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莊外被攔下,不等華琬詢問情況,便聽見外面趕車僕僮向對方見禮。
“太子殿下來了。”辛蕪反應快,朝華琬調皮一笑,拽辛蒼跳下馬車。
寇清禹被抓的第二日,睿宗帝下旨請趙允旻回宮,恢復皇長子身份的同時冊立爲太子。
“阿琬。”趙允旻坐在華琬身邊,燒着銀炭爐的車廂登時多了幾分春意。
“趙郎怎過來了,宮裡不是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麼?”華琬主動靠在趙允旻懷裡,見趙允旻因爲休息不足眼底泛起青色,很是心疼。
“差不多了,頭緒理清,後面的事情交給鄭大人他們,我可以偷得閒。”趙允旻摟緊華琬,嘴脣在華琬光滑的額頭和臉頰上游走,“阿琬見到表哥了,那位寇家的娘子怎樣?”
“我走時寇家娘子在哭,不過能哭出來是好事,寇家娘子將來怎樣尚且不得知,但表哥會明事理,不會犯糊塗的。”華琬心裡嘆息,感情的事,真的只能看個人造化。
“嗯,我亦相信李兄,現在朝堂缺值得信賴和有能力的人,我希望李兄能儘快回朝堂。”趙允旻笑道。
“好歹讓表哥歇息幾日。”華琬眯起眼睛,盯着趙允旻看了會,“趙郎今日是不是有歡喜事。”
“阿琬真聰明,”趙允旻道:“杜大人回消息了,齊長利被就地正法,與杜大人同去的莫校尉暫接替西南邊陲節度使一職,大約再過一月,杜大人能回到京中。”
聽言華琬亦歡喜,順道又問起雲嵐和安琚,前幾日安琚到鳳陽閣救雲嵐,有宮人看見雲嵐撲進安琚懷裡,這事兒大約要定下。
“趙郎,皇上那般寵雲嵐公主,怕是不同意安琚尚主。”
“雲嵐和安琚的事不着急,”趙允旻抱住華琬還不夠,乾脆將華琬整個人放到腿上坐着,華琬羞紅臉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趙允旻忍不住親了親華琬鼻尖,“安琚破格進神策軍,以後安琚會升爲護軍中尉,不用求父皇,由我爲他兩賜婚豈不容易。”
“趙郎所言有理。”
趙允旻揉捏華琬小手,摸到華琬纖細手指上的一處嫩繭時,皺眉道:“阿琬這幾日握筆握太多了?”
“我想趕在二月前將花絲工藝編冊完成,編完後要手抄一份,擔心時間趕不及。”華琬笑道。
“寫完不是直接雕版印刷嗎,爲何還要手抄一份。”趙允旻疑惑道。
“我答應辛蒼和辛蕪,要給她們一份手寫的做念想,辛蒼和辛蕪在新宋一年了,該教的、能教的,我都教了,兩姐妹亦勤快,花絲工藝的所有技法她們已掌握,不知哪日就會被召回北樑。”華琬不捨地說道。
“阿琬念情義,偏又辛苦了自己。”
華琬搖搖頭,“不辛苦,師徒一場,辛蒼不主動提,我也打算這麼做。”
華琬編寫花絲工藝卷冊的事情趙允旻一早知道,也很支持。
到時華琬原編的會收入皇宮藏書閣,流傳在六院和民間的皆是雕印版。
趙允旻陪同華琬回到凝光院,守在凝光院的禮部官員和內侍知道趙允旻來了,慌忙到外院接迎。
京中官員、百姓都知曉太子爲了這位凝光院院使可以連皇子身份都不要。
今兒皇上下旨賜婚,太子都必須親自陪同,真真是感情至深。
內侍念聖旨時,陶學錄和羅院使亦陪在華琬身旁,雖然此事一早定下,可聖旨真到了,心裡還是難免激動。
原本陶學錄爲趙允旻和華琬定的全禮吉日是二月初九,結果宮裡欽天監合了華琬和趙允旻八字,直接定在二月初六,時間還要更早些。
禮部和內侍離開,趙允旻陪了華琬一會纔回宮。
華琬送趙允旻到院外,瞧見穆堂主和陶嬸孃站在不遠處小巷口說話。
“原來嬸孃和穆堂主相識。”華琬開心地說道,要上前向兩位長輩見禮,被趙允旻摟住腰。
“阿琬別過去。”見華琬不解,趙允旻解釋道:“穆堂主和嬸孃原本是夫妻。”
華琬驚訝地瞪大眼睛,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嬸孃和堂主怎都未與我提起。”
趙允旻無奈道:“因爲嬸孃和穆堂主在二十年前和離了,嬸孃其實有過一個孩子,可因爲穆堂主的疏忽而溺亡,當時他們之間本就有誤會,嬸孃認爲穆堂主和莊上一名孀居娘子有染,恰好孩子溺水時,穆堂主在孀居娘子的院子前,故此怎麼解釋都沒有用,嬸孃不可能原諒穆堂主,至於嬸孃身邊的小陶,是嬸孃親戚所生,孩子出生三四歲現出先天不足,嬸孃親戚不願養,要將孩子丟到林子裡自生自滅,嬸孃心裡不忍,才留在身邊照顧。”
趙允旻剛說完,果然見陶嬸孃一甩穆堂主的手,氣哼哼地轉身走了。
華琬很是心疼陶嬸孃,“殿下,穆堂主真的做了對不起嬸孃的事?”
趙允旻搖搖頭,“我相信穆堂主的爲人,不過具體穆堂主緣何出現在孀居娘子屋前我亦不瞭解,也不知穆堂主和嬸孃是否還有可能化解誤會。”
趙允旻認真地看着華琬,“阿琬,我會留心,絕不做任何可能讓你誤會或者讓你傷心的事情,而你也要相信我。”
“嗯,我與趙郎心意是一樣的。”華琬回握趙允旻的手,心裡暖融融的。
趙允旻回到皇宮,睿宗帝、姚沅、靳煜等人已在御書房等他。
幾位尚書彙報完事情,姚沅不無擔心地說道:“殿下,皇上恐怕真的不適合上朝了。”
睿宗帝在欣賞窗外雪景,聽到有人念他,疑惑地回頭看姚沅一眼,面上忽然現出驚慌,緊張地喊趙允旻,令趙允旻到他身邊來。
趙允旻阻止姚沅繼續說下去。
“窗口風大,父皇回矮榻歇息可好。”趙允旻儘量溫和地說道。
睿宗帝‘嘿嘿嘿’地笑起來,皇長子說什麼他都肯聽,立即隨連喜在矮榻乖乖坐下。
睿宗帝是病了,並非痰壅和咳疾,而是患上一種罕見的返童症。
一日比一日不記事,漫說十幾年前的事情,就連姚沅等朝臣他也幾乎記不起,言行舉止和孩童一般,膽小易生氣,唯有趙允旻、葉賢妃、連公公,寥寥數人說的話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