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反應不一
“北洋水師還沒有回來麼？”臥榻上，李鴻章望着前來探望的楊士驤，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道，
“中堂不必多慮，我北洋水師現已今非昔比，船炮俱精，何況新式萬噸鉅艦爲東亞第一，德人見之尚懼，倭艦無一能敵，此戰當能大勝，”楊士驤答道，
“皇上只圖雪一時之恨，不知兵兇戰危，稍一不慎，便會滿盤皆輸啊！”李鴻章嘆息了一聲，“新艦入役未久，戰力如何尚且不知，怎能輕於一擲！”
楊士驤愣了一下，想再說些什麼安慰他，可他對海軍所知甚爲有限，只好附和着說道，“皇上也是憤德佔青島倭人趁火打劫，才欲給倭人以當頭棒喝，只盼一戰而勝，扼其兇焰。卑職以爲，此戰若勝，倭人挫動銳氣，定當撤回本土，則朝鮮之厄可解。”
李鴻章苦笑了一聲，“這是在賭啊，日本人敢這麼賭，我大清卻是不能啊。”
兩人正在說着話，親衛官李逢春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
李鴻章看到李逢春一臉驚慌之色，心中發急，不由得氣往上衝，怒道，“什麼事這個樣子？成不了大器！”
李逢春向兩人施禮，看了看李鴻章的臉色，小心地說道，“回大人，戰報。”
李鴻章看見他手中捏着的電報，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楊士驤給他捧過一杯茶，他接過來喝了一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了下來，說道，“念。”
李逢春平靜地念着，屋子裡一時間靜悄悄的，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北洋船政大臣孫綱致總署電：初七日午後兩點。我北洋水師於日本佐世保港外海同日本常備艦隊遭遇，激戰4小時”他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李鴻章，停了下來。
“戰況如何？”李鴻章平靜地問道，
“我水師擊沉敵大鐵艦兩艘，快船兩艘。俘獲快船一艘及倭官弁一百三十三人”李逢春說道，
“哈哈！又是大捷啊！中堂大人！”楊士驤拊掌大笑。李鴻章的臉也變得興奮起來，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問道，“水師傷亡情況如何？”
“我水師快船綏遠被毀，寧遠傷重擱淺。其餘各艦均帶傷，水師提督林泰曾，總兵林永升，楊用霖以下官兵陣亡九十三人。傷二百一十五人”李逢春小心地答道。
李鴻章的臉上現出一絲痛苦之色，“剛纔我就應該能想到，爲什麼是這孩子發來的電報。”李鴻章示意楊士驤接過電報，讓李逢春退了下去。
楊士驤又仔細看了一遍電報，說道，“鉅艦雖然受傷，所幸無大礙。已同諸艦入塢修理。不日便可重新出戰，中堂大人可以無憂矣。”
“良將難求啊！”李鴻章長嘆道。“林泰曾，林永升，楊用霖，同鄧世昌一樣都是一時才俊，豈可多得！這些都是老夫費盡心力在海軍歷練起來的，眼看着他們一個個就這麼戰死疆場，老夫心痛啊！”
“卑職以爲，中堂大人現在不是悲痛地時候，北洋水師提督陣亡，現在正羣龍無首，方前戰事正急，若倭趁危來犯，卻是可慮。”楊士驤提醒他說道，“朝中會不會有人藉此發難，中堂大人不可不防。”
李鴻章點了點頭，他仔細地想了一下，說道，“蓮府，去替我見見翁師傅。”
“壹岐海戰是本世紀又一場影響深遠的海戰，同樣又發生在東方兩大海軍強國之間，和上次的大東溝海戰不同，中國和日本這回都沒有將海軍置於替陸軍服務的從屬位置，而是充分意識到了制海權的重要，中國艦隊一開始進攻日本本土地意圖就是尋求同日本艦隊進行海上決戰，以求掌握制海權，面對數量上處於優勢的日本艦隊，中國人敢於主動進攻尋求勝利，表現出了極大地勇氣（勇氣很大程度上來源於無知，孫綱如果事先知道了日本海軍的真正實力，也許就不會這麼冒險了）和取得勝利的決心，日本艦隊的表現也可以說十分出色，日本艦隊在海戰中採用了新式的T形戰術，一度讓中國艦隊處境危險，但中國人新式戰列艦地強大火力和堅實的防護爲他們贏得了這場海戰的勝利”馬拿着一份美國報紙對孫綱說道，“美國人就會事後諸葛亮，這個馬漢也不例外。”
孫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現在還沒有從林泰曾死去後帶來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已經將林泰曾地“臨終之言”上報給榮祿了，請他代奏，爲了避嫌，他還向榮祿舉薦葉祖圭爲北洋水師提督，並遞上了自己地海戰報告，朝廷遲遲沒有答覆，讓他感覺很是奇怪。
“這一份是英國人的評論，”馬又拿起另一份報紙念給他聽，“壹岐海戰中，中國人仍然採取的是傳統的亂戰戰術，這主要也是因爲中國艦隊的戰艦型號過於複雜，剛剛服役不久的新式戰列艦竟然找不到可以和她配合作戰的艦艇，但中國人也吸取了上次海戰地教訓，把多艘速度較快地巡洋艦組成縱隊使用以加強火力，和日本人上次海戰中採用的戰術完全一致，而日本人在這次海戰中大膽地進行了戰術創新，從而證明了靈活地高速機動在海戰中帶來的優勢，從中國人未能及時追擊撤出戰場的日本艦隊就是證明，相比之下，中國人的戰術就顯得呆板得多，尤其是以一艘戰列艦同時挑戰對方兩艘和自己相差不多的戰列艦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戰鬥中該艦被30公分半的大炮連續擊中，導致艦隊司令陣亡，整個艦隊失去了指揮而因此陷入了危險之中，如果不是日本戰列艦的彈藥發生了殉爆，這場海戰的結果很可能會是另一個樣子”馬唸到這裡不由得氣憤地大叫起來，“這是哪個白癡寫的狗屁文章？這也能上報紙？他到底懂不懂海戰？我寫的都比他強！”
“英國人向着日本人，當然要幫着他們說話了，”孫綱笑了笑，說道，“而且大英帝國製造的品牌戰列艦居然被這麼輕鬆的擊沉了，他們搞不懂是爲什麼，當然要生氣了。”
“他們想不到是你那個TNT穿甲爆破彈造成的效果，”馬笑道，“不傳之秘啊。”
“德國人應該能明白，”孫綱說道，在她的打岔下，他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別看他們現在一言不發，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讓他們搶青島，這下得好好琢磨琢磨了。”馬笑道，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孫綱說道，“法國人怎麼說的？”
“他們沒承認是他們派人幫咱們弄的，”馬說道，“他們光說，這艘帶有濃濃法蘭西風韻的大型戰列艦在海戰中顯示出了強大的生存能力，日本人發射的所有炮彈都不能洞穿她的裝甲。在接連被擊中的情況下還能戰鬥，她良好的防護性能纔是贏得海戰勝利的關鍵。”
孫綱能聽出來法國人那驕傲的心情，畢竟這是法國人給中國人弄的傑作，法國人以後的戰列艦設計恐怕也會因爲這場海戰而發生難以想象的變化。
“俄國人沒說什麼嗎？”孫綱問道，世界各國對這場被稱爲“壹岐海戰”的反應，還真是千奇百怪啊，說什麼的都有。
“俄國人說，這場海戰可能會使中國想要擁有更多的這種戰列艦，這對中國的財政來說是難以承受的。”馬說道，“我聽着怎麼覺得味道這麼酸呢？”
“那是因爲他們現在還沒有這種船，有些嫉妒了。”孫綱說道，“那天其實他們在佐世保的軍艦沒有一艘能和咱們匹敵的，他們當時肯定嚇壞了。”
“那日本人爲什麼不趕他們走呢？”馬不解地問道，“他們沒和咱們打之前應該有這個實力啊。”
“這就是日本人高明的地方，那是把俄國人留給咱們打呢，”孫綱說道，“那天咱們一旦和俄國人交手，俄國人想不幫日本人都不成了，那樣咱們就多了一個敵人，他們就多了一個朋友，所以當時咱們避免和俄國人衝突是對的。”
“日本人可夠黑啊，”馬不服氣地說道，“總讓他們處處佔了先機，真是氣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