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突然湊過來離近了看着如月的臉嬉笑道:“月姨,您在看四哥吧。【葉*】【*】”
“鬼精靈!”如月颳了下他的鼻。
弘晝揉着鼻哼聲道:“四哥每次有二十叔陪着就不理我了。”
“人家談論的不是詩書禮樂就是騎射,跟你有什麼好聊的,看看元壽,看看你,哪裡像差三個月,我看你整個比人家小了有三歲吧,不懂事的小。”
被母親說了弘晝嘿嘿笑道:“月姨就喜歡我這樣對不對,其實額涅從心裡也喜歡的是不?”
“你這孩!”
“對,對,月姨最喜歡天申了。”如月笑着把弘晝摟在懷裡,弘晝則對着烏林吐舌頭。氣的烏林要去打,他又立刻把身體縮小,撒嬌道:“月姨,月姨,快救我呀,額涅要打死我呢。”
如月哈哈笑着去攔烏林的手,心雖笑着心裡卻有着無奈,她是真的喜歡天申的天真率性,孩就得有孩樣,可自家那個旁人見了總在誇,可做母親的卻覺得太懂事太老成了就少了很多樂趣!不過當阿瑪和瑪法的兩位明顯是很滿意,滿意到總帶着身邊。
車隊行了十數日便到了目的地,在這裡的日過的很清閒,這次帝王沒有帶後宮四妃,唯有三個新入宮不久的嬪,如月不必像上次那樣去陪皇太后,也不必日日向母妃們請安。胤禛擔憂如月的身體並允許她無節制的去圍場騎射,而弘曆幾乎都被康熙帝帶着身邊,所以在清閒之餘又十分的無聊。何況承德這個地方實在不是個吉利所在。如月總會想起那一年的血色,這日一大早她就去了當年胤禛拋灑骨灰的地方,張起麟安靜的跟隨着,經歷過當年之事的太監心裡同樣悲慼。當他們一登上山頂開闊的平臺,就在淡淡的朝霞裡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在這裡見到他如月是相當吃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弘時的背影無限的孤單。他的隨從眼尖發現瞭如月,忙就向主說了。[ ~]弘時轉身拘謹的向如月行禮。
“三阿哥起的早啊。”
“弘時給琅額娘請安。”
“嗯。你這麼早也是來看日出的?”
“是……不,就是睡不着,隨便出來走走,我……我不打擾琅額孃的雅興了。”說着他就要告退。
“既然都想看日出就一起吧。我正好有事也想跟三阿哥說說。”
弘時驚訝接着侷促起來,他和如月對視了一下又低下頭,半晌才說。“是。”
如月是想要同弘時說話,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弘曆突然生病的事一直沒有個說法,接着就是自己生病養病,一直沒有機會去細查。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了,她從胤禛的態度來看。隱隱覺察到此事大約和弘時有什麼關係。
放做以前如月一定誓不罷休的調查出原因再去追究責任,可現在的她不會這麼直接了。想的廣度和角度都不同了,這兩年太關鍵了,孩長大了爭必定會開始了,如月不看重世位甚至是帝位,經歷幾次大的變故她只願在意的人平平安安,大家相守終老是最好的結果。但旁人一定不是這麼想的,若是真是弘時……他是府邸的長卻不被重視,阿瑪對自己冷酷無情。本屬於自己的位置被旁人佔據,叛逆之初父親還在意,之後竟然無視了。他的愁苦如月能理解,但是不代表她能原諒,既然誰都沒有錯,那麼就各尋出路吧。若非得相恨相殺如月一定也會奉陪到底。這些事是每個皇家宗家都會發生的,那次不是終結而只是開始。
如月想着這些臉上的神色就嚴肅起來,弘時的表情很不自然,他看着日光漸顯卻一點振奮的激情都沒有,宛若望着日暮西山一般頹唐。
他完全不像小時候了,那時內向害羞卻沒有半點陰鬱,如月嘆了口氣,她始終下不了狠心把話說死。如月看着那輪初升的朝陽道:“隆慶,要是身體無恙了今日你也跟他們一起去圍獵吧。不要總一個人待着了。”
“我並沒有好全,還是覺得頭暈。四弟和五弟陪着阿瑪就好了。”
“誰說的,人一多王爺只怕顧不上他們,你是兄長,騎術也比那兩個好很多,你去……我也能放心啊。”
弘時被驚到了似地看着如月,如月也看着他,只見這孩的臉色越來越白,“你真的不舒服嗎?”
如月握住他的手腕,只覺得心跳的很快且亂,手和冷的像石頭一樣。她緊了緊弘時的披風,“不能去就別勉強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
弘時低着頭應了,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琅額娘,您不是有事要說嗎?”
“沒什麼,我只是想……生了場大病,只覺得人世無常,希望你們都好好兒的。你,弘曆,弘晝都是有血緣的兄弟,不論怎麼樣都千萬不要生分了。你也知道你阿瑪介意和你和一些人往來,那麼就不要再惹他生氣了,好好讀書……”
弘時猛地擡起頭,眼裡隱有淚光,“您果然是介意的吧,覺得我……我知道的,你們都是一個樣,都不喜歡我,都希望我消失,都希望我不會擋着弘曆的路!”
“你是這麼想的?難道不是你先遠離了大家的,不是你……”如月忍住沒有說出年明月的事,“你不是小孩了,馬上就是孩的父親了,爲了他你也要改變啊。”
“我就是這個樣的!從小就是,變的是你們,我不怨你,你是弘曆的額涅,什麼都替他想是無可厚非的,我只恨……恨自己無用,討不了好。”說着他轉身就疾步而去。
如月跟上前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她心裡是又氣又傷心,對弘時是她看着長大的。從小手把手的教他書畫算數,這孩的身影陪伴着她最好的年華,怎麼到後來竟成了這樣!
張起麟見她眼裡有淚,忍不住勸道:“主。您是好意,可三阿哥未必這麼想。有些事問心無愧就好了。”
“張公公。”如月飛快抹去了眼淚,苦笑道:“我只是不想看這孩走錯路啊。”
“主。您的心奴才明白,但是您是四阿哥的生母,不論說什麼三阿哥怕是聽不進去的。”
如月長嘆了一口氣,天地間在此刻突然一下就亮了,太陽終於升了起來。如月回首去看,但見山巒草場建築馬匹都被霞光日色籠罩,胸口鬱積的氣也像是被驅散了似地。她久久的站在那裡,龍旗獵獵,逐漸清朗的遠空一隻鷹鳴叫着飛過。
之後的日裡如月很少再見到弘時,除了請安就再也難見到他的蹤跡,倒是邱娘說曾見過一次他和弘旺說話。夜裡弘晝回來時補充這這件事,三哥教弘旺吹笛都不教我騎馬!男孩顯然很生氣,他氣哼哼的說回去後我就讓弘昌哥哥教我呀!如月和烏林互視一眼都笑了,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弘曆忽然道:我教你。不僅弘晝連如月都驚訝了,她是不通音律的,而胤禛從不彈琴弄器。弘曆見諸人不信,就起身出去,不多時他又回帳了,盤腿坐在氈墊上後他拿出一枚壎吹了起來。低沉的樂曲幽幽的響起,本想取笑四哥的弘晝聽的發呆,如月驚訝極了,看着兒認真的模樣竟頗有幾分和着曲的憂思,這壎音本就適合於寬曠的地方,除了沙漠就該是草原。孤月幽燈,隻影相隨,弘曆不過十歲又怎麼會有這般深沉的思緒呢?一曲終了,先開口的是弘晝,“四哥,你跟誰學的曲?太哀傷了些吧。”
弘曆看着他笑了笑,“是皇瑪法教的。這首是前兩日他自創出來的,我聽到了就跟着學了。是名《楚商》。”
如月不通音律,烏林卻是略通,她暗自疑惑這商調悽愴怨慕,萬歲爺怎麼好好兒的就做了這樣的曲,這可不是吉音啊。那邊弘晝一聽就非要跟着學,他奪過哥哥手裡的壎放在口上就使勁吹了起來,方法不對吹出來的都是怪聲,引得大家都笑了,弘曆又是教指法又是教吐納,半天弘晝才吹成了曲調,也是楚商卻一點哀怨的意境也沒有。
次日弘曆弘晝弘時三個孩跟着胤禛一起去圍獵,如月在收拾弘曆物品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壎,她捧在手上細看,這纔在底部的空白處發現一個小小的篆字,“都”?如月很驚訝,都是什麼意思?這壎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她突然意識到這莫不是康熙常用的東西?如月摩挲着光滑的棕色陶器心裡很不安,不安的原因是她又想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皇后,胤禛曾說過他的皇后額娘就是慣愛吹壎的,還只有這聲音像天上之樂。就在如月拿着壎發怔的時候,距山莊數十里外的草原深處,弘曆正趕着馬匹衝進了狩獵的隊伍。
不對是在進入這段路的時候察覺到的,狼羣出現的很奇怪,弘時的表現很奇怪,弘曆上了心,他沒有聽阿瑪的話,而是讓侍從看護好弘晝,他自己則用千里鏡在觀察,幾十只野狼不足爲奇,弘時被及時救出來也在意料之中,可哪裡不對呢?弘曆仔細觀察着,很快他發現了樹林裡的異常,這裡種滿了胡楊林,林裡隱隱綽綽的有人在,金屬在日光下隱蔽的閃了一下,只一下也就夠了,弘曆的腦轉的很快,他不假思索對着侍衛喝道:趕馬過去!說着他撥轉馬頭向半里外的馬羣,用馬衝散狼羣是個好主意,侍衛們當即行動,他們也跟着過去,有經驗的趕着馬向那邊疾馳而去,馬蹄聲讓狼羣躁動起來,胤禛仗劍砍着膽大的試圖跳上來撕咬的狼,另外還用身體護住兒,弘時在哭,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愧疚,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要是就這樣死去也是好的吧。他已經聽天由命了!
當弘時聽到了那噠噠的馬蹄聲,他弓着身從縫隙裡看到了上百匹的馬朝這裡涌來,中間竟然是弘曆!表情嚴肅又冷峻,真的是太像阿瑪了。馬羣衝散了狼羣,踐踏和死亡前的哀鳴之聲交織成一首血色的悲歌,弘曆卷在其中,他看到侍衛圍了過去,心剛放下,他就覺得肋間一陣劇痛,弘曆攤開手掌,上面赫然是殷紅的血,果然如此!弘曆忍着痛冷笑着拔出了火槍,朝着山林就射了過去。(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