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風93_第九十三章 冰心
如月跟着甄氏進到臥室,只見牀上躺着一個披散頭髮的婦人,看着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臉病氣,膚色青黃,兩頰上有斑,本來眼睛是美的,可惜現在眼皮腫着眼神渙散,半點不見美麗,整個人是虛胖着,看着就是尋常的中年婦人。 ~百度搜索網W 甄氏見了忙上前側坐在牀邊,握緊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對方眼淚涌了上來。她捂着嘴哽咽道:
“姐姐,你怎麼成這個樣了?!”
“病了就是這個樣了。很難看是嗎?我現在連鏡都不照了呢。啊,別說我了,妹妹怎麼來了呢?可是到京師來辦事兒的,聽說你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了,真真了不起啊。看你,容光煥發的,還是那麼美。”
甄氏流淚道:“我聽容姐姐說你病了,便專程來看你的。沒想到你怎麼就成了這樣,再有什麼事幹嘛跟自己的身過不去?往日姐姐是何等剛烈的性,怎麼這會竟也自暴自棄了?”
方冰心道:“何必來看我呢,千里迢迢累你辛苦了……”說着她反握住甄氏的手眼淚流了下來,哽咽了一會兒才又道:“我們多少年沒聯繫了,當年都是姐姐不好,如今我悔死了,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讓你進府跟了他,再怎樣咱們性相投也好處。現下好了,全到叫那些小**們佔了空,整日介的跟他們鬥來鬥去,自己都疲了。”
甄氏一聽這話變了臉色怒道:“現下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不論當初或是如今我都沒和你同伺候一個男人的心,你若這麼想,我立刻就走!”
方冰心忙解釋道:“我哪裡還有這個意思,只是看往日只覺着自己小肚雞腸。 ~不該猜疑你什麼的。白白失了你這個好姐妹。妹妹,可原諒我?”
甄氏道:“我若介意何必來這裡看你。閒話休提,快說說這都是怎麼回事,他不是甚是疼愛你麼,怎麼就弄成這個樣了?”
方冰心長嘆一聲,靜了片刻才組織了語言道:“你既知道我的性,便知道我最恨納妾這回事兒,我不像你是個軟性的。百度搜索網W 也不像容丫頭是個不管事兒的,原本在老家和他母親住一起,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實在挨不過了,收個通房納個妾反正就是爲了有個兒,後來有了兒總算消停了吧。也是我沒那個福氣,搬到了京師獨過了,那孩出了痘。沒了。沒兒了,我婆婆想讓兒納妾的心思又起來了,沒事就往我這裡塞人,那會兒他還是愛我的,來的女人也不碰,只管讓我處置。可現在竟是他自己想納妾了!被個賤貨迷得什麼都不顧了。一個小門小戶的商家女竟看的跟寶貝兒似地,我不同意讓她進府竟要讓他娘來給我說,這不是逼我呢嗎?年前那會兒終於把人領進來了,我怎麼能氣的過?收拾了兩回,他竟打了我,還說要休了我,就爲了那樣一個賤貨!就因爲她有了身孕!”
說完方冰心痛哭起來,絮絮地又說當年自己怎麼樣貼錢幫他。最終竟然被人棄之如敝屣。甄氏勸了又勸這才停了,方冰心抹乾淨了眼淚,自嘲道:“多久了我都沒這樣好好哭一回了,終年強撐着,連心都硬冷的跟石頭似地了。”她發了會呆。眼波一轉看到了如月,怔了怔又打量了片刻。眼神落在玉蓮花腰佩上,“看我。只顧說話了,這個可是豆姐兒?過來讓我瞧瞧。( ·~ )”甄氏也拭去了淚,應對道:“可不是她嘛。病了那麼久可算是好了,你那會兒沒少費心,就想着帶她來讓你瞧瞧。”
如月對方冰心行了禮:“如月見過何太太。”說完略帶怯容的退立在甄氏身後,方冰心打量了她一會兒感嘆道:“日過的好快,那會兒我還記得你抱着她四處求醫問藥呢,還是你有福氣,終於苦盡甘來。”
甄氏嘆道:“我那會兒是個什麼光景你最是清楚,我都能挺過來,你怎麼就不行呢?怎麼樣都是明媒正娶的嫡妻,那些個女人再被寵也是個妾!生了兒又怎麼樣,也是給你生的,何況這不還沒生呢嗎?”
方冰心搖頭道:“我就是恨他。氣不過。”
甄氏勸道:“有什麼氣不過的,他這樣待你不就是因爲你沒給他生嘛,你纔多大,剛三十出頭而已,好好調養身生個孩是正理,這回我把劉先生也帶來了,讓他給你診診,這男人就是個賤,你不當他是寶他就當你是寶。”
方冰心盯着甄氏看,幽幽道:“你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難道非得尋死過一回才能想得透?我也是快要死的人了,怎麼還是想不通呢。”
甄氏又是尷尬,她拿起茶喝了一口,岔開話道:“說來我怪想不通的,還有你拿不住的女人?究竟是怎樣的花容月貌?”
方冰心臉色變了變,用古怪的眼神盯着甄氏道:“見着了,你就知道了。”
甄氏覺着奇怪,正要問忽聽門外有男的聲音急切道:“玉潔師妹來了嗎?”甄氏一聽這聲音,手抖了下,人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方冰心意味深長的嗤笑一聲,“來的好快啊。”
這時只見門簾晃動,如月向外看去,一個身材消瘦的華服男疾步走了進來,他四十左右年紀,一字眉,單眼皮,蓄着胡,他一進來第一眼就落在了甄氏身上,眼裡帶着明顯的驚喜之色,甄氏身僵硬的福了個禮道:“何師兄。”
來者正是何定山,如月知這人曾師從劉文林,習醫三載,而劉文林又和甄氏的父親是師兄弟,少年時叫慣了的稱呼到了現在還這麼叫,怎麼聽着都有一絲曖昧在裡面。如月終於明白爲什麼甄氏定要自己陪來了,果然是有夠尷尬啊。
“師妹,多年未見,一向可好?”這個商賈此時方鎮定自若下來,但那種發自內心的驚豔欣賞之意明顯的溢於言表。
“託師兄的福,過的很好。啊,是了,這是小女如月。來,快見過你何叔叔。”
如月忙上前行禮,何定山打量了她一下便收回了目光道:“好好好。早些日聽說這孩病癒的消息,愚兄真爲師妹高興啊,如月,嗯,好名字。”
甄氏沒接話,鄭重道:“此次我是專程來探望冰心的。”
何定山愣了下,此刻纔想起方冰心似地,眼神落在了妻身上,一見她臉上似笑非笑洞悉原委的表情,心裡便是一堵,轉過臉不再看她。
“聽說師兄納妾了,只可憐我姐姐病成這樣。我還真不知道該恭喜師兄還是該問罪呢。”
何定山皺着眉不吭聲,甄氏看了眼冰心道:“當年何家落魄,我冰心姐姐是怎樣對何家的,你可還記得?”
何定山點頭道:“至死不敢忘。”
“那就好,看來師兄還是那個重情重義的師兄,那我就放心了。我來此一心只想讓姐姐康復,所以請劉先生一道同來了。”
何定山一驚,“怎麼,師傅也來了。現在何處?”
甄氏道:“就在外廳,若你同意,就請先生給姐姐瞧病吧。”
何定山忙解釋道:“我自是同意的,只是……”他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妻道:“她不願意瞧病。”
方冰心冷笑接話道:“我早先也說過的,只要你讓那個人走我自會看病。”
何定山強壓怒氣道:“胭脂有孕在身我怎麼能趕她走?何家嗣單薄,好不容易有了後,母親歡喜都來不及,你讓她走,這不是要氣壞老人家嗎?”
方冰心坐直身道:“少拿你娘來壓我,我也說了只是圖個心眼清靜,讓她回蘇州養胎去,又不是要你趕她走,不是你娘也喜歡嗎,正好讓她伺候這個媳婦去,管你們當她是妾還是當平妻呢。反正你們沒人當我是何家的正經媳婦,錢用光了,人便沒用了,何況還是不能生,正好下堂是不是,哼,我就是死也不會和離!”
何定山氣道:“你在師妹面前說這些做什麼!”
方冰心道:“我就是想讓玉潔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幸好人家慧眼如炬沒跟了你,要不然今日就該死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