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方纔撲進他懷裡一樣,此刻突然被推開,卞驚瀾同樣毫無心裡準備。
於是乎,本就一雙腳發軟的他,受這般一推,便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膝蓋一彎,都差點跌跪於地,好在畢竟有武功的功底在,他緊急穩住,才險險沒有摔下去。
“你......你什麼意思?”他紅着耳根,有些惱羞成怒。
沒想到他如此,厲竹笑道:“對不住,厲某就稍稍一推,也沒用力,沒想到十一爺如此弱不禁風。”
卞驚瀾:“......”
說他弱不禁風?
有沒有搞錯?
“到底誰弱不禁風呢?本王......本王只是猝不及防罷了,本王問你,你這是幾個意思?青天白日、大庭廣衆之下,投懷送抱,若你是個女人還勉強說得過去,你一個大男人,你讓本王的臉往哪裡擱?本王跟你說啊,千萬別誤會什麼,也別對本王有想法,本王對男人不感興趣!”
厲竹更是抿嘴樂了。
“厲某沒誤會,是十一爺誤會了,厲某方纔那一抱,是跟十一爺致歉呢,這是我們午國的禮儀。”
“致歉?”卞驚瀾一怔,“致什麼歉?”
“方纔在龍吟宮,厲某差點在十一爺身上試驗那迷暈藥,雖然最終沒有如此,但是,畢竟起了那個念,所以,還是跟十一爺道個歉,請十一爺大人大量,不要放心上。”
原來是因爲這個。
卞驚瀾面色稍霽。
只是,這午國的禮儀也太......奔放了吧?
可是,爲何他覺得挺喜歡的呢。
“如果......如果對方是女子,也......也這樣致歉嗎?”心中太好奇了,他便忍不住問出了口。
“那就不能了,”厲竹當即給予了否認,“男女有別。”
好吧。
卞驚瀾便沒再多問,靜默了一瞬,也驀地快步上前,展臂將厲竹大力抱住。
這次輪到厲竹猝不及防了,甚至在被他一下子扣入懷中,兩人胸口猛地相撞的那一刻“啊”的驚呼出聲。
不同於方纔她去抱他,方纔是她主動,是她張開手臂,而他很被動地站在那裡一動未動,一雙手都未動,此時是他抱的她,他身形高大,手臂又長,她個子矮小,被他如此大力一裹,幾乎就將她整個人揉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特別陌生和奇怪。
微微蹙眉:“十一爺這是......”
“本王也跟你致歉。”卞驚瀾並沒有鬆開她,清潤如風的聲音就響在她頭頂。
“致什麼歉?”厲竹試着推了推,沒有推開。
剛想讓對方鬆手,對方驀地如同方纔她推他一樣,一把將她推開:“因爲本王想看看到底誰弱不禁風?”
卞驚瀾畢竟是男人,且有武功,就算沒有用內力,如此一推,力度也比方纔厲竹的要大,毫無防備的厲竹自是被他也推得趔趄地後退了幾步。
人倒是沒有摔倒,可是原本攥在手心,還沒來得及攏進袖中的那個小瓷瓶就脫手而出,跌落在地上,一聲清脆。
厲竹和卞驚瀾皆是一怔。
那廂看着兩人的卞驚寒,剛想說二人幼稚,話還未出口,就被那一聲瓷瓶跌地的聲音給打斷。
卞驚瀾看着地上的小瓷瓶,那跟方纔龍吟宮裡皇帝放在案几上的,也就是聶絃音的那個小瓷瓶,一抹一樣的小瓷瓶,怔懵了一瞬。
忽的明白過來什麼,愕然擡眸,難以置信看向厲竹。
厲竹剛準備彎腰去撿,卻是被另一個大手先拾了去。
是卞驚寒。
快速將小瓷瓶攏進袖中,卞驚寒警惕地環顧了一圈,見並無人看這邊,才放下心來,俊眉微蹙:“你們兩人做什麼呢?”
卞驚瀾還有些回不過神。
“所以,父皇懷疑得沒錯,神醫就是將聶絃音的那瓶藥換下來了?所以,順六子就是被剛剛三哥撿起來的這瓶,也就是聶絃音的迷暈藥迷暈的,所以......”
“所以,你如果想聶絃音死,你就在這裡所以,繼續所以!”卞驚寒涼聲將他的話打斷。
卞驚瀾抿脣。
看看卞驚寒,又看看厲竹。
可是不對啊,方纔在龍吟宮裡,不是她袖袋裡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檢查過了嗎?並沒有這個小瓷......
卞驚瀾驀地眸光一斂,恍然大悟。
“所以......”
“還要所以?!”他就剛說了兩字,卞驚寒再次沉聲打斷。
可他正氣結呢,氣得胸口都在起伏,故也沒有理會卞驚寒,繼續怒目看着厲竹,繼續道:“所以,這個小瓷瓶你是藏到了本王的身上,方纔說什麼擁抱致歉,也不過是爲了從本王身上將這個東西拿去而已?!”
厲竹沒有否認。
卞驚瀾難以置信搖頭:“你怎麼做到的?”
他回憶了一下方纔在龍吟宮的情形。
他們兩人的肢體接觸,也就一次。
當時,她攥了他手腕,將他拉至面前,準備讓他試藥,後又說恐被人說自己人作弊又放開了他。
所以,就是那個時候是嗎?
那個時候,將這個小瓷瓶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你......你可知道,你可知道,這瓶藥意味着什麼?如果,如果父皇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搜身呢?那你是不是要害死本王啊?啊?你到底安的什麼心啊?”
卞驚瀾指着厲竹,氣得手抖。
卞驚寒伸手將他指着厲竹的手臂按了下來,沉聲:“神醫也是爲了救聶絃音,就當三哥欠你一個人情。”
不意卞驚寒這樣說,卞驚瀾怔了怔。
這說着欠他人情,卻用那麼不善的語氣是幾個意思?
意思是嫌他怪他?
隨即挺了挺背脊,硬着脖子道:“我.....我也很願意救聶絃音呀,但是,但是,她,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厲什麼?”
卞驚瀾問向厲竹。
他現在是連神醫都不想叫了。
還以爲厲竹又不理會,誰知厲竹當即就回了:“厲竹。”
厲竹?
卞驚瀾汗。
人長得不陽剛也就算了,起個名字就不能起得陽剛點嗎?
“嗯,厲竹,厲竹至少要跟我打聲招呼、讓我有個心裡準備不是,這是起碼的尊重,最重要的,如果我提前知道,父皇要搜身什麼的,我也能有對策,對吧?”
“嗯,是的,”厲竹沒有反應,卞驚寒卻是深以爲然地點點頭,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三哥跟你道歉,三哥欠你一個人情。”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示意厲竹:“回吧,這還是宮門口呢。”
厲竹“嗯”了一聲,兩人朝馬車走去。
留下卞驚瀾一人站在那裡,怔怔沒回過神。
“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
見兩人壓根沒理他,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氣惱地自言自語嘟囔起來。
“人家幫了那麼個大忙,不說感謝,至少也讓人家把話說完再走吧,人家又不是說不該幫藏那個小瓷瓶,人家氣的是,被騙!在龍吟宮的時候,情況緊急,來不及,也不方便,沒法跟人家打招呼也就算了,那出了宮就不應該騙人家呀,就直接跟人家實話實說,讓人家將瓷瓶拿出來不就好了,還搞個什麼大擁抱、說什麼午國禮儀,致什麼歉,最氣的,就是這地兒了,將他當猴兒耍呢,騙子,叫什麼厲竹厲神醫,乾脆叫厲騙子、厲神騙好了。”
哎,他搖搖頭。
玲瓏姑娘怎麼會看上這種男人?
真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
驀地又想起了那個小瓷瓶,他一陣心驚。
聶絃音真的是殺人兇手嗎?
可看她那樣子也不像是能殺人的人呀!
這廂,卞驚寒和厲竹一起朝三王府的馬車走去。
“今日聶絃音的事,多謝。”卞驚寒先開了口。
厲竹彎脣搖搖頭:“不用跟我說這個,我又沒有救到她。”
“雖然沒有救出她,但是,至少暫時保住了她的性命,這樣我們纔有機會。幸虧,你隨身帶着一模一樣的小瓷瓶,且也裝的是迷暈藥,不然,她就真的鐵證如山了。”
“是啊,我也很慶幸,本來兩種迷暈藥,我還準備裝兩種小瓷瓶的,裝的時候手頭上正好沒有湊手的,就用了一樣的瓷瓶,爲了區分,我一個裝在左手袖袋裡,一個裝在右手袖袋裡。”
“爲何同時帶兩種迷暈藥?”
“一種用在尋常人身上,一種用在壞人身上呀。”厲竹回道。
卞驚寒:“......”
所以,那個迷暈時沒痛苦的,用在尋常人身上,迷暈時有痛苦的,用在壞人身上?
好吧,一個經常見死不救的人,還講這原則?
“她是幾時跟你拿迷暈藥的?”
“就賞畫的時候。”厲竹便將當時的情景跟他講了一遍。
卞驚寒斂眸,抿了抿脣,“本王還是得想辦法跟她見上一面,徹底搞清楚才行。”
“嗯。”厲竹點頭。
兩人走到了各自的馬車旁邊,正欲上車,厲竹忽的想起什麼,“對了,有件事要跟王爺說一下,只不過,目前我還不確定,因爲當時只是藉機探了一下,探得太快,等我想再探的時候,正好那個太監過來稟報龍吟宮絃音的事,就沒有探成。”
“你是說父皇的脈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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