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感慨,李江南一邊取出了一直貼身帶着的那“天龍戒”,這玩意兒,無論換什麼衣服,他都是要找一個穩妥的地方保管的,可惜的是,自己這個未代天地會的總舵主就要身遭大難,只怕要與這戒指一起深埋於地下了。
正嘆息着,書房裡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他連忙前去接聽,剛一打起話筒,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柳如龍的聲音道:“李江南,立刻出來,跟我到城樓上去,曾敦儒有新的動作了。”
李江南一驚,趕緊就出了書房,很快就走到了聚義堂,便見到柳如龍已經走了出來,就趕緊隨他的身邊。
柳如龍應該接到了什麼稟告,一臉的沉肅,眼神中甚至透出了緊張,對李江南是一言不發,很快就下了臺階,登上了車,而柳陽及何凱等仍是隨在後面。
車子急速前駛,沒多久就到了東城樓之下,柳如龍第一個跳下了車,匆匆向城樓上登去,李江南的腳步不如他,過了好一陣才登上城樓,卻見到柳如龍正在柳華健及幾名柳家堡的主管的指引之下向對岸看,就趕緊跑了過去,到了城牆邊。向着對岸觀望。
這一看之下。他地心中就是猛地一跳,大大的叫了一聲“糟糕。”
原來,曾家堡人對於柳家堡的包圍顯然已經完成。在岸邊地營帳一個連着一個,足有上千之多,而穿着黑衣的曾家堡人也各拿着弓箭刀槍等兵器密密麻麻列隊站在岸邊。但此時對岸最顯眼的就是一些數十米高,如鐵塔般的機械,有些像是那種大型的起重機,可長長的機械手臂又向後延伸着。最尖端有一個大鐵槽子。
這樣地機械大約有十來座,一些柳家堡的人正忙碌着在往上面吊一桶一桶的物事,看起來好像是燃油。
李江南打過許多戰役型的遊戲,他知道那是什麼,拋石機,那些鐵塔般的機械絕對就是拋石機,但如果往鐵槽裡裝上一桶桶的燃油,點着火再拋入城中。就成了一個個簡易的燃燒彈,而城中的建築物幾乎都是木製結構,這些燃燒彈一打進來,必然是一點就着。城中所有地民房將在蔓延的大火中化爲灰燼。
這時他急忙向柳如龍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呼道:“柳堡主。快下令住在房屋裡的人撤出來,曾敦儒想燒城,拋石機還沒有準備好,現在還……”
他的話還沒有喊出來完,就聽到柳家堡裡已經傳來了“嗚嗚嗚”一長兩短地警報之聲。
這時柳華健望着他道:“李江南,還用得你說,爸爸早算到曾敦儒有可能來這一手了,已經提前作了準備,剛纔那警報你聽到了吧,就是通知還在房裡的人全部往柳家大宅地空地去,那裡處於柳家堡的中心,再厲害的拋石機無法擲到,四周又沒有建築可以將火引去,應該是很安全的。”
聽着柳如龍早有了準備,李江南心中頓時一鬆,道:“還好,不過這糧食與飲用水也要備好,這兩樣東西要是沒有了,這麼多的居民,柳家堡別說守一年半截,就算是三五天也未必撐得住。”
柳華健又道:“這你也不必擔心,除了我們柳家的人,堡中所有的婦女兒童老人,爸爸在昨晚封城前已經讓他們出去了,城中剩下的只有兩萬多堡丁,糧食與飲水都儲存在地下,而且非常的充足,曾敦儒放火是燒不到的,夠我們堡裡的人至少三年的用度。”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嗓門,卻是說給周圍守城的堡丁聽,此時此刻,要是這些人鬥志一煥散,那什麼都完了。
如果城中的婦孺老幼都走*光了,那麼在各幢屋子裡的都是些作爲後備軍的堡丁,警報一響,趕在曾敦儒的拋石機裝備好之前撤走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而方太夫人、江蓉、武青蕾她們自然也會有人通知向柳家大宅去了,相信柳柔瑤會好好接待她們的。
李江南心中平靜下來,卻見到柳如龍的嘴脣緊緊抿着,眼神中透出了幾分痛苦與無奈,頓時想到,柳如龍擔心的倒不是堡中的人及食物在曾敦儒的火攻中有什麼損失,而是在悲傷柳家堡這數千幢建築就要眼睜睜的毀於一旦,而這些建築都是百年來柳家苦心經營的心血,就算這一仗萬幸能夠保住性命,柳家堡也是面目全非了。
李江南是個滑頭的人,柳如龍不高興,他當然不會傻得說話去引來一陣口水,就默默的觀看着對岸那些拋石機。
這些大傢伙皆是鋼鐵所鑄,經久耐用,威力比木製之物也不可同日而語,曾敦儒實是煞費苦心了,他沒有用火攻這一招對付武家堡,自然是覺得武家堡唾手可得,而對於有湖水作天然屏障,主帥經驗豐富,堡丁鬥志旺盛的柳家堡,那隻能是無所不用其極,越早勝利越好了。
此時,望着對面那些正忙碌着的柳家堡人,李江南忽然掠過一絲黯然,這些人其實也不過是些普通的堡民,有的相信還是老實忠厚之輩,只是被曾敦儒蠱惑着前來同族相殘,這實是一件很悲哀很無可奈何的事。
不過,在李江南的心中很清楚的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絕不能去思考對方的人羣中是好人多還是壞人多,這些人唯一的名稱只有一個
正思想着,就見到那十幾架拋石機上已經裝好了數十桶燃油。而且下面也預備好了其它地。
便在此刻。就聽到柳如龍沉聲道:“大家小心,敵人就要發動攻擊了,要是鐵桶落在城樓上。一定要避得遠一些。”
他地話音剛落,對面岸上就有擊鼓聲傳來,跟着那些拋石機的機械臂上的油桶就有人點着,然後同時向上揚起。
霎時之間,就見到空中有數十個火團劃成了弧線向着柳家堡遠遠地飛了過來,而城樓上的堡丁們都在望着那些火團的方向隨時躲避着。
很快的。那些火團就到了城中,聽着“轟轟轟”落地的巨響,卻是砸在了城堡中的一些居民建築上,立刻就躥起了巨大地火焰,而附近的木製房屋也很快被引燃起來,城中頓時是一片火光。
有一桶燃油也落在了城樓之上,不過衆人躲閃得快,並沒有人受傷。
此時。遠遠看着西面亦是火光沖天,顯然是柳雪峰所守的西城樓也同時遭到了這種簡易燃燒彈的攻擊,相信過不了多久,火勢就會蔓延得更大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所有的堡丁都露出了恐懼之色,而柳如龍卻忽然一躍。站在了城牆之上,大聲道:“各位柳家堡的兄弟,
燒的地方,是我們地祖先用血與汗一木一瓦辛辛苦苦恨曾敦儒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想要佔我們的地盤,讓柳家堡地人伏地稱臣,居然大火毀了我們的房屋,燒了祖宗給我們留下來地家園,你們說,我們能不能放過他,要不要和他拼死一戰。”
這樣的話,他是用內力發出去的,雖然比不上李江南的“獅吼功”,但百米內的柳家堡人都可以清楚聽見,而此時,這些人的畏懼之心已經在柳如龍充滿悲憤與激昂的話語中轉爲了憤怒之色。
城樓之上頓時傳出了洪水般的高呼。
“絕不能放過曾敦儒,捉住他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柳家堡的人絕不怕死,就讓曾家堡的人來嚐嚐我們的厲害。”
“和曾家堡的人拼了,就算是死,我們也要對得起祖宗,不給祖宗丟臉。”
瞧着柳如龍短短的一席話,就激起了柳家堡人的鬥志與拼死一戰的決心,李江南也是深有感悟,看來主帥對於戰爭的成敗的確是非常重要啊,不過柳如龍的話能起這樣的效果,也在於他平時能夠服衆。要是換着自己當初在武家堡,就算是以武世光的身份說得再煽情些,只怕那些堡丁聽了也只會當成是聽見了放屁之聲,不會有絲毫的響應。
柳如龍見到自己的話已經起了效果,就躍下了城牆,而李江南也走到了他的身邊道:“柳堡主,如果我是曾敦儒,只怕在這樣的時候就要發動進攻了,我們可要小心些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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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龍點了點頭,卻沒有給他再說話,而是轉身令柳華健吩咐水鬼立刻出城潛入湖中,若是發現異常情況,立刻發動攻擊。
柳華健匆匆而去,沒過多久,就見到城門大開,數百名身穿潛水服的水鬼拿着在水下射魚的漁槍出門而去,然後紛紛的跳下了湖水,很快就不見蹤影了。
與此同時,對岸也有了動靜,卻見沿岸的曾家堡的人就像是螞蟻一樣,擡着近百艘的鐵皮快艇到了湖中,然後每一艘的鐵皮快艇上都坐着三十來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柄長槍,而這種長槍都帶着倒鉤,槍桿明顯比普通的槍要長一大截。
李江南見到那快艇迅速發動,船上的三十餘人則將那帶鉤的長槍探入了水中,不停的攪刺着,不用說,就是在防着柳如龍派出去的水鬼。
李江南忍不住對身邊正在凝視前方的柳如龍道:“柳堡主,那些快艇用鐵包着,從下面只怕是鑿不穿,而且那些長槍這麼亂刺,只怕水鬼也無法靠近。”
柳如龍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道:“曾敦儒知道我們柳家堡的人擅長水戰,不可能不有所準備,不過他縱然精於謀算,卻不可能步步都算得到,李江南,你就仔細看着吧。”
說話之間,就見到曾家堡那些下湖的百艘鐵皮快艇開始向柳家堡過去那浮橋的方向聚攏,李江南頓時明白了,道:“他們並不準備登岸,而是想用這些鐵皮快艇聚在一起組成一個簡易的浮橋。”
柳如龍點頭道:“曾敦儒這一招用得也很聰明,只靠快艇上的人登陸是不行的,要攻柳家堡的城牆,就必須搭建起一座浮橋,可以讓曾家堡的攻城部隊源源不絕的衝上,而且還能夠運一些笨重的攻城機械來。”
李江南連忙道:“他們用的攻城機械就是挖掘機與起重機,那兩樣傢伙配合起來很可怕,武家堡就是這樣被攻破的,你們柳家堡的城樓還沒有武家堡高大堅厚,更是危險,這個浮橋,可萬萬不能讓他們搭起來。”
柳如龍沒有回答,只是用手向湖面上一指道:“會不會讓他們搭起浮橋來,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江南隨着他的手指望去,頓時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許多快艇忽然間失去了方向,在湖中打起旋來,而船上的曾家堡人也顯得一片慌張,已經無法完成預定的聚集任務。
就在這時,水中忽然有箭射出,不時有曾家堡的人胸口被洞穿,而且還被那箭上帶着的繩索拉到了湖裡。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的快艇都失去了前進的動力,船上的人進退不得,又無處躲藏,不時的被水中射出的繩箭帶到了湖中。
不出十分鐘,近百艘快艇上就有一半的人被射死,上千具屍體浮在了水面上,那鮮血將湖面浮得如塗了顏料一般,其狀甚是悲慘。
不過城樓之上的柳家堡人卻都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李江南瞧着水鬼打了勝仗,也扯着嗓門喊了起來,而且爲助聲勢,還有意識的用上了“獅吼功”,他這麼一吼,頓時將附近上百人的聲音蓋了下去,離得近的,還趕緊捂住了耳朵,紛紛拿眼睛向他望來,都搞不懂這人的嗓門怎麼會如此奇大,只有柳如龍神情如舊,似乎並沒有受到他聲音的影響。
在柳家堡人的歡呼聲中,就開始有會水性的曾家堡人往水裡跳,拼命的往岸上游去,但很快就慘叫着沉入水中,顯然是遭到了襲擊,而剩下在快艇上的人就一個一個的被射殺了。
這一場仗,曾家堡在快艇的人全軍覆滅,至少有二三千人在湖中喪生,而柳家堡潛藏在水中的水鬼幾乎就沒有傷亡,實在是一場很不錯的勝仗了,總算是出了柳家堡民房被焚的一口惡氣,就連柳如龍的臉上也露出了罕見的微笑。
李江南這才忍不住道:“柳堡主,剛纔那些快艇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如龍道:“曾敦儒算到了我們柳家堡的水鬼會鑿他的船,所以特別買了這種鐵皮鐵艇,不過所有的船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它們的螺旋槳……”
李江南聽到這裡,頓時恍然大悟起來,道:“是不是你讓水鬼弄壞了這些快艇的螺旋槳,自然就無法前進了。”
柳如龍點了點頭道:“你看到水鬼們帶去的漁槍嗎,那是我特地花重金買來的,是屬於海洋捕大魚的用具,除了可以發射繩箭外,還能夠打出金屬細網,只是……”
李江南徹底明白了,一拍手道:“哈哈,只是這一次他們網的不是魚,而是螺旋槳,對不對,曾敦儒不懂水戰,還是有想不到的地方,總算讓他知道我們不是那麼好惹了。”
此時柳家堡已經成了孤城,曾敦儒也一定會殺死自己,柳家堡破就是李江南亡,柳家堡存就是李江南生,現在李江南已經感覺到自己與柳家堡同呼吸共命運了,就像看書很有了代入感,自然就“我們,我們”的了。
就在這時,又見無數的燃油桶被那拋石機扔了過來,柳家堡內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勢極是驚人,站在城樓上的每一個人的汗水都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流,所有人的衣服都像是進了水似的溼透了,而且漸漸的感到了一種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