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夜深,靜宜漱洗後坐在書桌前,柔和的燈光在牆面投射出她長長的身影。
丁翔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一鼓作氣以實際行動表明他的決心:在關華面前公開他們的關係;誠邀她跟他回家見家長;還有,就是提議她搬過去。
當時她又一次稱讚他家的音響效果很好,百聽不厭。
“你喜歡的話,我送一套給你。”丁翔試探着說。
靜宜連連擺手,“千萬別,你的心意我領了。”這套音響的價格是她幾年的薪水,太貴重的東西她決不會收。
“要不你搬過來吧,我每晚都陪你聽。”他摟着她說。
靜宜不敢看他的眼睛,轉過頭找藉口,“恐怕不行,我還要照顧云云呀。”
“他在幼兒園全託,用不着你照顧。你乾脆週一到週五在我家全託,由我照顧你。”他開門見山。
靜宜取笑他:“丁老師,你白天上班不累嗎?回家還做兼職?不行,我於心不忍。”
丁翔把她的頭轉過來,不解道:“靜宜,我們相愛,我們處在熱戀期,又不是偷情,你害怕什麼?”
她收起假笑,小聲解釋:“太快了,給點時間我好嗎?”
沒她辦法,丁翔悶悶地說:“如果只是時間問題我倒不怕等。我不是逼你,我覺得你總迴避我,要麼轉移話題,要麼假裝糊塗。靜宜,你要明白,可以做的我都做了。”
靜宜心裡一陣涌動,覺得自己被分成兩半,積極的半邊說:“如果你愛他,就要把握住,抓緊機會!”消極的半邊跟着跳出來大聲反駁:“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愛情,就算你愛他,但以你們懸殊的條件會長久嗎?何必把自己推進一個尷尬的境地?”
現實中的靜宜清楚自己內心所愛,但又無法逃避兩股勢力的抗衡,進退兩難。
“我只提個建議,如果你不接受,我依然樂意做我的車伕,保證將你安全送到家。”丁翔沒要她表態,自己圓場。
靜宜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道:“丁翔,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我還需要點時間。你不會生我氣吧?”
丁翔憐惜地說:“我怎會生你的氣?”他摩挲她的長髮,幽然道:“你曾經送我一盆蝴蝶花,你知道它的花語有什麼含義嗎?”
靜宜輕輕搖頭,那盆花是在偶然的情況下送給他的,又不是蓄意所爲,她根本沒去理會花的含義。
他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反應,用溺愛的口吻批評道:“你在感情上總是慢吞吞的。”
靜宜訕訕道:“你知道,你告訴我不就行了?”
丁翔看她一眼,心有不甘,“這些事情要自己想通。這樣吧,我給你點提示,你自己領會領會。”
等了一小會兒還沒有聽到他的話,靜宜好奇地仰起頭追問:“什麼提示?”
丁翔看向遠方,滿懷深情道:“蝴蝶花開的時候,我的愛綴滿枝頭,你在花前凝望,我輕輕走來執子之手。不必猶豫,不需害怕,不要拒絕,我的愛如影隨行,與你共度白頭。”
靜宜一動不動,側耳傾聽。
“感覺如何?”丁翔在她耳邊輕問。
“感情豐富,文采不錯。”靜宜點點頭,眼神充滿敬佩。
丁翔的下巴擱在她肩窩,鬱悶道:“看,又轉移話題了。”他的聲音沉悶,像從裝滿東西的箱子發出一般:“靜宜,你明白的。”
靜宜的頭輕靠向他,以沉默作答。
“行了,我送你回家吧。”
地下停車場很安靜,所以當一句響亮的女聲“丁翔,好久不見”傳來時,兩人都嚇了一跳。
顧菲菲站在一輛名貴的車前,眼睛盯着丁翔摟在靜宜肩膀上的手。她強壓下心中妒忌,甜甜地笑着朝他們走過去。
丁翔皺皺眉,“菲菲,這麼晚纔回來?”
“丁翔,這麼晚纔出去?”顧菲菲的回答禮尚往來,她風姿卓若走到丁翔面前,嬌媚地說:“每逢週二、五我健身後再做SPA,要花整晚時間的,你不記得了?”
靜宜收起禮貌性的微笑,顧小姐這股酸味太厲害了,她所站位置方圓百米以內全是濃烈的醋意。
丁翔識趣沒有再逗留,“菲菲,我們先走了。”他拉起靜宜的手欲繼續前行。
“丁翔,我有事找你。”顧菲菲急了起來,一時忘記運用嬌滴滴的聲線。
面前的顧小姐身材曼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加上配搭完美的妝容,活脫脫的夢中情人形象。但丁翔對她不冷不熱,想必心高氣傲的她會尷尬,靜宜扭頭對丁翔說:“你們聊吧,我在那邊等你。”臨走時,不忘給顧菲菲一個大方的微笑。
丁翔把車鑰匙遞過去,“到車上等我。”
“就是她嗎?”顧菲菲完全放下之前柔美的面具,聲音充滿悽楚,“我哪裡比不上她?”她一副不服輸、不甘心的架勢。
丁翔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回了一句:“早點回家休息吧。”他大步走開,停車場內留下五臟俱焚的顧菲菲。
靜宜坐在車裡,看丁翔一步一步走近。
他拉開車門坐進來,自言自語道:“看來這裡住不下去了。”
靜宜側頭想了一下,沒有回答。
丁翔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她是顧菲菲,住在對面大樓。”擔心她會胡思亂想,他接着解釋:“那是以前的事了,你不要亂想。”
“我纔不會亂想,”靜宜淡定道,“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會放心留你在那裡。我這人其實很簡單,不會查崗,不會跟蹤,不會死纏,只要兩人自然地、放鬆地、信任地相處。如果不愛了就分開,沒必要欺騙。”
丁翔笑笑,伸手揉揉她的頭髮,“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今晚的每一個片段足夠她思考良久,她雙手托腮坐在書桌前,感覺以後的路,就像窗外的夜一樣,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