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希望的是針尖對麥芒,小面配肥腸,總是之似乎這樣纔可以配上現場的氣氛。
然後弗蘭西斯選了一段,路澤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這是在給他面子,因爲這一段他的發揮空間很大,而弗蘭西斯基本是在接招。
“噫~~~”
衆人發出一陣噓聲,一副失望的樣子。
其實也正常。
弗蘭西斯不可能在戲還沒開拍之前,就壓男主角的戲,打擊年輕演員。那大家可能這次看得爽了,以後怎麼拍?何況大家其實關注的重點並不是她,而是陸澤。
“不想看?那就散了吧,反正今天也討論完了。”
導演假意要走。
於是大家都紛紛表示不幹,然後迅速走位,試圖給自己找一個好的觀看位置。現場亂哄哄,馬丁乾脆一拍大腿讓攝像過來現場拍攝,大家都可以欣賞到最佳的鏡頭,於是這一決定收到廣大人民羣衆的大力支持。
...
坐定,多數人還有點看好戲的意思。
弗蘭西斯是對的,大家主要想看路澤。
因爲路澤剛纔討論中說的時候頭頭是道,還把好幾個思路否決了。雖然很有道理,但是一時間都有些不服。這下子這一個“嘴強王者”要見真章了,衆人幸災樂禍不至於,看好戲還是可以的。
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讀懂了這個意思。而且還有,這場戲雖然是路澤的進攻方,但你知道有的時候舉重若輕會比強力。
就好像反派在主角面前“千山無影腳”“寒冰鎖鏈符”“爆炎烈火針”,主角輕輕一揮衣袖對方全“啊啊啊啊我死了”。
高下立見,但需要遠超對方的實力。
而在很多人心裡,弗蘭西斯有,所以或許這羣人裡只有導演對路澤信心十足,他坐在監視器最前面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準備好了。”路澤先對着導演點頭。
“我也準備好了。”弗蘭西斯其實早已調整好狀態,就等着他呢。
“1,2,3,action!”
...
導演一拍手,臨時擺好的桌子旁,模擬的是敬茶局迪克森和米爾德麗德的一場戲。
弗蘭西斯透過窗戶往外一瞥,然後不知道有些無奈還是自嘲地一拉嘴角,幾道明顯的紋路和乾枯的皮膚,數條均勻分佈的眼紋昭示着這個女人的年紀。
轉身,她踱着小步嘬着嘴,來到桌子前坐定。視頻切到2號機位,另一個方向上,路澤靠着牆一手看似叉腰實則扶在槍套上,另一隻手把大拇指伸進腰帶里扣着。
整個人緊繃着,於是馬丁嘴角上揚:就這個亮相,就值得他請路澤來,和剛纔弗蘭西斯的表演相比絲毫不弱。
“呼...”
弗蘭西斯搖晃了幾下身體,微微點了點頭,用一種稀鬆平常的語氣問道:“所以你虐待黑鬼的偉大事業進展如何啊,迪克森?”
路澤先翻了個白眼,然後也並不慌亂地回答道:“是虐待有色人種,現在得這麼稱呼他們。”
現在的時間點是1987年米國股災之後,迪克森這種敬茶要放在現在早就被投訴到起飛,雖然也不一定能起用——敬茶和黑人之間的矛盾,哪怕是到了現在也多得可以每年出幾十本書。
路澤繼續保持着自己的動作,繼續平靜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沒有虐待任何人。”
此時他眼睛斜斜向下,帶了一些戲謔,眉毛輕挑的同時也稍稍搖了下頭。因爲他有一種優越感,敬茶這個身份帶給他的,以及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但他不認。
...
弗蘭西斯給了一個停頓,嘴一歪,眼神直直盯着路澤然後側過臉去。
不置可否。
嘶,絕了,弗蘭西斯真的是每次都是在用最少的動作表達最多的意思。還有這些動作的節奏,哪怕是輕描淡寫,但依舊是準準地打到人心上。
“你腦子進水了嗎?在電視上嗶嗶那些廢話!我媽媽就在看那個節目。”然而似乎是這個行爲激怒了路澤,看似平和的對話瞬間被提高的聲調打斷,而話語裡奇怪的邏輯,也讓人好奇地想進一步探究。
“你媽媽不知道你虐待囚犯的事情?”
弗蘭西斯繼續平靜地面對他,在她的心裡,迪克森暴怒的那一刻起,她就認爲對話該結束了。因爲暴怒之下的迪克森,更不值得對話,這次還不是無聊也不會自找麻煩。算了,她開始收起臉上的表情。
而這種對他斥責毫無畏懼的表現,以及拉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行爲進一步激怒了他。路澤聲音陡然再次上漲,更加急促高昂了起來:“不,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反對這些事情。”
似乎是急於爲母親洗脫,他不由得走上前去。路澤穿鞋接近一米九,弗蘭西斯也就一米六幾,攝像鏡頭切換到一個傾斜向上看去的角度,壓迫感十足的同時,“門”打開了,伍迪·哈里森走進來問道道:
“誰反對什麼?”
“我,我媽媽反對虐待有色人種這樣的事情。”路澤的聲音激動到有些顫抖,而對於這個傢伙的指控,鏡頭裡她只是略微低下了頭。
...
這就處理得很微妙,她這一個精神上的退縮不是爲了迪克森,而是推門進來的威洛比警長。看似是激動的年輕警員迪克森在製造節奏,實則是兩個年長者。
馬丁再次點頭,路澤把握角色很好。
沒有搶戲,分寸感很好。
“她說了‘虐待黑鬼’,我說不能再用‘虐待黑鬼’這樣的字眼,得說‘虐待有色人種’。”然而此時鏡頭裡的路澤沒有影視表演,這時候已經臉色長得通紅。用手不停地指着弗蘭西斯,並且時不時看向威洛比警長也就是伍迪·哈里森尋求認同:
“這纔對吧,局長?”
然後這句話過後,他才如釋重負地放下心來,因爲局長來了一切事情都有了依靠。擦了擦頭上的汗,然後盯着伍迪·哈里森再次確認道:
“這纔對吧?”
弗蘭西斯這才擡頭看了看局長,想知道他怎麼處理迪克森,因爲這個傢伙根本講不通理由——對,暴怒的他沒有常人的邏輯,任何和他講道理的行爲最後都只會奔向暴力。
反觀伍迪·哈里森看着這個傢伙,也頗爲有些不知道說什麼。臉上寫了“無語”兩個大字,他轉轉頭來回看了兩人:“傑森,從這開始呢,我想海耶斯女士的案子就由我獨自接管吧。”
拍了拍肩膀,而路澤也就有些力氣耗盡的虛脫感:“好的局長,我就在外面。”
離開前,做了個“我在看着你”的手勢。
弗蘭西斯繼續不置可否。
片段結束。
...
“啪啪啪!”
路澤出“門”之後返廠,現場頓時響起了掌聲。而路澤也只能頗爲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跟着一起鼓掌,不過是爲了弗蘭西斯和伍迪·哈里森。
因爲人家接戲根本就很自然,就根本不用動用到那麼多元素,肢體動作,就很有自然的氣場出來了。演員就是從簡到繁,然後從繁到簡的過程。
尤其是弗蘭西斯,雖然大家在鏡頭裡沒有看到,但是他是幾乎全程死盯着她的。而弗蘭西斯前後情緒的轉變,身體的細微動作,尤其是最後的一擡眼看到路澤飾演的迪克森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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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往局長方向一歪,露出大片的眼白,她甚至都沒有用什麼表情,一種質問的感覺就出來了。薑還是老的辣,路澤狂風暴雨般的衝擊,不比《爆裂鼓手》的情緒差。
不得不服。
沒有臺詞和過多動作,氣勢絲毫不弱。
但反觀路澤這次也是真的證明了自己。
他前後兩段,尤其是後半段狂風暴雨般的輸出,簡直把迪克森這個人的某些特質展示得一清二楚。這戲看來,有的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