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倒是理解他說出的違心之言,呵呵一笑,拍了拍
柳柔瑤並不計較這些,反而道:“是啊,蕾妹第一次下廚就能夠做得這麼好,真是很聰明,我要像她學習纔是。”
在無數善意的謊言之下,武青蕾頓時錯誤的估計了形勢,很有些興致勃勃的道:“好啊,南哥,有時間我再學些新的花樣兒給你做別的好吃的。”
江蓉雖然沒有說話,但一直在凝視着渾身是血,看起來成熟堅毅,與平時彷彿換了一個人的李江南,眼神中也充滿了很複雜的感情,但見到柳柔瑤望着李江南的溫柔,臉色又是一黯,說道:“蕾兒,讓你瑤姐姐和南哥單獨呆一會兒,我們還是去將饅頭分發完。”
武青蕾看來還有好多話想給李江南說,但聽着江蓉這話,也不反駁,只是道:“好啊,南哥,你們先聊聊,等我把饅頭髮光了,再來和你說話。”
她一邊說着,一邊去將柳柔瑤手中的竹籃接了過來,與江蓉一起離開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大霧之中。
李江南也有滿腹的言語給柳柔瑤講,一眼瞥到何凱還在自己身邊憨頭憨腦的站着,忍不住道:“何凱,你不覺得自己很亮嗎?”
何凱一時沒有明白,摸了摸頭,道:“很亮,沒有啊,我又不是電燈,怎麼會很亮?”
李江南見他還沒有懂起,只得又道:“你不發亮。那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何凱瞧了瞧有些羞澀,在一邊微微含笑的柳柔瑤,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頭道:“哎呀。我真笨。”
說着這話,就匆匆的走開了。
柳柔瑤臨風而立,見到何凱離開,剛纔還在微笑的臉卻漸漸地幽靜黯傷起來,凝視着李江南,低聲道:“江南,你還記得對我的承諾嗎?”
李江南知道她心裡也明白柳家堡快守不住了,在提醒自己遵守同赴黃泉的諾言,便點了點頭道:“我記得。可是柔瑤,這場戰爭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殘酷。說不定……說不定……”
他本來想說“說不定我會忽然被人殺死,無法回到你的身邊。”但柳柔瑤顯然已經知道了他想說什麼,伸出了纖細滑嫩的手掌,輕輕的捂在了他的嘴上。一雙清澈透明的秀眸已經佈滿了盈盈地水波,跟着就有兩行珠淚順着雪白的臉頰流下,緩緩地搖着頭道:“江南,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明白的。”
說到這裡,她慢慢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繫着紅繩的香囊。默默的掛在了李江南地脖子上。然後才癡癡的注視着他道:“江南。這香囊裡,裝着我的頭髮還有指甲。也裝着我的魂,不管你回不回來,我都會跟着你,永遠,永遠,閻王老爺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李江南此時也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更想將柳柔瑤緊緊的摟在懷裡狠狠地吻她,但是,附近還有無數雙地眼睛在注視着他們,他知道不能讓這種卿卿我我地柔情影響到衆人的士氣,好不容易纔控制住了自己強烈地衝動,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很重重的點了點頭。
柳柔瑤見到他點頭,櫻脣緊緊的咬了咬,又道:“江南,你知道我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李江南搖頭道:“不知道,是什麼?”
柳柔瑤道:“我遺憾嫁給了你,可一次都沒有去拜見公公婆婆,他們還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媳婦兒,我也沒有盡到孝心。”
李江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道:“別傻了,我的父母雖然沒有見過你,但你絕對是個好媳婦兒,他們看不看到你,都是一樣。”
見到柳柔瑤的神色越來越黯然,李江南有心逗她開心,便道:“柔瑤,你知道我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柳柔瑤也一搖頭,有些好奇的道:“不知道,那你給我說說,看我這幾天能不能去幫你完成。”
李江南“呵呵”一笑,將嘴巴湊在她的耳畔道:“這幾天肯定是完不成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讓你給我生一個大胖小子,不過最好長得像你,那一定會帥呆了,小的時候會風靡萬千幼女,長大了就風靡萬千少女。”
他說出這話,本來是想緩解一下柳柔瑤的心情,誰知柳柔瑤並沒有笑,也沒有往常一樣的羞澀,而是忽然“嚶嚶”低泣了起來,道:“江南,對……對不起,是我的肚子不爭氣,沒給你生一個孩子,其實……其實我也好想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想到柳柔瑤會有這樣的反應,李江南連忙拉住了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的給她在臉上拭淚,道:“我開玩笑的,你怎麼當真了,而且,這生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搞不好是你的肚子爭氣,而我的種子不爭
對不起對不起的,柔瑤,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一死,笑着死總比哭着死來得瀟灑。”
然而柳柔瑤還是沒有止住淚,忽然一改往日的典雅羞澀,不去管周圍的柳家堡人,一頭撲在了李江南的懷裡,哭聲更大了,道:“江南,江南,都是我連累了你,我知道……我知道如果不是爲了我,你早就離開,回到中國去了,你是爲我死的。”
李江南也顧不得什麼影不影響士氣了,緊緊的摟住了柳柔瑤,道:“別說傻話,像你這樣的大美女,能夠嫁給我這樣長得抱歉又平庸無用的人,那是我前生敲破了至少一百個木魚,修了一百座橋才換來的,能夠陪着你這樣的大美女死,纔是我天大的福氣,別人不是說過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而你這朵牡丹花陪着我一起同赴黃泉,我是風流得爽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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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這話,忽然又往地上吐了兩口口水,道:“呸。呸,什麼死來死去的,我這人前二十來年運氣是不怎麼好,但能夠遇見你這樣地大美女,而且你又真心的待我,一定已經是否極泰來,開始轉好運了,所以過去在武家堡沒被曾敦儒的人害死,剛纔被那麼多人在城樓下包圍也活着回來了。諸多跡象表明,我這人是可以逢凶化吉的。你也一定會沾我地光,不會有事的。”
柳柔瑤如何不知道丈夫在出言安慰自己,揚起了頭,在他的臉側一吻道:“江南。你錯了,你絕對不是一個平庸無用的人,你是最偉大的英雄,真正的男人,能遇到你,纔是我的福氣。”
這兩天李江南雖然聽到過不少的誇讚。但感覺並不太強烈。聽到柳柔瑤這麼說。他渾身上下的毛孔頓時無比舒暢,身子似乎要迎着夜風在大霧中飄然而起。
要知道。柳柔瑤雖然與他感情越來越深,但只說過自己對她好,從來沒有說過‘你是最偉大地英雄,真正的男人’之類地語言,完全聽得出來,這樣的話,是發自柳柔瑤肺腑的,絕對沒有因感激他留下來生死與共而故意誇讚的意思,而對一個男人來說,征服一個女人地靈魂,遠比征服她的肉體更來得珍貴不易,除了柔情之外,男人更在乎展示自己雄性的一面,得到認可已經很難,更別說達到“英雄”這樣的高度了。
這時,他更加摟緊了柳柔瑤,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柔瑤,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柳柔瑤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李江南道:“我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就像那次我們在船上一樣,以地爲牀,以天作被,好好地和你恩愛,沒三次以上,絕對不放你起來。”
要是在過去,李江南這樣很不正經地語言,一定會讓柳柔瑤羞澀無比,那是萬萬不會迴應地,但是,此時面對着渾身是血,眼神中卻充滿激情的丈夫,柳柔瑤卻將身子更緊密地貼在了他的懷中,輕聲道:“我願意,江南,我也想和你好好的恩愛,你想要我怎麼做,我都會聽你的,我要盡心的侍候你,讓你非常非常的開心。”
雖然這麼說,但兩人都知道將永遠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緊緊的抱着,柳柔瑤在流淚,而李江南的眼圈也在漸漸溼潤之中。
正在這時,卻見到武青蕾與江蓉在霧中向這邊走近,兩人便只得鬆開了相互緊摟着的手臂。
不一會兒,武青蕾與江蓉就走到了兩人的身邊,而她們提着的竹籃都已經空了。
江蓉仍然很冷靜的道:“柔瑤、蕾兒,我們走吧,李江南今天一定累了,讓他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又會是一場大戰,必須恢復體力,否則敵人一來,就會很危險了。”
柳柔瑤聞言,連忙對李江南道:“武夫人說得很對,你還是好好的休息,我們本不應該來打擾你的。”
武青蕾卻道:“小媽,瑤姐,我想留在城樓上幫忙,你們先走吧,放心,我不會耽擱李江南睡覺的。”
聽到她這麼說,李江南第一個叫了起來,道:“不行,你能在城樓上幫什麼忙,還是回到柔瑤的院子裡去,要是真想幫,就還是像今天一樣幫着送一送飯。”
誰知武青蕾的表情卻着急起來,道:“什麼不能幫忙,我可以留在城樓上幫着包紮傷員什麼的,對了,還可以搬石頭,你們不要以爲我的力氣小,在學校的時候,班上好多女同學扳腕兒都扳不過我。”
江蓉這時也堅決的道:“是不行,蕾兒,那樣重的滾石不是你能夠搬動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會包紮,就算是會,你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千金小姐,怎麼能和這麼多的男人肌膚相觸,那是非常不方便的,別胡鬧,快跟我和你柔瑤姐回去。”
武青蕾的聲音
了起來,道:“武家堡都已經讓曾敦儒佔去了,我還小姐,曾敦儒害了我們家這麼多條人命,就別以爲我們武家的女人好欺負,我一樣也可以拿槍拿刀做一個戰士的。”
沒想到這看起來嬌憨純真地武青蕾居然還有如此的膽量與勇氣,李江南倒也欣賞。不過欣賞是欣賞,那還是不能留她在城樓之上的,當下便板起了臉道:“你在這裡,只能夠給我們添麻煩。這裡不能讓女人蔘戰,我是西城樓的副指揮,現在命令你立刻回去,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人給你架着走。”
武青蕾頓時氣呼呼地道:“哼,我知道你是副指揮,那就很了不起嗎,還不許女人蔘戰,這是我們藐視女人。我要抗議,強烈抗議。”
李江南立刻道:“抗議無效。立即執行,再不走,我真叫人來架你了,對了。我剛纔聽到兩個大鬍子男人在說有一個月沒洗澡了,就叫他們兩個來,讓你知道男人與女人的區別。”
武青蕾道:“呸,呸,臭男人,臭男人。你以爲臭就是男人嗎。根本是專制。沒有人權。”
江蓉見到她與李江南爭了起來,就拉住了她的一隻手。沉着臉道:“蕾兒,不要再胡鬧了,李江南還要休息,現在柳家堡還沒有到我們這些女人蔘戰的時候,等到了最後關頭,我會帶你上來的。”
武青蕾只好不再多說了,撅着嘴,由江蓉拉着向城樓下走去。
而柳柔瑤望着李江南,卻沒有再言語,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然後又指了指懸在他脖子上裝着自己髮絲與指甲的香囊,這才轉身離開。
李江南默默的看着她的纖弱地背影消失,卻沒有再多想了,而是去找柳雪峰,卻見他身上已經裹着了紗布,一問才知道,腰側被敵人刺了一刀,只是沒有傷着要害。
兩人商量一下,決定將下面的兩千預備隊調上來監視城樓下地動靜,並替換着一部分柳家堡人去帳蓬裡好好休息。
佈置好一切之後,李江南就找了一處地方,躺了下來,他實在太累了,累得根本無法用“獅吼功”的心法調理元氣,躺在了冰涼的青石磚地面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之間,他聽到了巨大地戰鼓擂擊之聲,下意識的立刻一躍而起,然後再睜開了眼睛,卻見一輪紅日斜懸於東方,霞光滿天,而霧,已經由濃變薄。
城樓外的戰鼓響得越來越急促了,而不停的有柳家堡的人往牆垛處奔去。
李江南也匆匆過去,往下一看,卻見朦朧的薄霧中,曾家堡又派出了昨天一樣地陣形,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在後,往前推進着。
不一會兒,就聽到“嗖嗖”地箭響,無數地箭羽向着城樓之上射來,而城樓之上的柳家堡人,有地在閃避,有的也在用箭弩向下還射。
十分鐘之後,就聽到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喧天而起,卻是大量的曾家堡人架着雲梯開始登城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李江南的體力基本已經恢復,便拿着一柄砍刀,在城樓之上不停的奔跑,見到那裡有危急的情況就衝上去,沒有多久,刀上、身上又沾滿了鮮血。
而此時,他心裡也已經明白,曾敦儒已經不再用什麼戰術,他現在只有一個策略,那就是硬拼,以血染血,以命換命的硬拼,這個辦法雖然笨,但非常有效,只一個上午,城樓之上的柳家堡人又有一千多的傷亡,而曾家堡傷亡的人數只是略多一些,這樣拼下去,雖然終還是曾家堡佔了便宜,只是元氣傷得將無比的慘重,最後能夠進入柳家堡的,不會有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