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菲手腕上戴着的是歐陽浩送的一塊瑞士產的女士手錶,他老愛給她買東西,衣服、首飾、皮鞋,只要是覺的她用的上就買來送她,而且每次還都能找出送東西的理由。這塊表就是兩人結婚四周紀念日時他送的。當時沈靜菲還笑他是在是找不到送禮的眉目硬安上一個條目來的。上面帶着日曆,沈靜菲看着上面的日期,十四天了,自己被關在這裡整整十四天了。中間除了遠藤由貴來過一次,就再也沒有人來過。歐陽浩還沒有找到自己,外邊的情景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連自己現在在哪都不知道。初被關起來的那幾天,每天還在期盼着,有丁點的聲響都以爲是有人來就自己,可隨着日子的推移,自己的心反而靜下來。
自己現在是日本人威脅歐陽浩的一個籌碼,一個逼迫他妥協的籌碼。有時也會自己問自己,歐陽浩會爲了她和孩子妥協嗎?妥協了會怎樣?有時也會想可能她和孩子根本再也見不到他,一家人再也沒有團聚的時候。自己倒是不怕死,有時死反而是一種解脫,一種重生,可只是不忍心自己肚裡的孩子,連這世上的一縷光亮都不曾見到,就夭折。若有若無地護着腹部,對着孩子喃喃細語,“乖乖,別怕一切都有媽媽,不管怎樣媽媽都和你在一起。”
飯菜每日還是照常從門下那個暗格送進了,只是飯量越來越少,只夠一個人勉強填飽肚子的。每次小翠總是讓着想讓沈靜菲吃飽,可沈靜菲知道人幾天不吃飯時會被餓死的,更何況小翠從一開始就傷風病着。於是在推讓爭執了幾次後,兩人終於在飯菜的分配上達成共識,沈靜菲因爲懷孕所以吃每餐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小翠吃。沈靜菲知道減少飯菜,這是在變相逼迫自己,要自己動手給歐陽浩寫信。
自從在霞飛路將沈靜菲給看丟了以後,譚亮幾乎每天十幾個小時都呆在街面上,只盼着能找到沈靜菲的一點行蹤。可那夥劫持了沈靜菲的人就像憑空消失一般,一點消息都打探不到。急的譚亮直跳腳,直到這天一個十五六歲的乞丐在街上拉住自己,事情纔有了轉機。
沈靜菲被擄的事雖說是封鎖了消息,但是時間一長怎麼都會有風言風語的散播出去,畢竟是紙裡包不住火,再說這前方在大戰,江州城裡卻突然戒嚴,還有那麼多當兵的每天都在市面上挨家挨戶的搜查,就算普通老百姓不知曉出了什麼事,可整日看這陣勢也知道是出了非同尋常的事。
這日譚亮又嚮往常一般帶着手下的侍衛在城中搜查,突然從路邊跑出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叫花子,也不說話上來就扯一個侍衛的衣角。衆人一連幾日都巡察無果正在氣頭上,一見連平日裡一見就跑的小乞丐都上了放肆,不由的怒火中燒,抓住就要打。
可偏巧那小乞丐也不是怕事的,梗着頭哼了一聲,“爺有消息給你們,保管你們聽了給爺磕頭。”
侍衛聽了,以爲他在說笑,常跟在沈靜菲身邊一個個的也學的對人和善了許多,當下只是罵了兩句就想讓他走。可偏偏那小乞丐下面的一句話,驚的衆人半天沒回過神了。
“小爺我知道你們是在找人,我也知道你們要找到人在哪!讓你們當官的過來,小爺有話說。”
下面人一聽也不敢耽擱,管它是真是假就把那小乞丐帶到譚亮面前。
那小乞丐一見這位主身上穿的軍裝就不同與其他人,顏色要略深與衆人。怎麼都是在市面上混了多年,就知道這個臉色有些蒼白,眼裡幽幽地冒着兇光的是這夥人中的頭頭。
譚亮正在吞雲吐霧,透過煙霧看了小乞丐一眼,“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小乞丐壯着膽子說,“你們該是在找督軍夫人吧!我知道在那能找到她。”
譚亮眼睛突然一眯,一把抓住他的領子,“你說能找到了誰?”
“督軍夫人啊?難道還有誰?我說你放手成不成!”那小乞丐比他矮一截,踮着腳尖雙手去掰譚亮的手。
“你說你知道夫人在哪?”譚亮兇狠的表情幾乎要殺人,“她在哪裡?”
“廢話。不然小爺找你幹什麼?”
譚亮與衆人對視一眼,狂喜之餘又有些不可思議,他們找了十幾天都沒有一絲的線索,偏就讓這小乞丐找到。
細問之下才知道,也該着能讓這小子知道沈靜菲的下落。
原來這小乞丐是上次歐陽浩和顧敘安在漢旺山大戰時逃進江州城的,當時得到過沈靜菲的救助,還從沈靜菲的手裡接過白麪饅頭,所以對沈靜菲那是像菩薩一樣崇敬。
那日沈靜菲在霞飛路被擄時,碰巧這小乞丐正在那挨家的唱蓮花落要賞錢呢。這要錢也要看主家的心情,心情好多少都能給點,心情不好給不了賞錢恐怕會受點子苦。偏巧那日就遇到個心情不好的賞錢不但沒要着,還被放出的狗攆着跑了大半條街,直到逃到霞飛路的后街纔沒再見着那大狼狗。驚魂未定的他卻正好看到幾個人拿着槍逼着兩個女人上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自己仔細瞧着那女人像是給了自己一白麪饃的督軍夫人。可又不敢肯定,想着等那車開過來從那車窗裡再仔細看看,可那車窗上蒙着厚厚的窗紗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可他卻長了個心眼,記住那黑色小汽車的特徵,那車的後屁股上有一道長長的白色劃痕。本來也沒往心裡裝多少,可不久就全城戒嚴,又沒出幾日就聽說是督軍夫人丟了。這才又記上心裡,每日在城裡討飯找賞時,就時時留意。這樣過了十幾天,直到昨日轉到南城。中午正在那城門旁邊一巷子口迷糊着,就見一汽車駛了過來,揚起一陣塵土,迷的眼睛生疼,自己跳起來衝着那車一陣大罵,竟眼尖的看到那車屁股上那一道長長的白色劃痕。巷子筆直,從巷口就能看到那汽車開到接進巷尾處才停下,直到看見從車上下來的人,這才認定就是那日自己在霞飛路見過的車。因爲下車人裡面有一個就是那天拿着槍,逼沈靜菲上車的人。
譚亮聽完這小乞丐的話,突然狠狠地摔掉了菸蒂,狠狠的拍了那小乞丐的肩頭一下,“小子,有你的。等救出了夫人,我一定好好謝你!對了,小兄弟,你叫什麼?”
那小乞丐呲着牙揉着被譚亮拍過的肩頭,“狗子。”
“好,狗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你先跟他們回去,我有事要去辦,等事情結束我一定好好謝你!”
譚亮說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