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情激奮。
是的,在王立宏看來,這一波暴動完全稱得上是羣情激奮。
像是吃了藍色小藥丸一樣的初代CP粉們猛的完全不講任何道理,帶着滿滿的回憶殺直接把這首歌給點到了冒煙。
11月初的臺北下了小雨,天氣也有點冷,像極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短短三個小時的時間,周易的臺北之音電臺點歌數據就已經超越了他當初首發歌曲《你和我》四天的總和。
三個小時打四天。
這懸殊到令人絕望的數據對比讓不久前還被經紀人鼓勵到信心滿滿的王立宏倚靠在休息室的辦公椅上,像是在嘲諷自己的不自量力般笑出了聲。
不是苦笑、也不是絕望的笑。
那是在認清現實後一股發自內心的、無法阻擋的自嘲,眼角攀滿了苦澀。
他被周易乾的有些迷茫了。
按照索尼市場部的分析,雖然在國外他與周易的人氣差距巨大。在中國境內的人氣上,他應該還不至於被甩開的這麼遠。
他的美籍華裔身份也得到了官方的認可,各種場合也會擡他一手,就是要把他樹立成一個典範,不至於說缺了官方渠道的曝光。
可偏偏周易現在是幹出了他拍馬也不能及的數據,就這還是在周易人根本沒回來國內宣傳的情況下幹出來的。
如果周易第一時間回來參與了宣傳,他都不敢想這個數據會不會被拉到一個他完全無法想象的程度……
王立宏此刻只覺得此情此景他好熟悉,熟悉到他一擡頭,就看到了索尼大樓正對過去幾條街的偌大商場告示牌上那巨幅的可口可樂周易海報——他手拿着可樂,他在笑。
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點,卻還是熟悉的人、熟悉的雙方。
一股由衷的無力感再度席捲全身。
只剎那間,王立宏被打擊到有些意興闌珊。
坐在椅子上失神的他呆呆凝望着窗外遠方那不會動的海報,脖子上掛着耳機,裡面還播放着自己的音樂。
他想不明白。
單憑《七里香》這首歌的話,明明不可能輸這麼慘的。
想不明白的人不止他一個,可貨真價實的數據卻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
截止到下午6時,臺灣所有的中大型電臺內部數據表第一全部都被《七里香》那極其恐怖的爆發給包圓了,也就小電臺還有所遺漏。這是連當初《童話》、《今天你要嫁給我》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初見回憶殺+被稱爲周易有史以來最美的前奏與歌詞,迭加着他今年大戰歐美樂壇後再度飆升的人氣,直接創造了一個前無古人大概率也後無來者的電臺記錄。
2003年11月10日的雨夜,整個臺灣樂壇電臺主管們集體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限制不限制周易登島的,近三年過去了,真的有效果嗎?
一個在世界樂壇反對種族歧視的華人先鋒反而在他們這塊號稱言論自由、行動自由的熱土上無法獲得自由,這也太幽默了。
這反而進一步幫他提純了粉絲們的戰鬥力吧?
同樣關注着輿論走向的孫燕茲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想過最先開始火爆的地區是內地、香港甚至於是澳門,但唯獨沒有想到最先爆的居然是臺灣互聯網。
在一片陰間配色的論壇中,她卻看到了一行行充滿了回憶感與溫暖的文字——就好像是一張張充滿了活力的面孔,帶着她坐上了時光機回到了那個她與他都還沒有現在這種地位與人氣的夜晚。
那時候的他們還敢嘗試簡單化個妝套個帽子就溜達去夜市吃夜宵,還有着充足的時間“陪伴着彼此”,沒有被愈發繁忙的工作所隔離。
三年前,她22歲,大學纔剛畢業。
因爲在劇組暫時沒戲份的緣故,從上海《功夫》劇組離開短暫到臺灣來參加節目,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來爲《功夫》增加增加人氣的孫燕茲撐着傘走出了華納大樓——
在謝絕了安保人員的陪同後,開車一個人回家的孫燕茲並沒有直接回去,反而是特意繞了一段路,聽着車載電臺裡的那首《七里香》,停在了記憶中的夜市攤不遠處。
緊了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遮擋住了下半張臉,戴好了帽子的孫燕茲扭頭看向了那因爲下雨而周遭無人的攤位,開門下了車。
溫暖的卡其色風衣下襬隨着她靴子的步伐而被四濺雨水打溼,撐着傘來到了記憶中的攤位前:“老闆,七里香、秋刀魚。”
“好——嘶?!你!你你!”來給家裡幫忙的張宏藝駭然失聲,突如其來的偶像衝擊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噓。”
一眼就被認出的孫燕茲伸手拉下了紅色圍巾,右手食指豎到了脣前俏皮wink道:“我偷偷從公司溜出來的,別跟別人說啊,不然我回去又要挨經紀人的數落了。”
“好!好好好!”
張宏藝點頭如搗蒜,而後那還帶有幾分嬰兒肥的圓臉上旋即露出了幾許羞澀:“那個,燕茲,我能跟你合影嗎?我是你的粉絲。”
“當然。”
目的達成的孫燕茲開心咧嘴,彎成了月牙的雙眸就像是一隻偷到了魚的貓咪般愉悅。昏黃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卻別有一番暖陽的錯覺。
十多分鐘後,提着打包盒離開的孫燕茲嘴裡哼着《七里香》的旋律,雀躍地蹦躂到了停車位前打開了車門,重新開車回到了臺灣的家裡。
縱然已經成名數年,但她在臺灣的住所卻一直都沒有變過,還是出道後公司給她安排的那間公寓——
一房一廳。
她沒有在臺灣買房,賺的錢除了在新加坡買房以外,其他的都交給了老爹幫忙打理。
這也是爲什麼2000年那會兒她喜歡往周易那跑的另外一個原因,那地兒大,寬敞。
到家後自顧自吃起了夜宵的孫燕茲瞧了眼時間,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周易打了個電話——
“猜猜我現在在幹嘛?”
“吃夜宵。”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現在在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飯。”
紐約,一個人從大牀上醒來的周易刷着牙,含糊不清道。
“難得啊,你居然會起這麼早?你不是休息?”
“我倒是想,錢江非得電話叫醒我,要跟我一起等數據。”散發着起牀氣的周易有些埋怨:“早知道我就該改改歌詞,讓他直接死心。”
“你打算改成什麼樣的歌詞?你知不知道國內尤其是臺灣這邊,對你這首歌的評論已經爆炸了。”孫燕茲被勾起了好奇心,嘴裡嚼吧嚼吧的聲音聽起來愈發香。
合着這歌還有第二個版本?
還是初始版本?
“爽歪的麻雀,在天線杆上裸睡。”隔着大洋萬里,周易握着牙刷給她唱了一句。
後者呆住了。
啊?
“你在吃什麼?聽起來那麼香?”
“吃麻雀。”孫燕茲眼珠一轉,笑無聲。
“那玩意是能吃的?”
“你那玩意是能唱的?”
“怎麼不能?”
“那我怎麼不能?”
擺着攤位同款便宜桌椅的陽臺上,手裡握着木籤細細品味着月色的孫燕茲搖頭晃腳,笑的分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