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西區的現代科研報告廳的大門前,還能夠看見一些零散正匆匆聞聲趕來的學生。
“要不要進去看看?”冉然問。
傅言微微低頭看着她,“怎麼突然想起去看演講了?”
“小傅!”
他們之間的談話被突如其來地打斷,傅言順着聲音看過去,爲首的是一位兩鬢漸白的老人,眼中泛着一抹驚喜,在他的右後方跟着一位稍許年輕的助教。
“院長。”傅言敬重地迴應。
“這位是?”和藹的院子疑惑地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冉然。
傅言微微一笑,“我夫人冉然。”
院長聽聞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我給忘了,上了年紀,幾個月前的婚禮才見過面的,我記得是美術學院那個很出名的才女院花,你這小子,眼光和實力的確都不錯。美院的那個齊徵老小子總是說我們物理院智商雖高,但情商是負數,不懂浪漫,這下我看他怎麼說,哼哼。”
“咳咳。”得到助教的提示,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和藹可親的院長斂了神色,對冉然有些歉意地說:“齊徵老......老齊有你這麼好的學生,我替他感到欣慰。”
冉然甜甜一笑,“齊院長也常跟我們這些學生說起您跟他雖然見面總是會爭吵上一番,但不得不各自承認是彼此的知己。”
院長目光微微閃爍,而後撇嘴,“知己?你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是這麼肉麻,簡直受不了。”
傅言和冉然聽聞後相視無奈一笑。
“小傅啊,我都有好久沒見到過你了,也不見你發表什麼論文,是不是結婚後懈怠了?雖然老婆是得疼得花時間陪,但也不要耽誤了研究啊,你得兩方面處理好,你很聰明,也一向讓人很放心,我也就不多說了。”院長轉過頭去向着冉然,“小冉啊,我說這話你可千萬別介意,實在是他不能埋沒了自己的才華。”
聽到院長說的話,冉然俏臉泛起一抹紅暈,看了眼一旁的傅言,“院長您說得很對,他就是這樣,您可要多說教說教他。”
她說完後還很得意地朝着他做了一個鬼臉,不過院長在場他也不能做些什麼,他只得暗歎,苦笑不得。
寒暄一番後,院長又問傅言,“你很久都沒有來過學院演講,眼看着即將要淪爲傳說中的人物了,剛好三天後有一場講壇,你有沒有興趣再回來講講?”
傅言連考慮都沒有,很委婉地拒接了邀請,“這段時間我恐怕不行,她身體不太好,我只想陪着她,很抱歉,院長。”
院長還算了解他的爲人,如果不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他是不會這個樣子的,重新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冉然,他也大概猜出了這其中的一些緣由。
院長走後,傅言和冉然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她的病是他們兩個都很敏感且避諱的話題,每次涉及到時他們的關係都會出現絲絲異樣,或說是感傷。
但他們又不得不去面對這個現實。
美好的一天隨着夕陽的出現也預告着即將結束,一陣涼風吹拂而過,路邊的樹葉搖搖作響,燦黃色總是將淺綠色掩蓋住,散發着黑夜快要出現的恐慌。
傅言拿起外套給冉然披上,“我們回家吧。”
“傅先生,你知道嗎?其實我真正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一次演講之中,那時我正好回學校辦離校手續,路過報告廳好奇地走了進去,原來那就是你。”
“我在最後一排看着臺上的你,談吐自如,詼諧有趣,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喜歡你,或許這就是宿命,一見鍾情的宿命,我逃脫不了,也沒有打算過逃脫。”
她沒有轉過頭來看着他,似乎只是望着前方述說着一個置身事外的故事。
“現在的你,很愛我,很疼我,很在乎我,我真的很高興,也很滿足,儘管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但我覺得我的這一生已經十分完美了,我跟你一樣,有你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什麼都不缺。”
“但是我又對現在的你很失望,你應該振作起來,做回曾經那個讓我需要仰視而又觸手可及的你,我不想成爲你向前的阻礙和負擔,我們每個人都有着來這個世界的使命,並不是因愛而生,無愛而亡。院長那句話說得很對,你需要將我和你的工作,分別處理好,你明白嗎?”
久久,冉然的耳邊才傳來他沉重的聲音,
“我明白,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嗎?”
冉然緘默無言。
路燈緩緩亮起,將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最後悄無聲息地漸漸遠去,消失在了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