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五)“螳螂”開始捕“蟬”了
“俄國人還在繼續添兵,現在已經集結了十五萬人,”孫綱說道,“看樣子是想要一舉滅掉日本了。”
這些天,他通過北洋軍情處在俄國的情報網,知道了俄軍的具體佈署情況,俄國人還真是敢作敢爲,集中如此之多的兵力,孫綱知道,很可能不光是爲了日本。
在“蝦夷共和國”的日本人也掀起了暴動,但由於力量薄弱,又沒有得到當地的阿伊努人的支持,很快就被俄軍鎮壓了下去。
“孝烏對軍事所知不多,不敢妄言。”江穆齊說道,“但以孝烏對日本的瞭解,俄人若想在日本本土徹底消滅日本人,非有五十萬兵不可,否則,絕無可能。”
“哦?要這麼多?”孫綱故意問道,以他在後世從史書中對日本的瞭解,他也知道,江穆齊說的沒錯,他只是奇怪,江穆齊是通過什麼這麼認爲的。
二戰時,美國就是因爲日本人在本土抵抗過於激烈,造成美軍傷亡太大,纔對日本使用了原子彈,逼迫日本投降的。
“彼等島民,爲人形之獸也,其本土爲其最後存身之地,誠所謂困獸猶鬥,”江穆齊說道,“前番丁酉之役,日本人是爲了讓英人保全其國才故意沒有做太大的抵抗。如果俄人一意逼迫,使彼等不惜以死相拼,俄人想滅此虎狼之邦,絕非易事。是以孝烏敢言,此十數萬俄軍即使都開到日本,恐怕也難以取勝。”
“可日本現在沒有海軍,俄國人若要從海上對日本進行封鎖,陸軍再徐圖進擊,難道也不能取勝?”孫綱問道。
“凡事有一利皆有一弊,日本雖然已成瓜分之勢,但現在也有對其有利地一面,”江穆齊說道,“如今日本爲四國分佔,俄人忌於其它三國,不可能對日本進行完全封鎖,即對九州一島進行全面封鎖亦不可能。其它三國的佔領區仍可接濟九州島,俄人無可奈何,目前當無善策。”
孫綱點了點頭,江穆齊分析的很有道理,同時也提醒了他一點。
如果想讓中國“變天”的時候不受“干擾”,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日本和俄國的這場戰爭打得久一些。
“想辦法讓這些回國地日本人帶些重炮回去。”孫綱想了想。對江穆齊說道,“江南局有一些陸軍淘汰下來的舊式德制克虜伯後膛炮,我去弄一些來,加上彈藥,你設法讓那些日本人把這些炮運回國內,就算是北洋對他們忠誠服務的感謝了。”
“大人英明。”江穆齊笑道。“上次俄國人已經向德國和奧國提出了抗議,說他們違反中立,暗中資助日本人以軍火,德奧兩國拒不承認。現在已經提請海牙國際法**調查仲裁此事,咱們這回再給他們添些猛料進去。”
兩個人正在商議着,一個情報人員走到了江穆齊身邊,將一份情報送到了江穆齊手中,江穆齊看了看,衝他點了點頭,來人退出後,江穆齊定定地看着孫綱,孫綱注意到他的手不知怎麼有些微微發抖。
“有什麼事麼?”孫綱看着他那有點“反常”的樣子。問道。
“恭喜大人,螳螂動手了。”江穆齊迎上了他的目光。說道,神色又恢復到了平常的自信和鎮定。
“怎麼回事?”孫綱一聽他這麼說,雖然心裡早已有所準備,但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江穆齊沒有說什麼,而是把手中的情報遞給了他,讓他自己看。
孫綱接過情報,仔細地看了一邊,鼻尖不由得滲出了汗珠。
這份情報上說,袁世凱把榮祿殺掉了。
情報上是這麼寫地:“袁(世凱)入京見上後,康(有爲)傳帝旨以榮祿大逆不道,欲借天津閱兵之機犯上作亂,令袁赴津傳旨即行正法,所有直督一缺,即以袁補授,並帶兵入京圍頤和園。袁對以天津尚有蘆臺聶士成一軍,曾經百戰,兵數倍於我,圍園之事,恐不可行。至傳旨將直督正法,亦恐辦不到。康曰:無妨,吾已遣死士數人入督署矣,汝見榮祿時,彼等即動手殺之,無須軍來。袁即領旨回津,於督署見榮督後,跪曰:今日奉命而來,有一事萬不敢辦,惟有自請死耳。隨即袖出一紙呈榮祿閱。榮督閱後大怒曰:大臣事君,雨露雷霆,無非恩澤,但承旨責在樞臣,行刑亦有菜市,我若有罪,情願自首入京,束身待死,豈能憑爾袖中片紙,便可欽此欽遵。袁於是大哭失聲,長跪不起。督署衛士聞言欲起捉袁,飛刀數至,皆僕,榮督拔****欲擊,亦爲飛刀所中,怒目視袁,身猶不倒,數灰衣死士隨即掩至,以利刃斬落榮首,乃僕。
情報不長,但孫綱仍然反覆讀了好多遍,好象不敢相信上面寫的是真的似的。
榮祿居然就這麼被殺掉了!
歷史進程再一次出現了重大的轉折!
後世的歷史書上,關於這段歷史的描寫,雖經時光阻隔,孫綱現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據史書記載地“傳統說法”是,“戊戌變法”從戊戌年四月二十三日(即1898年6月11日)光緒下《明定國是》詔諭開始。接着新政上諭,如雪片飛下,頻頻頒發,而守舊派推宕拖延,全力阻撓。新政無法實行,詔諭全成空文,兩黨形同水火,勢不兩立。七月三十日,光緒帝頒密詔給楊銳,要求維新派“妥籌良策”,推進變法。光緒皇帝在密沼中甚至有“朕位幾不保”的話,康有爲、梁啓超、林旭、譚嗣同、徐世昌等維新派的核心人物跪誦密詔,痛哭失聲,誓死搭救皇帝,不得已鋌而走險,決定實行兵變,包圍頤和園,迫使慈禧太后交權。八月初三日由譚嗣同夜訪法華寺,會見袁世凱,說袁世凱舉兵殺榮祿,圍頤和園,對慈禧大後則或囚或殺(就是著名的“圍園殺後”計劃,但不知爲什麼,康有爲和梁啓超流亡海外後一直不承認有這碼事)。而袁世凱是個“兩面派”,一面假意和維新派周旋,騙得光緒帝封他爲侍郎,另一面看到慈禧的勢力根深蒂固,決定投靠舊黨。他用假話哄騙走了譚嗣同。八月初五日向皇帝請訓,當天即乘火車迴天津,向榮祿告密,出賣光緒皇帝和維新派。當夜,榮祿乘火車(那時候能開夜車嗎?)趕回北京見慈禧告變。八月初六日早晨,慈禧臨朝訓政,囚禁光緒,捕拿維新派,殺害“戊戌六君子”,“百日維新”遂告完全失敗。
這些歷史,是後來的每一箇中國人幾乎都耳熟能詳地。
可現在,“戊戌變法”一下子延遲到了1899年,康有爲居然真的把榮祿就這麼給幹掉了!
這個反差,對熟知歷史的孫綱來說,未免太大了些。
那麼,那個爲後世很多“史學家”所不承認的“圍園殺後”計劃,現在看來,應該是確有其事了。
榮祿已死,現在,朝廷裡新舊兩派終於到了圖窮匕見地時候了。
如果他猜的不錯,康有爲讓袁世凱殺榮祿的同時,也會在京城裡同時動手做那另一件大事“圍園”了。
可康有爲想沒想過,光殺了慈禧太后和榮祿,“變法”就能成功了嗎?
“直隸總督府戒備森嚴,他們的殺手是怎麼混進去的?”孫綱突然向江穆齊問道,
“人都死了,大人還管那麼多幹嗎?”江穆齊微微一笑,說道,“反正又不是我們乾的。”
孫綱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答案他剛纔已經知道了,就寫在江穆齊的臉上。
但他得承認,江穆齊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他,爲了他們那個“強國”的共同目標。
政治鬥爭,本來就是不擇手段,你死我活地。
“袁氏現爲直督,兼領北洋,大人覺得應該如何應對?”江穆齊又問道,
“朝廷又沒有明發諭旨部文,裝不知道好了。”孫綱說道,“咱們該幹什麼幹什麼,等他們把京城裡地事都辦利索了,咱們再出頭好了。”
“我們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的。”江穆齊衝孫綱頑皮地眨了眨眼,笑道,
“你還笑,未聞有以謀他人之國爲樂者。”孫綱看着眼前“一臉陽光”地江穆齊,不由得苦笑道,
“大人所謀,爲天下人之國,孝烏知道,天下人之福將至,大事將成,是以歡喜,”江穆齊回答道,“孝烏能得見中國從此睡獅猛醒,亦不枉此一生了。”