弟他確實比我出色,起碼他能討得皇瑪法和阿瑪的歡心,我不會,也不懂,自然……就是如此下場了。”
“不,在妾身眼裡您是最出色的,論文才您寫的詩畫的畫,哪一樣不出色呢。上次,上次您的畫不是還被郎大人稱讚了麼。說是諸多皇孫裡沒有的油畫能比的過您的。誠王不是也說您是天才麼!”
“你可知道我的畫是誰教的。琅側福晉!弘曆今年才九歲,等他到我這麼大的時候你覺得誰還會看到我的畫呢?”
弘時艱澀的笑了,他的笑聲淒涼極了,鍾氏啞然無語,過了一會兒她才狠絕道:“您還是出府吧。”
“出府?”
“在這裡誰也幫不到您。以前您總說那個琅側福晉對你很好,算你的半師,可現在不同往日,那會兒可還沒有弘曆呢!現下她豈能爲你着想。她只會爲了自己的兒打算。我看福晉的身不好,說不準就是這幾年的事,到時候她。或者年側福晉成了繼福晉,您可怎麼辦!”
“我出府了又能如何呢?還不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您囚在這裡八爺和九爺都沒法出手相助啊,等出了府他們一定會幫你的!我,我也會幫你的!”
“莫愁。”弘時抓住她的手,“我畢竟是雍親王的兒。我不能……”
“不能什麼,是他先棄了您的呀,三爺!!”
“我得想想。”弘時的眼裡猶豫的光,他皺着眉痛苦的嘆了一聲。
“你不用想了!”突然的聲音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胤禛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他周身散氣息讓這兩個人恐懼之極!看到他的表情,看到他從牆上取下了劍。還有這可怕的殺氣,弘時知道阿瑪要做什麼,他忘了痛跳了起來,撲到在父親的跟前,“阿瑪!”他的聲音如此淒厲,淒厲到胤禛盛怒的心都震了震。
很快雍親王就恢復了冷靜,他淡淡道:“你想去哪裡都無所謂,從我這支除了籍都可以。你說的沒有錯,你沒有一點比的上弘曆,世之位我會給他。”
他語氣平靜的猶如死水,弘時渾身顫抖,他抱緊了胤禛的腿,“阿瑪,阿瑪……”胤禛冷冷的轉移了視線,“鍾氏,鍾莫愁!你是去年跟着弘時的,是胤禟的人吧,看着一臉的狐媚之像真是符合他的趣好!可惜這裡是雍王府,我的眼裡容不下攛掇主的奴才!”說着他一劍就刺了過去。鍾氏已經被這威勢嚇的動彈不得,她睜着眼看着劍過來,弘時大叫一聲,雙手握住了劍身,血流如注。胤禛的手停住了,他的瞳仁瞬間縮了一下。
“我就剩她一人了!”弘時幾乎是嘶吼道,“我能說話的就只有她了!這麼大的府邸,誰也不會聽我說話,只有她!!她不是奸細,她只是愛我,你不要殺她!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求你不要殺她!”
鍾氏不可思議的看着弘時,她顫抖着雙脣,呢喃道:“三爺,三爺,三爺!”她跪着爬過來,拉開弘時握劍的手,自己握住劍身就往懷裡送,“您殺了我吧!”鍾氏仰着頭淚如雨下,“請不要再傷害三爺了!”說着人就往劍上撞去,弘時一把抱住她,“不,不,阿瑪求您了!都是兒的錯,您打我殺我都可以,不要殺莫愁!!”
染了滿身血的兩個人相擁痛哭起來,胤禛只覺渾身發冷,氣血攻心,頭痛心悸一起到來,他手抖的再也拿不住劍,噹啷一聲劍掉了。胤禛氣息不穩,他扶着牆才勉強站住!鬧成這樣,外面豈有聽不到的,很快弘時的嫡福晉董鄂氏,妾室田氏都來了,見親王在前擋着路他們也不敢進去,田氏探頭看了裡面一眼但見四處是血,弘時和鍾氏也都是血,她嚇的大叫一聲人竟暈了過去,一時間裡外都亂了。
秋意漸濃,是夜睡不着的如月想起弘曆的冬裝便擱下畫筆,打開藤箱裡面整整齊齊摞着衣物,她翻出來一件抖開去看,果然是小了。正想着再增衣物就看到牆上多了個影,一回頭只見到臉色慘白的胤禛。如月還未及開口就被擁住了,她聞到了血腥氣,心裡一沉,方纔他是去看弘時了……難道?!
如月驀然聽到了哽咽聲,到嘴的詢問也說不出來了,胤禛的重量都依在她身上,如月強壓下不安和驚懼輕輕撫着他的背脊。
“我沒有想到他會成這個樣,”半晌後胤禛開了口,他的聲音有着深切的痛苦,“也許這都是我的責任,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他交給李瑤養,也許……是我真的從沒有去了解過他。你是知道的,他小的時候有多聰明,在繪畫上有天分,也愛讀書,那麼小就能背下數百首唐詩宋詞,大一些了也能和我討論律法。雖然身弱,可骨裡是強的,在無逸齋不是最好的一個但勝在勤勉。可爲什麼突然就都變了,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一個愚蠢到讓人……憎恨的人。”
最後四個字胤禛是咬牙切齒說的,直聽的如月一懍。“他是我的兒卻明目張膽的和胤禩胤禟交好,收了東西收了人,在我的眼前就如此放肆,背後誰知道已經齷齪成什麼樣了!這樣的東西還配做我兒嗎!更不用說他心裡的那些腌臢想法……”胤禛的呼吸又急促起來,如月生怕他犯了心悸,忙勸道:“三阿哥畢竟還小,總能調教過來,他這個年紀的孩是會叛逆的,可到底是您的親生兒,不論有多大的過錯,血濃於水。”
“我知道。”胤禛離開了些,如月看到他的臉,悲傷又冷絕,他的聲音同樣的寒冷,“所以我纔沒有殺他,還有那個拼死都要護着的賤人。他們不是喜歡待在一起嗎,那就一輩待在一起吧,從明日起我會讓人看好着他,除了上學他不得出那個院,我絕不會讓他再錯下去,也不會讓他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