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的正香,就聽:“哎呦喂。這不是郝大爺和雷大爺麼。”
幾人擡頭,一張面相清癯,春風滿面的臉看着他們,徐丹。
雷震安眼珠子上翻,沒好氣地道:“別這麼客氣,你歲數比我們大多了。”
郝新搬了凳子,“徐大師坐,還沒吃吧?”
不等徐丹回答。雷震安搶先,“這個點,徐大師怎能餓肚子。再說人家大師要吃也得在大飯莊子。”
徐丹聽出嘲諷並不生氣,笑着,“不瞞各位,還真沒吃。”點了碗肉湯大餅夾燻肉,大口咬下。
郝新待他吃的差不多,才問:“徐大師怎會在這?”
徐丹抹抹嘴,悠悠開口:“不瞞兩位,分開之後我一直找尋適合開店絕佳之地,沒想到功夫不負有心人,真讓我找到了。”
其實徐丹自打兩天前和二人分開後,並未走遠。料到這些人吃過宴席後,不可能留在宮中過夜,是以在宮門口附近等待。
果真,戌時左右,參加宴席的人陸續出宮。
徐丹在後悄悄跟隨郝新等人,並在他們驛站附近住下。第二天繼續跟蹤到禮部,又隨至歸德坊。
直到看見禮部官員從衙門出來。上前套話,得知二人往後在此當差,便打定主意周圍尋找門面。
徐丹到帝安城主要目的爲了賺錢,若能找個靠山更好。來的路上早已清楚同行嚴峻光等人非富即貴,但這些人高傲自滿,目中無人或心術不正,自己和他們身份懸殊,融不進一個圈子。
只有郝新爲人厚道,心地善良,雖身份低微,也是聖上點名召來的。
因此盤算跟郝新相處好,以後必能用的上。
郝新好奇地問:“找的店鋪在哪啊?”
“就是歸德坊。”徐丹攤開雙手嘻嘻笑着。
雷震安哼了聲:“你不是要在西市找房麼。”
徐丹解釋別小看歸德坊。此坊內部整齊有序,房屋之間距離適中,沒有擁擠狹窄之感,道路開闊不會出現擁堵衝煞的情況。
住在此處的居民家庭和睦相處,正所謂人事興旺必發財。
而且有條小河蜿蜒流進歸德坊,河流渠道等於向內彎抱,而非向外流出。符合水聚財之意,比西市好多了。
接着他又嘲諷大多商家放此絕佳地段不選,偏偏扎堆西市,又喧鬧又貴。
郝新知他說了這麼多,是掩飾沒錢租西市店面,玩笑道:“常人哪有你徐大師這等眼界。”
小皮聽他講的頭頭是道,“大師不愧高人,能將歸德坊特點觀察仔仔細細,佩服佩服。”
雷震安:“別聽他胡扯,就是騙子。”
徐丹:“雷兄,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何必口不留情。算了我不同你計較。”又對小皮,“這位兄臺,我看你身體健碩,兩隻胳膊靈巧,就是雙膝好似有點小毛病。”
小皮嘴裡粉條還未吸溜進,聞言張開大嘴,粉條又掉回碗內,忙道:“大師不光會看風水,還懂醫術,世外高人啊,不瞞大師我雙膝每逢陰天下雨就隱隱作疼。”
徐丹:“明天黃道吉日,小店開張,給你抓幾服祖傳妙藥,保證藥到病除。”
小皮雙腿其實得了風溼關節炎,以徐丹醫術不難看出故作玄虛而已。
小皮:“大師堂號開張,我一定到場。”
這下輪到郝新,雷震安面面相覷,二人甚至懷疑小皮是不是徐丹僱的託。
徐丹雙手按住郝新雙手,語氣極是誠懇說道:“郝兄,百萬人口的帝安城。咱們能再次相遇,若非緣分怎會如此。明天誠摯邀請你參加小店開業典禮。我在此地沒什麼朋友,還望郝兄給個薄面。”
郝新當下不答應都不好意思。徐丹笑着留下地址起身而去。
走了好遠,雷震安才反應過來,大喊着:“姓徐的,還沒結賬呢。”
第二天三人按照地址來至徐丹店鋪。
店鋪與歸德坊衙門相隔不過兩條街道,放個屁的功夫便能到。
老遠見店鋪上方掛着黑底金字招牌,‘本草堂’
徐丹在屋內笑哈哈迎出:“天沒亮就聽樹上喜鵲唧唧咋咋叫個不停,料想郝兄肯定會來,不會駁了我的面。”
郝新微笑着,“恭喜恭喜,祝徐兄往後財源廣進,生意興隆。”說着遞過個紅包。
徐丹樂開了花,假意推脫幾下便收下。
郝新:“以後別稱呼我們爲兄。大家比你小七八歲呢,再這麼叫下去都給叫老了。”
“哈哈,怪我怪我,屋裡請。”
屋內不大,倒也收拾地乾乾淨淨。
藥櫃、把脈桌臺、椅子、煎藥器具一應俱全。
徐丹:“怎麼樣,不錯吧?門口我特地找人改寬了。風水寶地的入口應寬廣,等於進財而不出財。”
三人均想進而不出那是貔貅。
小皮自從昨天徐丹說出自己腿疾,便心神不安。趕忙問徐丹如何診治。徐丹倒也痛快,抓了幾服藥,小皮剛要掏錢。
徐丹伸手止住,“今天是小店開張大好日子。幾位是貴客,怎能收錢免費送你了。”
郝新知徐丹不是大方之人,必定有所圖謀,現在也不便點破。
果真徐丹從抽屜拿出十幾張紙,“勞煩各位將小店經營業務在衙門內宣傳一番。”
紙上寫着本草堂經營項目。看病、熬藥、看相看風水、竟然還接捉妖做法事的活,所營項目牛馬不相及。
但不得不承認徐丹字寫的不錯,蠅頭小楷工工整整。
郝新無奈笑笑把紙張放入懷中。
徐丹沏茶倒水,殷勤備至。過了一會屋外有人大喊:“徐仙人,徐仙人。”
徐丹微微皺起眉頭,低聲:“沒個規矩。”起身出屋。
郝新等人也跟隨出來。屋外一女一男,深深彎着腰,雙手高高舉起一面錦旗。上寫四個大字,‘妙手回春’。
郝新看出蹊蹺,剛開張還未治病就有人送錦旗,送旗之人必定是託。
這時圍觀人漸漸增多。
送旗女子對着衆人開口:“各位父老鄉親,街坊四鄰。我們兩口子成親多年,未曾有娃。直到一年前在西市碰到徐大師,經他開藥調製,現在終於懷上了。”說完紅着臉,低下頭。
郝新差點樂出聲。一年前徐丹還在齊州賣大力丸呢,怎會跑到都城西市給你治不孕不育之症。
再看徐丹捋着鬍鬚,微微笑着,絲毫沒有心愧之態。不得不佩服此人厚顏到了極致。
小皮:“這兩口子我認識,住在坊邊順西巷。感情不好,經常吵架,兩人一直沒有孩子,看來徐大師不簡單。”
雷震安忍不住要搭話,郝新急忙攔住,連使眼色,悄聲:“人家剛開張,不可搗亂。”
雷震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兩口子又對圍觀的人鼓吹徐丹醫術如何高明,聽得大家信以爲真。
人叢中有個五十多歲,穿着講究的婦女冷笑數聲道:“本事不是吹得,大車不是推得。是騾子是馬,日後自會見分曉。”
婦女說完轉身走出人羣,回頭又道:“各位鄉親,我‘百病治醫學館’在此多年。成效有目共睹。若是以後被騙,吃壞了身子大家別忘來我館中治病拿藥。”隨後扭頭離去。
這婦女的醫館和徐丹本草堂是對門,哪有不競爭道理。
雷震安調侃:“以後有熱鬧看嘍。”
徐丹依舊笑嘻嘻對衆人說:“只有同行纔是赤裸裸地仇恨。諸位莫理會閒言碎語。今天是本館開業大喜日子,會診拿藥一律五折。”剛說完就便有幾人爭先恐後往屋內竄去。
此時已近中午,郝新見徐丹忙乎,抱拳施禮:“徐兄先忙。我們幾個公務在身就此別過。”
徐丹挽留道:“別啊。我在醉風樓訂了席面,中午一醉方休。”
郝新推辭:“你剛開張事務繁忙。咱們下次再喝。”
臨走雷震安不忘玩笑,“徐大師記得欠我們一頓飯。”
三人到上次的肉湯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