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夏季陽光燦爛,空氣清新,每年都吸引無數的遊客來旅遊。
靜宜安頓好遊客後走出酒店,轉入一條窄窄的長巷。下午的時間,馬德里的太陽照得正猛。
她邊擦汗邊拐進一家麪包店,這裡的糕點可好吃了,今晚就用這個打發肚子吧;費教授佈置的作業下週就要上交,一想起這個就頭疼,今晚查資料,肯定要工作到半夜了;老爸老媽來西班牙兩個月就急匆匆走人,說忍受不了這裡的寂寞,還是在中國熱鬧,今晚該打電話回去問候他們……一天的安排可真充實。
回到公寓,時間也不早了,由於時差關係現在已是國內的夜晚,先往家裡打電話,“媽,你和爸還沒睡?最近好吧?”
“靜宜呀,我們都好,你不用擔心我們。你自己一人在外,吃好一點,別太隨意了,別太累了,身體要緊。”在父母心目中,兒女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一定要多囉嗦幾遍他們纔會記住。
“知道了,媽,我每天早晚都把您的教導默唸幾遍,放心吧。”靜宜無可奈何。
“你呀,就會說好聽的,什麼都答應我,到頭來又不好好照顧自己,連我在馬德里呆的那兩個月裡你都沒有休息幾天,更何況我不在的時候?”老媽質問,她一時嘴快,連打定主意不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丁翔管理公司都沒你忙,他都知道度假放鬆。”
她的心撲撲直跳,很久沒聽到有人說起這個名字了,她有時會在半夜醒來的時候想起他,有時會在漫步街頭看見情侶甜蜜依偎時想起他,可就沒有奢侈地念過他的名字。“你怎麼知道?”靜宜追問,“他給你電話?”
“不是,沒有。”老媽不讓她胡思亂想,一口否定。
“媽,”靜宜語氣哀求叫了聲,勝過千言萬語。
“靜宜,既然兩人沒緣分,你又何必知道?”老媽只想她別再折磨自己,兩人別再糾纏下去了。
靜宜一時答不上話,老媽說得對,既然放下了,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打聽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她轉了話題,“媽,對了,告訴老爸一聲,我有辦法買到皇馬主場的套票,如果你們下賽季過來,可以優惠觀看。”
“不了,我們暫時不過去了,你爸血壓高,上週還住了幾天醫院,幸虧丁翔幫忙我纔沒手忙腳亂。”
“爸爸住院了?不嚴重吧?我還是馬上辦手續回來吧。”靜宜急了,她又想到老媽後邊的話,“他幫忙爸爸?你們找他的?”
老媽後悔越說越多,越多越亂,反正都說出一半了,也不打算隱瞞剩下的情節,“那晚丁翔看見我扶着你爸去醫院,就上前幫忙,也順便安排你爸住院了。其實……其實你離開這一年來,他經常晚上在樓下,我看見他的車。”
“那……你們沒有說起我吧?”她試探着問,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
“我和你爸沒說,他也沒提起。”老媽如實回答。
她百感交集,“媽,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要好好保重。我還有一年多才畢業,畢業後費教授推薦我到學院去,到時我可能還要留在這兒。”
“靜宜,不用惦記我們,要安心讀書,畢業後好好工作。既然在馬德里過得合意,就留下吧,我和你爸都會支持你。”
“我還在考慮費教授的建議,你和爸爸年紀也大了,我不可能長期留下。”
老媽語重心長道:“你獨自一人在國外漂泊,說真的,我們做父母當然捨不得,如果你要回來發展,當然是最好的。”
與老媽道別後,靜宜滿懷心事。她在電腦裡打開田曉林很久以前發送過來的照片,眼睛不眨地盯住,照片顯示日期是她剛到西班牙不久。
那天她和田曉林在MSN聊天,田曉林發揮她八卦的天性,主動報料,“上週公司去郊外進行拓展活動,上照片。”
她傳來的照片是公司全體員工在畢業牆的合照,丁翔被衆人簇擁當中,白色運動服,頭戴棒球帽,微微笑着,嘴角揚起迷人的弧線,英氣逼人。
再看一下以前的同事,每個都熟悉親切,除了站在丁翔身旁的一個笑得很甜的女子。大合照的人都站得很擠,她側身向着丁翔,一隻手伸出來做個勝利的手勢,另一隻手似乎在身後搭着他的腰。靜宜沒有見過她,但猜得出是誰,她向田曉林求證:“那個是何小姐?”
“是的。”田曉林很快回復,並附上一個消息,“我們私下認爲她會代替顧小姐。”
一切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這個結果,不是自己間接造成的並口口聲聲予以祝福的嗎?她舒出一口長氣,找個藉口下線了。
一顆心就這樣從此安定下來,平靜無波,靜宜再也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也沒有可以去打聽,直到半年後田曉林對丁翔生日會的報道。
“靜宜姐,丁總生日會,看看大家在他辦公室的熱鬧情況。看圖。”
她半晌才按鍵接收,就心軟一回吧,對天發誓只看一下他的照片,不會去打擾他。照片中他穿着淺藍色的襯衫,黑色的毛背心,手拿一把刀準備切蛋糕,笑容淡定,眉眼間流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靜宜再看向周圍,果然何小姐在他正前方站着,笑眯眯看着他。“場面很熱鬧。”靜宜回覆。
“更熱鬧的在後面。何小姐代表技術部送上禮物的同時,大家別有用心地鼓掌起鬨。以前大家對他們倆的事心照不宣,這次借題發揮,完全是民意的反映。”
“的確男才女貌。”靜宜的話很客觀,上學時老師教過主觀要服從客觀,她接受現實。
“丁總很有誠意接過禮物,他感概地說,公司去年發生了很多事,他也無心慶祝,後來全靠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共渡難關。今年的生日願望,他希望公司繼續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把市場越做越大。”
“丁總是做大事的人。”靜宜回覆。
“對於我們這些好事之徒來說,丁總的答案不盡如人意。市場部的小崔發動大家逼丁總說心底話,還說什麼心願一定要在生日當天許願說出來纔有效。”
“你們太厲害了。”她直搖頭,丁翔一個大男人怎會是她們的對手。
“丁總好像不好意思說私事,可一年到頭只有這天可以跟他娛樂一下,誰也不願錯過,技術部的人也帶頭吵起來,可熱鬧了。何小姐反而靜靜坐着不出聲,一副穩坐釣魚船的樣子。”
“你們成功沒?”她突然知道丁翔會說什麼。
“丁總給大家逼得沒辦法,只好站出來說兩句,他說,‘謝謝大家的關心,希望在遠方的朋友一切安好,我等着她回來。’你說感不感人?我看見鄒總助甚至感動得哭了。”
靜宜眼圈紅了,有點傷感,丁翔你何苦呢?“真感動。”靜宜半天才打出幾個字回答。
“是啊,我也想哭。顧小姐真有福氣,她離開丁總到美國讀書,相隔兩地,我們都猜何小姐會抓住這次機會轉正,哪知道丁總是如此專一深情,現在的社會這種男人越來越少了。”
丁翔牽掛的人是誰,她隱隱猜到,看來以後不要再去聽他的消息了,每聽一次,都會引起內心波動。自己的心好像是座活火山,一旦能量積聚到一定程度,就會噴發。
接下來的半年裡,她很少上MSN。學校的課程、導遊的工作、給人補習中文等都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生活,她甚至連雲雲都很少想起。她更加確信來西班牙這個選擇是對的,如果今晚老媽沒有給她提起丁翔的話,老媽說丁翔還會在樓下守候,就算她已遠走他鄉,他依然還在。
靜宜在牀上輾轉反側,丁翔,你要幹什麼?你非得讓我已平靜的心海捲起浪濤嗎?
只睡了幾個小時鬧鐘就無情地響了,靜宜睡眼朦朧拉開窗簾,陽光照進房間。她才發現,馬德里的天空,一片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